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录[三国赵云]》七月七晴

23、第二十三回

　　第二天一早，李牧起床时，曹仁派来帮她打点的侍女已经在房外等候了。
　　李牧的装束常年来都是淡雅的很，从不施脂抹粉，随身也不曾佩带任何的金珠宝玉，始终一身素衫，乌黑的及腰长发也总是简单的用一根发带将前面部分梳于脑后，只求不影响视线。而今看到铜镜中那张脸，李牧甚至有些怀疑那不是自己。
　　“小姐可真美啊，怪不得曹将军为你茶饭不思呢？”这个侍女在将军府也已经待了不少年岁，府上那几位夫人她都侍侯过，也都算的上是颇有些姿色了，只是将军皆是图一时快活，待有了子嗣才送回许昌将军府中，之后便忙于四处征战，难得回来一趟也不过匆匆几日。只是这段时间将军一直逗留许昌，传闻是为了一女子，起初大家倒是也不怎么相信，只是如今她见到了，便也明白了。
　　李牧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说什么，如此盛装打扮对她来说也是平生头一遭，这个看上去年纪颇长的侍女倒是很知道怎样打扮，淡装浓抹将她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化的更加立体，长发也绾起，没有用金色的发簪，而是用银制的，怎么看都不显俗气；精致却又有些松散的发型将李牧略带雍懒的美尽数展现，秋香色的精致缎面长衫，配上颜色略深的同色束腰，更让她宛如细柳的腰，盈盈一握。
　　梳妆完毕，李牧起身立于厅中，旁边的一众侍女皆惊艳的无法言语。
　　“小姐，真的是一笑倾人国啊！”终于打点完毕，曹仁也已经在外等候。
　　都说，女为悦己着容，李牧却不禁笑的苦涩，她如此却又是为何呢？
　　“将军，该起程了！”轻声提醒目瞪口呆的曹仁，侍女扶着李牧上了车驾。

　　相对而坐，李牧被曹仁火辣的眼光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禁有些后悔，如此模样，怕是这曹仁是越加不肯放手了的，到时想要脱身，只怕更难了。
　　李牧并非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只是她从来是脂粉不施，衣着也一直朴实无华，加上平日里言行举止端庄又有些桀骜，倒是也不容别人想入非非，而今这么一打扮，这曹仁在乍见之下，三魂七魄早飞往九霄云外，竟弃马与她同乘。这车厢狭小，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让他更是魂不守舍，几次欲乘机拉李牧的手，却都被李牧躲过。
　　“请将军自重，李牧并非那种可任意轻薄之女子。”李牧的脸色凝重，终于开口制止，将手自曹仁手中抽回。
　　“这些日子来，小姐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是真心喜爱姑娘……”若非真心喜爱，他何用花费这么多的心力，早就强行带回将军府了。
　　“曹将军，李牧今生但求可以行医济世，在医术之上有所成就，早将儿女私情抛于身外，请将军谅解，李牧怕是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心意。”李牧坐正了身子，神色微带凌然。
　　“莫要生气，莫要生气，我不逼你就是。”见到美人生气，曹仁倒也收敛了一些，他不急，只要这华佗一日在许昌，以她重视的程度，就自然不会离开。原本他也是怕丞相怪罪他延误军事，但昨晚丞相邀他共饮之时已然言明，不会怪罪，军事他自会安排。他们兄弟两人倒是很久未曾长谈，昨日促膝长谈倒也是难得，况且而今丞相既然将华佗的生杀大权交给了他，他又何愁李牧不乖乖就范。

　　当他们到达丞相府时，其余人已经基本就座，这曹仁本是曹操的从弟，又是在他初起事根基未稳时便来投靠，后又战功颇丰，可称是曹操身边的第一大将。年青之时倒也极为放纵不羁，但对曹操却一直忠心不二，而今在军中待的日久，反倒是也收敛心性，军纪教条不离左右，竟是成了典范。
　　李牧的到来着实是惊艳了全场，她并未刻意展现自己，只是尽量的跟随与曹仁的身侧，低垂着头。
　　“子孝来迟，丞相恕罪。“曹仁带着李牧走到曹操面前行礼。
　　“民女李牧见过曹丞相。”屈膝行跪拜之礼，李牧自然明白，而今曹操的地位已经与天子无异，她如今孤立无援，只能低头。
　　“你就是李牧？”
　　“民女正是。”
　　“你可知罪？”曹操刻意将手中酒杯略重的放与几上。
　　“民女惶恐，不知何罪。”李牧倒也并未显得惊慌。
　　“曹仁就是为了你才荒废了军政要事，延误军机，你难道不知？”
　　“李牧不过一介平凡百姓，何以能让曹将军为我废弃公事，但若治罪，李牧确实也有不知之罪、不劝之罪，请丞相责罚。”
　　“既不知又何罪，你且起来回话。”曹操想看清她的容貌，怎奈李牧一直低垂着头，让他无法看清，但就如此一番对话，曹操便已经心中明了，这个女子果非凡物。
　　“谢丞相！“李牧缓缓起身，仍旧低垂头颅。
　　“你且抬起头来！”
　　李牧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曹操竟也有一时的怔忪，但随即朗声而笑：“好，好一个绝代佳人，子孝倒是艳福不浅……都入座吧！”
　　曹操大袖一挥，仆人便传宴开席。

　　这曹室宗亲加上家眷也着实有不少人，但今日最出风头的就莫过于曹仁了，得此佳人，确实是羡煞旁人，所以李牧知道今日他还是很高兴的，男人多重颜面，今日既是她帮他长了颜面，这曹仁对李牧是更加珍视了。
　　席间，李牧也一直不多言语，只是曹仁低头与她说话时才对上几句，曹操不好对付，李牧自然明白，安份守己才是上策，若是再引起曹操的注意，她到时想安然离开许都就更加难了。
　　宴席散去，一众人便在这丞相府的后院之中赏起桂花来，其实真正懂得赏花的又有几人，只是闲散的彼此闲聊、恭维罢了。倒是曹仁和几个本家兄弟聊的很欢，李牧便得了空闲，站于一株开的灿烂的桂树下，桂香缠绕鼻间，任是开了满树，但这桂香虽浓郁却不刺鼻，倒是让她心旷神怡。
　　微风拂过，吹动细碎的花瓣，一些随风飘落于乌黑的长发之上，李牧伸手，掌上便多了几瓣金黄细小的花瓣，忍不住放与鼻间轻嗅，笑可倾城。
　　“姑娘如此惜花，想必定也是爱花之人。”突然的一道男音自身后传来，李牧转头，来人是一个气宇宣昂、姿容不俗的年青男子，李牧未曾见过，但看衣着谈吐似是不凡。
　　“公子见笑。”李牧微往远处看了一眼，曹仁正和人谈的兴起，并未注意这里。
　　“如此美景，子孝将军如此冷落佳人，实在不该！不如由在下陪姑娘赏花如何？”看到她目光所至，青年开口试探。
　　“公子言过，李牧不过一平民女子，得曹将军垂青，见识得这等场面，怎敢再劳公子相陪。”怕是遇到了登徒浪子，看他没有打算离去的意思，李牧不禁有些心焦，她不想招惹太多麻烦。
　　“姑娘多虑，在下曹丕，字子桓，曹仁将军乃是在下的本家叔叔，既是叔侄，代为照应也是应该的。”这男子竟然是曹操的儿子，李牧倒有些不曾想到。
　　“原来是丞相的大公子，李牧失敬了！”李牧躬身作揖。
　　“不必拘礼！”曹丕伸手欲扶，李牧却退后了一步避开。
　　“谢公子！”曹操的好色李牧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今日她是随曹仁而来，曹操就算在意也不至于会动她的主意，但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个曹丕公子的好色，在许昌也是出了名的，加上年纪尚青不知约束，李牧知道自己还是需要小心周旋的。
　　“姑娘应该不是许都人士？”若是许昌有此美人，他又企会不知。
　　“民女是桂阳人士。
　　“哦，听闻桂阳蓉山舂水，风景秀丽，地灵人杰，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公子谬赞。”李牧尽量不多讲一句，只是随声附和，再美的人若是无趣，自然也会让人失了兴趣，这点李牧自然知道，此刻，她只求可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确实无心与人谈笑。

　　“兄长倒是好雅兴！”一边走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俊朗不凡的青年，李牧在心中暗自叫糟。她尽力的不想让自己惹人注意，可偏生遇上了曹操的两个公子，让她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看到这个出了名的放浪不羁的四公子走近，李牧便知道，这里已经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植弟，你喝多了！”
　　“见过四公子！”听曹丕喊他，李牧便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就是仁叔带来的那个女子。”因为正对阳光，曹植微眯了一下眼。
　　“正是民女。”李牧依旧是原来的神态，不卑不亢，立于原地，低垂头，不多言语。
　　“长的倒是不错，可惜少了些趣味。”见她无趣，这个曹植居然也不多缠，举着酒杯又脚步略踉的走开了。
　　“植弟自小放浪惯了，姑娘莫怪！”曹丕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民女不敢！”任是她刻意的装作无趣，但这曹丕自她进来便开始留心，那立与花间时秀雅的笑容便足以知道她绝非不识情趣之人。
　　“姑娘可知这些桂树原先并非长自许昌，是父亲命人从家乡迁徙过来的，倒是不曾想竟长的如此之好。”
　　“丞相倒也是有心之人。”放眼望去多是金桂及银桂，不远处的一株丹桂，花泽朱红艳丽，倒是吸引了李牧。
　　“此株为丹桂，院中多金、银桂，这丹桂却寥寥无几，开的如此艳丽的更是只此一株。”
　　李牧行至树下，丹桂香气较金桂、银桂淡雅，但是颜色却艳丽的多，只是因着曹丕跟随，李牧赏花的兴致也提不起来。

　　也亏的此时，曹仁见到她与大公子走近，注意到了，便走了过来。
　　“大公子！”虽是叔侄，但君臣有别，曹仁还是拱手行礼。
　　“仁叔安康！”这曹丕对于曹仁这个勇猛的叔叔却是很尊敬的。
　　“将军！”李牧向着曹仁作揖，然后走到他身边，垂头不语。
　　曹丕倒也没有多言，见佳人无意于他便寒暄了几句然后告辞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