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人嫌》云苗

48、离开

　　陈曦首先看到凉鞋上的一双白皙玉足。
　　再是过膝长裙，轻盈贴身，将曼妙身段完美勾勒出来。
　　腰间挎包很小，价格不菲。

　　林柠和林水清长相是一种类型，漂亮柔美，温婉动人。

　　这种打扮，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估计跟了自己好一会。

　　“有时间谈谈吗？”林柠嗓音轻柔婉转，如清泉流石。

　　陈曦默默跟上。

　　林柠举手投足，气质翩然。

　　哦，陈曦想起来了，以前大学实习，他听八卦时，听到过有人提起林家大小姐，是叶景曜白月光什么的。
　　想来就是林柠了。

　　二人在咖啡馆坐定，陈曦手上还提着两袋菜。

　　“水清说他请过你几次，都被阿曜回绝了。我不得已，只能这般打扰。”

　　阿曜？陈曦没说话。

　　“我这次来找你，目的很清楚。不是让你离开。换种角度，真的想加入。”

　　陈曦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

　　“家族需要。”林柠叹气，“我还得生下孩子。”
　　“我以前跟阿曜在一起过，你知道吗？我喜欢过他。”

　　陈曦：“现在呢？”

　　林柠眼底掠过一丝惊惑，随即敛去：“你应该深有同感吧，阿曜好时天使，坏时恶魔，跟他在一起太累了。我算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都无法忍受。”

　　陈曦垂眼：“景曜他，挺好的。”

　　林柠轻微怔住，精致的眉眼似有几分落寞。

　　她笑了笑：“现在，只订婚说明不了什么，我得在最短时间内生下他的孩子，才能保住我在自己家族中的地位。”

　　“其实，有很多人选，我以为阿曜不会选择我。这个结果，我完全没想到。”
　　“几年前跟阿曜分手，我是很坚决的。很简单，因为可笑的爱情。没想到几年后，竟要来求他。
　　那是在我们正式订婚之后。可阿曜直接回绝了我，说以后也不会这样。”

　　“我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或者很久不见，多少疏离。”
　　“直到后来你出现。阿曜去找水清，我听见他们对话。”

　　“水清从这里回去那天，阿曜借他口，明确说婚后不会。我思来想去，恐怕还是得来请求你。”

　　陈曦手指绞在一起，依旧不言。

　　“我不想闹到那种地步的。无论你是男是女。可我必须尽快跟阿曜结婚。”

　　“我首先得求生存，阿曜是捷径，有他我不必费什么力气，或许还能活得更好。”

　　林柠：“你跟阿曜玩玩可以，认真了，叶叔叔那关，过不去。”

　　“如果我跟阿曜生下孩子。人工授.精。就能掩人耳目。”
　　“你跟阿曜顺理成章，届时不会有人阻拦，我们都得偿所愿。”

　　听着很诱人。
　　可对陈曦来说，无异于噩梦。
　　成年人是没问题，无辜的孩子怎么办。

　　还有，即使他跟叶景曜能生活很长时间，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着吗。
　　“插.足”在叶景曜和别人的婚姻中。

　　陈曦摇头：“你得问，景曜。跟我说，没用。”

　　林柠思绪却似乎飘很远。

　　“我调查过你，陈曦。我们很有缘分。几年前你父亲出车祸，是水清的人不小心。我也应该道歉，正是因为我，水清才急着赶回家。”

　　“那时我不懂事，跟阿曜闹分手，闹得很难看。
　　为了让阿曜回心转意，我故意到酒吧买醉，被人纠缠。水清知道很着急。后来阿曜挑断了碰我那人的手筋。老实说我还很开心。”

　　陈曦看向自己左手手腕。伤痕犹在。

　　“后来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你为救阿曜受了伤。他帮你。”

　　“说是分手，应该是我单方面这么觉得。阿曜压根不在乎，他很快就找了新人。
　　我也接连谈了好几任男朋友。和他，再没过什么联系。”

　　“可知道阿曜如此对你，扪心自问，我还是有后悔不平。
　　我当初爱阿曜爱得死去活来，却好像只是为了促成你出现在阿曜生命里。凭什么呢？”

　　“订完婚，阿曜还是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你是他男朋友。
　　我跟阿曜认识那么多年，你才出现多久，凭什么呢？”

　　林柠言辞激烈，神色却平静。

　　“但是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啊。”
　　“对阿曜产生好感，是比较容易的，无论是他这个人还是那些外在的附加条件。但想走下去，却是很不容易的。”

　　“我是很自私的人，最喜欢阿曜时，也做不到为了他改变。
　　而跟他长久地生活，必须牺牲掉一部分自我。我做不到。”

　　“可是，为了维持体面，我还是得寻求男人的庇护。但不再祈求男人的爱。
　　爱这东西，越求越求不来。只能自爱。我知道阿曜明白的。所以才会选我。”

　　“所以你放心，我生完孩子，得到我要的东西，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希望你能同意。”
　　林柠站起来，深深鞠躬：“陈曦，你随便提条件，只要我能办到。”

　　陈曦同样起身，但没有反驳林柠。
　　尽管他清楚，林柠话中有太多漏洞。

　　出发点和逻辑都站不住脚。
　　未来变数又太多。

　　林柠看陈曦不说话：“我认为这是双赢。若阿曜执意跟你走另一条路，我们都明白，会非常艰难。阿曜没说过，但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确信他正有此意。”

　　陈曦手指微动。
　　叶景曜后来变得对孩子很感兴趣似的。或许真打算生小孩也说不准。

　　“我是说，他会授你的……”林柠缓缓说道。

　　陈曦最开始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意识到林柠是什么意思时，他手逐渐发抖，好一会连呼吸都忘了。

　　怪不得从坐到这，林柠都在请求“自己”的同意。

　　不可能。叶景曜是疯了吗。怎么会有这种打算。

　　林柠抿唇：“我猜他还没告诉你，可能是你明确表示过抗拒有孩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恳请你答应。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我必须尽快跟阿曜结婚。”

　　林柠走后，陈曦还魂不守舍地坐着。

　　眼看叶景曜快要下班，陈曦方才打起精神，回到家做饭。
　　汤和菜都很咸。
　　叶景曜好生调侃一番。

　　收拾完厨房，陈曦照旧看书。
　　这应该算他第一次，第一次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心绪不宁。
　　林柠这么说，陈曦无法确定，叶景曜是否真有这种骇人的打算。
　　可鉴于叶以往种种表现，他内心深处，已经认同了林柠的看法。

　　那该是怎样混乱的局面，陈曦无法想象。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跟叶景曜分手，孩子该怎么办。
　　孩子长大了，又该怎么对他说这些事。

　　陈曦尽量冷静下来，条分缕析现状和想法。

　　首先，别的不说，他的确抗拒。
　　陈曦不认为自己能抚养教导好一个新生命。
　　他连狗都不想养，只想照顾叶景曜。

　　其次，他跟叶景曜都太年轻，再保守地估计，这个决定都会改变他们人生轨迹。
　　其他都能试错，有重新来过的机会，生孩子不能。

　　再者，叶景曜对他的“激情”，不知何时就会过去。
　　林柠口中“非常艰难的另一条路”不会存在。没那可能性。
　　因这一时冲动孕育出新生命，怎么看都太不负责任。

　　无论如何，陈曦都下不定决心。

　　叶景曜结婚前他定会离开，现在看，可能需要提前。

　　晚间，陈曦神思不属，完全无法投入。

　　叶景曜掐他腰：“你到底在想什么……哥哥，你厌倦我了是不是？”

　　“哪有。”
　　陈曦有些惭愧，他搂着叶景曜脖颈，柔声道，“喜欢你。小傻狗。”

　　“哼。”叶景曜弯了眼睛，“老婆，我也好喜欢你。”

　　说完正欲继续动作，被陈曦拦住：“宝贝，我离开，会怎样。”

　　叶景曜一愣，脸随即沉下来，不再看陈曦：“你老问这干嘛。我结婚还早呢。”

　　“你结婚，要小孩？”

　　“你问这么多干嘛。你愿意给我生？”
　　叶景曜低声呢喃：“给我生一堆宝宝吧……”

　　陈曦：“可是，我不能。也不想。”

　　陈曦在冰岛就说过这事。
　　可叶景曜听到，还是非常不爽。
　　为掩饰这种不爽，他立刻坐了起来，背对着陈曦，拿出一支烟抽。

　　陈曦从背后抱住他：“我希望，你开心。现在，你自己，就可以。”

　　叶景曜沉默地抽烟。
　　良久沉声道：“我不知道。也许吧。”

　　“你一定，可以。”

　　叶景曜简直想剜掉耳朵。

　　近来陈曦总是说这种话。
　　他烦躁到无以复加，为拖延时间，还是隐而不发。

　　次日上午，门铃又响。来人陈曦没见过。

　　“陈先生你好，我是叶总助理。”
　　男人西服衬衫、一丝不苟，一看即知是职场精英。
　　跟小孙严谨不失活泼的作风，完全不同。

　　陈曦隐约猜到他来的目的，助理推了推眼镜：“是的陈先生，这是叶总开出的支票，金额请您自行填取。”

　　昨天见过林柠后，陈曦心情抑制不住的持续低落。
　　此情此景下，竟真心实意地笑出来。

　　“不填，会怎样？”

　　助理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要么您带着支票离开，要么您一无所获地离开。”

　　“景曜他，你们，沟通过？”陈曦：“就这么，来找我。”

　　“订婚对象完全听从小叶总意思。”
　　助理道：“陈先生，恕我直言，您呆在小叶总身边，得到的无非就是这些。欢情易逝，会者定离，这道理何须我多言。”

　　“我是，不重要。但景曜，你们，应该，问问他。”

　　助理直视着陈曦：“好的陈先生，您的建议我会记录在册。但这次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陈曦看跟他说不通，心累地叹口气。

　　“实不相瞒，陈先生，叶总这次亲自出面，是因为小叶总在公司发表的不当言论。小叶总有婚约在身，却还大肆宣扬与您的私人关系，这对他、对您还有未来的妻子，都是十分不负责任的行为。”
　　“您适时离开，才是真正有担当的做法。这张支票，也足够让您后半生高枕无忧。”

　　傍晚，叶景曜刚到家，收到陈曦消息，说回到了自己家。

　　叶以为陈曦回去拿东西。
　　这次回来，陈曦还没怎么带东西过来。

　　叶景曜回消息：好，我等会去接你

　　大笨蛋：不用了景曜
　　大笨蛋：我们分开吧

　　叶景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字，他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好几次，才拨通陈曦电话。

　　“喂哥哥你在家吧，我这就去接你。”
　　“不用了，”陈曦声音有些哑，“分开吧。”

　　“为什么？！”
　　叶景曜随即克制道：“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哥哥。你说，我都会改的。好不好。”

　　陈曦顿了顿，只是说：“有张纸，在桌上，你看下。”
　　挂了电话。

　　叶景曜一边打开纸，一边坐上车。
　　他正欲踩油门，想起陈曦不让这时开车，到路边打车。

　　字迹就在眼前，叶景曜却怎么都不敢看，索性塞进口袋。

　　最近明明一切都很好，陈曦怎么会说走就走。
　　还是，谁跟他说了什么话。

　　林柠不会。她清楚，绝不会赶陈曦离开。
　　难道是他爸爸……

　　堵车，好久才到陈曦家门口。

　　叶景曜敲门，却怎么都没回应。
　　他跟陈曦打电话，没有接。还是陈曦邻居出来，说看见小伙子拉着行李箱走了。

　　—去哪儿了？
　　—这个不清楚。

　　邻居家门再次关闭。

　　叶景曜缓缓倒在陈曦家门前。
　　他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

　　手机振动，叶景曜哆嗦着打开。

　　大笨蛋：景曜，我就要走了，你不要来找我，这次是我食言了，我对不起你
　　大笨蛋：我知道你已经快好了，我在不在区别不大，我希望你开心
　　大笨蛋：再见了

　　陈曦能去哪儿呢！
　　一刹那，叶景曜脑海中，恍恍惚惚划过U大。
　　他给在机场工作的朋友打了电话，说了陈曦身份证号、电话号和目的地。

　　一分钟。真是度日如年的一分钟。
　　朋友告诉就是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