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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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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凉的秋意,四周安静的可以听到山中传来的夜枭鸣叫声。医庐本就离蓉山不过几里远,在这样澄明的月色下,居然可以隐约看到那起伏的山脉。
李牧靠窗而立,晚风吹拂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月光洒在她白色的衣杉上,让她仿佛带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她顾自的出神,甚至没有听到自己房间的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
程月慢慢的走到李牧边上,她的房间就在李牧的隔壁,听到她打开窗户的声音程月便知道,这个丫头今天确实反常。
“月姐!这么晚了,还没睡?”李牧转头看了看程月,然后又看向远处。她本就知道自己这样的失常是瞒不过程月的。
“是啊,难得这么好的月色,舍不得睡。”程月顺着她的目光与她一同注视远方如黛的山峦。
“人生如月,阴晴圆缺,周而复始!”将手置与窗棂之上,人生二字太过复杂,谁能说参透,一如自己以为已经看的通透,此刻却仍旧是迷茫了。
“妹妹可是有心事?”
“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姐姐!”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患难与共,若是这样都看不出来,也枉费你称我一声姐姐了。”
“姐姐,这些年来若是没有你,李牧可是真的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情景了!”
“傻丫头,你我姐妹情深,说这些干什么?”程月握起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吧,出了什么事?让姐姐给你出出注意!”
“如今时局不稳,牧儿只是担心医庐的前景,若是出个什么意外,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并非李牧杞人忧天,她何尝不清楚今天赵云所提之事是给她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这荆州是是非之地啊!”程月虽然一直待在医庐,很少出去,但是对于现在这样的乱世,她又如何能真的对世事不闻不问,正如李牧所说的,她们毕竟算的上是这医庐的一家之主,虽然不是骨肉至亲,但是这些年的彼此照顾、相互关心和一家人又还有何分别。
“赵云希望我可以去荆州为刘琦公子诊治!”略低头,轻锁眉,她要考虑的何止是自己定的规矩那么简单,只是,这又如何向外人道明。
程月没有说话,心里却如明镜,李牧这些年来一直努力的将医庐带往寻常百姓求医问药的普通之地,尽量的不想与官家有任何瓜葛,其实是她经常游历各地,对于时局看的清楚,知道这荆州是兵家必争之地,而荆州一得,这桂阳自然也是必须取的。一如而今刘备一取得荆州便轻易的就得了零陵、桂阳等四郡。
既然刘备已然开口邀请李牧去荆州,那么也就是说,放开这个刘琦公子的病她是否可以治愈不讲,李牧已经必须在刘备跟江东之间作一个选择:去,那么将来荆州一旦不保,这医庐在桂阳便决无安身之地;不去,这刘备又怎么是她们得罪的起的。虽然传言皆道刘皇叔仁义,但是这传言又如何能尽信。
“这刘备毕竟不是赵范那等目光短浅之辈,又企是我费些心思就可以周旋的!”
“牧儿,这些年来,你为这医庐费尽了心力,我们所有人皆看在眼里,既然到了这两难的境地,那就让他一切随缘吧,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离了这医庐,我们几个倒也还算有个一技之长,尚能混个活路,宣儿还小,全叔和平叔又已年迈,还有哑叔这个模样,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况且,我曾经答应过师傅,有生之年一定不会让这医庐败于我的手中。”八年的辛苦拼搏,她又如何放的了手。
“姐姐许多时候都在希望,你是真的如外人所看到的那样清冷、淡漠,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拖累了!”帮她将被风吹乱的长发理与耳后,程月是真的心疼这个妹妹。
“他们是李牧的家人,这点谁也不能改变,既是家人,又何来拖累一说。”
“你呀你!叫姐姐怎么说你,眼看已经二十有三,也不寻个知心的人,你虽将大家视做家人,但要知道,这家人也总是会有分开的时候,总得找一个可以相偕白首、知心说话的人。”
“姐姐怎又说这些了?”程月这样一说,李牧很自然的又想到了傍晚时分赵云对她讲的那些话,若说今夜无法成眠的原因虽然大多是为了这诊病一事,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其中不乏赵云那些话的原因。
“我听全叔讲了刚才的事情,虽然姐姐并未见过这个新太守,但是听到旁人对他皆赞不绝口,想必不错,若是觉得合了心意,就不要再耽误了!”
“他是刘备属下的得力干将,又企是这小小的桂阳城能留得住的,牧儿实在不想再做一次那疼心的抉择。”大丈夫自然是志在四方,可偏偏她李牧却是绝对无法抛开这里的一切,作那嫁夫随夫的女子。
“可那些偏安一隅、胸无大志的男子你又如何看得上,这样企不是真的误了终生?”想来当年她一直以为李牧年纪尚青,那韩封对她应当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现在看来却是错的离谱,自那韩封走后,多年杳无音信,直至两年前突然发来丧报,已然战死杀场,又刚逢赵范意图染指李牧,虽不成,但李牧同时经受了这些打击让她悲愤之余定下了那三条规定。
“李牧一生并无怎样大的志向,但却也绝对不是一个甘于相夫教子平淡度日的女子,只求能将师傅传授下来的这一身本事用于实处,也不枉费师傅多年的教导爱护之情。”
“是啊,先生不仅与你我有活命之恩,更是待如亲生,这大恩确实无以为报。”她与小奎原本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子女,后来父母死于战乱,他们便跟随这一些同村的流民四处流浪,那里安生就在那里寄居,战事一起就逃往别处,靠着乞讨和他人的施舍才勉强可以生存,遇到李牧的时候她也不过七、八岁,为了饿的直哭的小奎她抢了一个小乞丐手中的包子,结果由于良心不安,当第二天她发现那个小乞丐晕倒在路边时就救了她,那个小乞丐就是李牧。当时她也不过四、五岁大,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但程月却知道她一定出自大户人家或者是书香门第,因为小小年纪的她却是他们那群难民中唯一一个识字的。
“其实当年若不是姐姐收容,李牧也已经饿死街头了!”想起那几年的颠沛流离,李牧也是感从心生。
“可惜至今你都无法记起自己的出处!”
“没关系了,我不是还有你们吗!你们就是李牧的亲人!”自小她除去记得自己叫李牧之外,儿时的记忆,也只是知道庭院里有树,屋子后有河流,记得大家叫父亲李先生,却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李牧这些年来走过的地方也已经不少,从那儿时少的可怜的记忆场景她依稀觉得自己应该是南方或者江东人士,只是却也实在是无法肯定,原来还是想找到自己的出处的,只是后来一次一次的探访,一次一次的失望,她慢慢的也就放开了。一如她自己所言,如今身边有这么些关心她在乎她的人,她还求什么呢?
“傻丫头!莫要想太多了,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替人诊治,没有精神可是不行的,万一失手,砸了医庐的招牌姐姐可是不依的!”多问只是徒增李牧的烦恼,所以程月很懂得适可而止,况且她这妹妹一向极有分寸,她也相信她能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
中秋节和平常一样的就那么过去了,两天来李牧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抛开那些复杂的争斗不论,她只打算站在一个行医者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情。赵云倒也没有步步紧逼,那天一别,便没有再见过,李牧这几日也是难得的悠闲,没有出诊,只是待在医庐里研究一些古书上记载的药方。这书是小奎带来给她的,她确实未曾读过,其实只是一本记载了一些民间偏方的杂书,但是李牧还是看的很入神。
凡病之所起,必有其根,或在其身、或在其心,这些偏方既然能被编纂成册,那必然有其可取之处。而今民间流传的医药之书实在不多,除去广为流传的那些名家典籍,李牧看过的医书已经不算少,但是学无止尽,同一本书她每次看都能从中悟出些道理来,何况这本书上记载的许多偏方确实是李牧从未曾尝试过的,她看的有些废寝忘食也就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