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录[三国赵云]》七月七晴

13、第十三回

　　“月姐，小奎可有回来？”李牧轻皱柳眉，看这样子便知道，小奎不曾回到医庐。
　　“他那么大个人了，你不用担心他，倒是你自己，真的一个人去？”自从知道她要只身前往荆州后，这医庐的气氛就一直有些压抑。不明白的人，只当是李牧和小奎吵架，谁也不去多问，知道的人，却难免心里没了底。
　　“有赵云随往，应当不会有问题！”相信他倒是有些没理由，只是他给她的这种感觉让李牧觉得这个人值得相信。虽然她实在不了解刘备的为人，也不了解荆州的情况，但是想来能让赵云如此忠心相待的主，应该不会是是非不分之人。
　　“你也说了是应当，谁又能保证会出个万一呢？我也是希望你带上小奎，有他在，我们大家也都放心。”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程月何尝没有想过让他挑起这个医庐的重担，但是他对于这医疗之术实在缺少了兴趣，也实在没有天赋。

　　其实当年老庐主应该也是想培养他的，无奈他实在顽劣，刚好老庐主的一个友人是个习武之人，只是当时谁都不曾想他会将小奎教的如此出色。
　　程月和李牧都只知道这个友人姓戴，大家也都称他为戴师傅，收了小奎为徒后，他就和他的大徒弟在桂阳西南的蓉山中隐居了起来。小奎依旧居住在医庐内，每日都须爬山前往芙蓉峰去学武，时日一久，除了一手超凡的剑法，倒是也成就了小奎不弱的腿上功夫，翻山越岭如屡平地。
　　那段日子在他们几个的记忆中确实是相当美好的，虽然学艺的确实很辛苦，两个师傅也都严厉，但是生活都有了着落，人生也有了目标，那让他们在多年的颠沛流离之后第一次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程月和李牧因为学医，自然是免不了要经常进深山采药，于是便总是会跑去找小奎和他的师傅师兄。
　　小奎的师兄就是韩封，那个让李牧自小倾心，让小奎尊如父兄的人。

　　韩封比他们都要大，至少他要大上程月整整十岁。第一次当老庐主带他们回到医庐时，韩封和戴师傅便在医庐内，那个时候李牧不过才八岁，蓬头垢面，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而韩封已经是一个正职弱冠之年的翩翩少年郎，当时自然是谁也不会把他们联系到一起的。
　　当老庐主在发现了李牧在学医上独特的天赋之后，李牧的学习便被排的相当紧凑，让他们现在免不了怀疑，老庐主是否早就知道医庐会有变故，所以才会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所学尽数相授，也算是后继有人。严师自然免不了苛刻，李牧又是个性格倔强的有些怪异的人，你越是给她强压，她越是不肯弯曲，每当那种时候，韩封总是会出来象个长辈般的帮她求情，免去她的受罚，时间一久，她对韩封便有了特别的情愫。

　　在李牧十五岁那年，医庐突生变故，老庐主突然的病故，死前只留下一句话，便是要李牧接掌他的医庐，所有人都很是惊慌，倒是李牧安静的很。只是默默的在戴师傅的帮助下处理了老庐主的后事，然后开始一点点整理医庐。因为有着戴师傅的帮助还是可以基本应付，但就在老庐主病逝不到一年的时间，戴师傅也突然的不知所踪，刘封和小奎多日寻找都没有任何线索，也方得此时才发现，对于这个师傅，他们知道的实在太少，甚至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那一段时间可以说是李牧最艰难的时候，即便是在以前挨饿流浪的时候也不曾那样的彷徨、不知所措，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尚小且一无所有，能失去的也不过就是一条命，而今，师傅临死嘱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倒下的。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进来的是十五，两个同样给人清冷感觉的人，气质上却又是完全的不同，李牧清幽恍如空谷幽兰，不容亵渎；慕容素冷淡，却象傲雪寒梅，孑然独立。
　　他人皆道两人持才傲物、性格怪癖，只是这其中缘由也只有她们自己心中明了。
　　“月姐呢？”她明日便会起程，旁晚时分赵云已经派人通知她，明日一早便会来接她，让她准备一下。
　　“她在前厅！”十五缓步走到李牧站的窗口边，李牧很喜欢站在这个窗边眺望远方的山峦，那里曾经是韩封和小奎学艺的地方，对于韩封的事情她并不清楚，只是从他们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些片段，而她和李牧虽然亲近，但却并不多话，况且这种事情怕是心中难愈的疤痕，谁也不愿向人说起。
　　“你也觉得，我不该去吗？”
　　“该或不该你自己心中清楚便可，只要平安回来。”早知道李牧会去荆州，那么她前些日子去时便应该做些安排。
　　“我会平安回来的！”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在等她，她如何能不回来。
　　“不带小奎，带上宣儿总是可以的！”对于李牧这次坚决不带任何人同往让大家都不是很理解，但是明白人却又都知道，她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李牧轻轻摇头，只是握住十五的手，“这些日子这里还要你撑着，莫要乱使性子！”
　　“你既已决定，那就随你吧，这里离荆州不远，速去速回就是！”说完便转身出门，她实在不清楚李牧的脾性，对于她来讲，她，慕容素，不过是个外人而已，可是她只是对李牧说：
　　“收我为徒，我要学医。”
　　“为何！”
　　“行医济世！”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是吗！为何要找我？”
　　“五年后，我会超越你！”想起自己三年前的话，慕容素也觉得有些失笑，再过五年，她也超越不了李牧。
　　“我不收徒，不过你可以留下，我会将所学倾囊相授！”
　　于是，她就那样连自己都觉得实在太过容易的被留下了，然后李牧也确实说到做到，将她所知道的尽数相授，然而，慕容素不得不相信天赋这种东西是确实存在的。无论这三年来她如何努力，她还是差了她一大截，单就针灸而论，她原先就有不错的基础，可是在行针过穴之时，明明一样的方法，出来的效果有的时候却会完全不同。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却又不得不佩服李牧在针灸之术上的造诣。不过，李牧真正让她折服的却并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的为人，不攀附权贵、不惧怕威吓，任何事情她都能坦然处之。

　　荆州离桂阳并不遥远，小奎和十五每次去都是骑马，一般三天便会回转，但是李牧不会骑马，马车的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而她昨日一夜的不眠，而程月在临行前嘱咐赵云的话，则更加让他们的行进速度慢如闲时散步。
　　这个是赵云不曾想到的，原以为即使不精通马术，至少骑马慢行总归没有问题，所以他通报刘备是今日傍晚即可到达，而现在看来，怕是要到明日午时了，时近傍晚，他们不过行了十之六七的路程。
　　“禀将军，前方是一个荒废的村落，应该可以暂时安身。”赵云派兵士四处巡视了一下，因为以前一直是直去荆州，从不曾有这种在途中须落脚的时候，所以他并不清楚这周围有什么可以宿夜的地方。
　　“牧姑娘，这附近没有驿站，怕是要委屈姑娘了！”对着马车的窗户轻声告知，确实有些觉得委屈了她。只是一想，既然有意与她，那么将来她若是跟了自己这样的情形怕是会经常遇到的了。
　　“将军多虑了，李牧经常上深山采药，这露宿荒野也是常事，何况还有这遮风避雨之地。”轻掀窗帘，看了看骑着白马一直跟随在一边的赵云，其实李牧是想告诉他，大可不必如此的缓行，她没程月说的那么娇贵。

　　村子似乎废弃的并不是很久，只是战火延及，房屋都已然残破，难得一处周全的歇脚地，赵云便吩咐了随行的一小队人马歇了下来，只是却并未曾带上食物，这原本就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和他属下的那些士兵倒是无妨，行军之时饿个一顿两顿是常有的事，只是如今身边带了这么个娇客，总不能让她也随着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