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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寸天光 ...


  •   那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回头,所以刚打上照面,便以毒液招待。

      纪元徽当机立断地扯下一边衣袖,将毒液纳入其中,反手扔向那人。

      “云儿,你先走。”

      柳云还来不及反应,纪元徽已托住她的腰,将她送往洞口。柳云虽不愿做这么没义气的事,但出路就在眼前,求生的意志促使她将毕生所学的轻功施展到极致。

      生还的希望和明媚的阳光都在向她招手,她不想死,那么她就必须逃出去。可洞口的高度超乎她预算,还未触及边缘,便已有下坠之势。

      关键时刻依然是纪元徽帮了她一把,飞掷而来的匕首不偏不倚地经过她脚下,柳云借之一跃,恰好飞出洞外。

      站立在阳光下的瞬间,柳云有种重获新生的舒畅。可纪元徽还在底下,她急忙趴在洞口旁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纪元徽,你说过不会死的,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啊!

      柳云心如擂鼓,唯恐他孤立无援遭人毒手丢了性命,为此竟有种跳下去回到他身边,与他同生共死的冲动。

      柳云毕竟不是一个行事冲动之人,不曾为谁舍命相护,何况她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跳回去不仅是白白搭上自己的命,还会成为他的拖累。

      所以她只能在上边观察情况,在心里默默祈祷。尽管她从不信神佛。

      洞口下方,在纪元徽义无反顾地把柳云送出去之后,那人暂时停了手。

      或许是因为纪元徽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舍己为人的人,那乱发老者抬眼看了看他,泥淖般的目光里似有一丝悲怆。

      可纪元徽方才还把包裹着毒液的衣袖往他脸上砸,尽管没有砸中,被他用一根白骨挡开了,但此时再想握手言和,怕也晚矣。

      纪元徽思虑片刻,道:“前辈内功深厚,却为何受困于此,可是被奸人暗害?”

      岂知此话一出,那人便狂性大发,喉咙里发出一声响天彻地的悲鸣,数十年的功力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洞内因此掀起一股狂风,森森白骨尽皆撞上岩壁,碎裂成片。连潭水都为之震动,泛起粼粼波光,可惜底下埋有太多污秽,以至于恶臭扑鼻。堵截于禁地边界的无数条毒蛇都被狂风裹挟着飞远,有的蛇身都被撕裂,腥臭的血肉铺成一条通往哀绝之路。

      危难之际,纪元徽反借风袭之力往上方闪跃,只是他伤势太重,控制不住身形,砰的撞上了洞壁。为了取回匕首,他不得不冒险贴着内壁来到发狂老者的侧后方。

      正在此时,发狂老者双目如电,隔空震起一枚白骨碎片刺向胸口,纪元徽握住刀柄慌忙抽身闪避。虽险险避过了要害,但收回的手背上被划出一道极深的血痕。

      “纪元徽!”柳云在洞外大喊。

      纪元徽心神一震,立刻旋身飞往洞口。不想那人再掀狂风,搅乱了他的身法,纪元徽身子一偏,眼见就要跌下去,幸好他及时将匕首插进一道石头缝里,借此悬于半空。

      柳云把手伸向他:“抓住我。”

      纪元徽几乎脱力,背上伤口崩开,整个后背都是血,那块将裂未裂的石头也负荷不了多久了,一旦他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

      柳云心急如焚,歇斯底里地喊道:“抓住我,我们一起活下去!”

      纪元徽感动不已,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生死关头,柳云纵身跃入洞口,左手撑在洞口边沿上,右手向下,试图抓住他。

      纪元徽目露惊恐,继而溢满担忧,可他说不出话来。

      柳云挣扎道:“把手给我,我不想死,我也不要你死。”

      纪元徽咬牙攀上另一块峭壁,还不忘抽出匕首,再把左手递给她。

      两手交握的一瞬间,柳云心头大喜,正要使力向上,左手却因撑不住两人的重量而一滑,便就下坠而去。

      柳云情不自禁地尖叫一声,真真是欲哭无泪,大喜大悲,难道真要命丧于此?虽然她只是个小人物,可也不想落得如此下场啊。

      就不能给她一个好点的结局吗?

      纪元徽依扶于峭壁缓了一缓,正巧能抱住柳云方才收手。情急之下,柳云也抱住了他。

      两人便这般互相拥抱着跌入死穴,纪元徽像是满不在乎,甚至唇边还携有笑意,柳云却是愤懑难消。即使怀里抱了个美男子,她也不愿就这么死了。

      等到了阴曹地府,阎罗殿内,她必定要控诉不公,她又不是那些甘愿死在牡丹花下的好色之徒,凭什么吃了这么多年苦,就给她这么点甜头?凭什么她这辈子这么快就到头了?她不服!

      就在两人各自浮想联翩之时,一根麻绳从天而降,栓在了他俩腰上,把他俩从虎口夺回。

      再见天光的刹那,柳云眼睛有些睁不开,揉了揉才看清眼前站着许多人,站在最前边最中心的是纪玢誉,旁边随手丢开救命麻绳的是井梧;另一边是个端庄秀丽的女子,其后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还有个娇俏的丫头。再往后,便是一众穿戴统一的护卫。

      纪玢誉皱眉道:“怎么伤得这样重?”

      柳云刚想摆摆手说小伤而已,无大碍,伤重的是纪元徽,猛然意识到他说的就是纪元徽,不是她,便赶忙住了口,把话咽了回去。忽的肩上一沉,原来是纪元徽昏了过去,倒在了她身旁。

      井梧蹲了下来,在纪元徽背上撒了一大把药粉,再往他右手手背上撒了一把。

      隐可见白骨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而更令人意外的是,纪元徽分明已重伤昏迷,血肉模糊的手里却还紧握着一把匕首。

      柳云想起他为了取回这把匕首,险些被削去半个手掌,心中深痛,但不想在旁人面前表露,便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

      那美丽优雅的女子轻轻开口:“此地多有不便,还是先带回我府上再为纪小公子细细诊疗吧。”

      纪玢誉点点头:“我们走。”

      井梧自觉地背起纪元徽,紧跟其后,柳云则像个隐形人,乏人问津。不过她自小被人忽视惯了,自是不觉得有什么,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起身跟在众人身后。

      只是迈开脚步的一瞬间,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不自觉回头看了眼洞口。此地荒芜,鲜有人至,便是偶然发现了这样一个狭窄洞口,也不过庆幸及时止步,没有掉下去罢了。当然,不慎失足掉下去的估计都早投胎了。又有谁有闲心且有本事一探究竟且全身而退呢?

      底下那人可见天光,可经日晒,可得风吹,偶有雨淋,却出不来逃不掉。也许这才是最残酷的,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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