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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抵死不从的故事 ...


  •   纪元徽深感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正想说的话。”

      柳云若不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定会狠狠鄙夷:“打小吃穿不愁的矜贵少爷,怎会没人疼没人爱?”

      纪元徽神情中浮现出一抹哀伤:“我娘只是我爹迎入门的一房妾室,我也不过是我爹三个儿子中的一个。”

      就算这样,也不必可怜兮兮的吧。

      不等柳云开口,纪元徽又道:“自我娘离世,我便很少见到我爹了。”

      原来是娘亲不在了。

      柳云语气如常:“即使如此,你也不必总是低着头表现出一副卑微的样子,需知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的是,你已经很好命了。”

      纪元徽道:“我并非顾影自怜,只是习惯如此。”

      柳云道:“可这是不好的习惯,让人看的来气。”

      纪元徽愕然:“为何?”

      柳云道:“因为我是孤儿,在乞丐堆里长大,靠饭馆后巷的剩饭剩菜填肚子,挨过的打比你跌过的跤还要多的多。你只是没人扶,我却是千方百计地努力活着。”

      纪元徽神色灰暗:“原来你曾吃过那么多的苦…”

      柳云抬起手来:“打住,别同情我,也别允诺从此往后好好照顾我。”

      纪元徽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柳云疲惫地倚在石壁上:“幼时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活下来的,而今我已不再需要了。”

      纪元徽垂眸看着双腿,周身衣物都破烂得不成样子了,出门头一天就遭此厄难,想来今日应是不宜远行的。

      不过,即使他预先知道出行必将遭难,他还是会选择和柳云一起。

      他想转过头去看看她,但怕冒昧,令她不快,犹犹豫豫地将脑袋偏过去一些,发觉她没什么反应,于是再偏过去多一些。直到能望见她的脸,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纪元徽不由得笑了笑,既笑方才那般行径纯属多余,亦为此刻的劫后余生与平和安定感到开心。尽管他们仍处在困境与危难当中。

      柳云醒来时已是黑夜,小睡了一会儿恢复不少体力,转头望向纪元徽,发现他正在打坐。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纪元徽实则是个武学奇才,经与黑熊一战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跃升为武林至尊…

      唔,那是后话了,眼下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人身安全。纪元徽若是身怀奇功,挡路者尽杀之,岂不是就能轻而易举地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柳云正浮想联翩,纪元徽已转过身来望向她:“你醒了,睡得还好么?”

      柳云不动声色地伸展双臂:“此情此景之中,能睡好么?”

      凉夜的风渗进来几缕,地上的沙砾滑动发出轻微声响,看不到尽头的洞深处似有腐朽的气息,加上周遭幽暗无光,柳云虽生性镇定,但也不免有些害怕。

      纪元徽道:“你还睡么?”

      柳云摇摇头。

      “那我生个火吧?”纪元徽合理地建议。

      柳云点点头:“嗯。”

      纪元徽随手捡起两块石头,使劲儿一摩擦,擦出火花点燃了木枝。

      柳云这才发现他把周围的木枝拾来聚成了一个火堆:

      “所以你这会儿才生火是怕打扰我睡觉?”

      纪元徽道:“我自小在有光或是有声音的地方就睡不着,若是睡着了身旁忽有声响或者亮光,也会立刻醒来。我怕你也是这样。”

      柳云脱口道:“你若不解释,我还以为你在没床没枕头或者床不够高枕头不够软的情况下就睡不着呢。”

      纪元徽怔了怔,柳云意识到自己的阴阳怪气,心内有些愧疚,毕竟他事事为她着想,她怎么还这样语带嘲弄。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自小野惯了,一困就怎么都能睡着。”

      纪元徽低声道:“是我多虑了。”

      火光映染下,他眉目深沉宛若海底月,本该苍白如纸的脸庞微微泛黄。前夜的记忆涌上心头,柳云脸红起来。

      曾经他的唇…

      “你休息的如何,你若是想睡,便把火熄了吧,换我守着你。”

      纪元徽道:“我还不困,方才闭目养神了一阵,这会儿挺精神的。”

      柳云左右看看:“那要不,去外边找出路,或者,选一条路。”指了指分叉路。

      “还是等天亮再去吧。”纪元徽神色怅然。

      他们就像两个小可怜,迷失在这交错的路径中不知何处是归途。

      那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呢?

      柳云有心为方才的失言作出弥补,故道:“那我为你运功疗伤。”

      纪元徽看了看她,柳云有些心虚。

      “诚然我内功浅薄,但总归能起点用。”

      纪元徽道:“若是觉得无聊,便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

      柳云心内发笑:亏你想得出,这都什么状况了,你还有心情听故事。

      纪元徽满脸真挚诚恳:“可以么?”

      柳云被他目光萦绕着,竟说不出个不字,只得道:“那我想想。”

      纪元徽勾了勾唇:“好。”

      其实他五官俊朗,一点不输纪玢誉,只是纪玢誉气场强大,举手投足间有种非凡的气魄,且装点的十分贵气。而他明明是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却偏给人一种灰头土脸的错觉。

      到底是气度不同吧,尽管纪元徽穿的也是绫罗绸缎,戴的也是丝绦玉带,但就是彰显不出派头,反倒像是寒门子弟偷穿了他人衣物。

      纪元徽见她眼光异样,讪讪道:“怎么了?”

      柳云忍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说我讲的故事可能不大动听。”

      纪元徽道:“没关系的,随便讲讲就好。”

      “那…行吧…”

      柳云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而娓娓道来:“从前有一种生命非常短暂的小动物,外形极可爱,体型不过人的手掌般大,毛发却比极北雪狮更洁白柔软。人人都很喜欢它们,可它们却讨厌人类,并非憎恨,而是单纯的,厌恶。即使是受人恩惠,也抵不过骨子里的厌弃。

      世人明知它们生性孤僻,一贯独居,且无定性,从不在某一地界久住,却因其观之可人而强行违背其本性,将之捕获,囚于笼中。

      可怜它们本就短暂的一生都要在那四方钢铁中度过,再见不到遥远的风景,为此郁郁寡欢,不得善终。不仅如此,总有浅薄自私之辈试图与之亲近,或是抚摸,或是放到怀里搂着抱着。它们不愿成为人类的宠物,故抵死挣扎,任何伸向它们的手都会被死死咬住,随后便是人类的怒骂殴打,以及极其残暴狠毒的虐杀。

      所谓我好吃好喝地伺候你,日日关心看顾着你,你却不知恩图报反咬一口,实在该死!

      再然后,便是猎捕下一个。

      世人总以为经过长久的驯化,终有一日它们会被驯服,届时便可玩弄于掌中。

      岂知直到灭绝,它们也未曾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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