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苯基乙胺gl》会飞的瑜

7、7

　　雨幕淅淅沥沥，略高一点的沈清野看向轩雨晓，眼神比往常更冰冷，“无可奉告。”低沉的语调带着刺骨的寒，让轩雨晓不自觉的一抖。

　　“……抱歉”轩雨晓是对她感兴趣，但她的为人准则是别人对她怎么样，她就如数对别人，对方热情，她可以更热情，对方冷淡，那她也会更冷淡，大丈夫能屈能伸，但绝对不能失了气势。

　　于是二人不再言语，雨伞刮过矮树梢，轩雨晓伸出伞外接着落下的水滴，微凉的触感，顺着手掌缝，终是落在了地上，她的心境没有什么起伏，却让人一种孤寂落寞的感觉。沈清野静静看着这一幕却会错了意，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叹了口气似的。

　　“轩雨晓”

　　大概是对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咬字清晰，却让人觉得陌生，轩雨晓愣在原地，望向对方，微微歪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承认，我并不喜欢你”

　　“我知道”轩雨晓笑得坦荡，却不见酸涩，只是淡述事实

　　“你有…情感障碍吧”沈清野有些犹豫

　　轩雨晓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变幻莫测，不知道该做何表示，却再也扯不出一个笑。

　　沈清野已经把对方的反应当做对自己话语的回答，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而轩雨晓却因为对方的下一句话又愣住了

　　“双向确实很痛苦，因为有先科，所以我并不想接触双向的人，并不是单单只不喜欢你”

　　这基本是开学以来，轩雨晓从对方嘴中听到的最长的一段话，却让她感到疑惑，什么双向？什么先科？什么跟什么？她满肚子疑惑

　　“什么双向”最终她只问出一个

　　沈清野也愣了一下，随即把这个反应当做不肯承认自己是双向，毕竟有病的人一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宿舍。

　　沈清野其实很适合笑，她扬唇轻笑时，笑容极淡极浅，宛如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无声又轻巧，又似乎带着一种诡异莫测的非凡魅力，轻易地将笑容深刻地印在他人脑海里。

　　她没能及时开口留下沈清野，一个人撑着伞，站在矮树下，眼底是藏不住的沉郁，对方很聪明，看出自己有情感障碍，但好像又不是很聪明，因为她以为自己有病。

　　莫名被人认定有病是不太好的经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双向是什么

　　她转头看向一处灯火通明，决定舒缓一下情绪，走向了室内体育馆，一平地排着二十个篮球场，轩雨晓扫视一圈，看到了那个穿着24号白色篮球服的宣封阳，她调整好情绪，收了伞缓缓走过去。

　　她没有急着叫他，而是站在篮球场边上，靠着栏杆看着他们打球，篮球场往眼过去，看不到一个女生，男生们成群结队，有的甚至脱下了衣服，轩雨晓看了一眼就回过头非礼勿视。

　　“轩雨晓？你怎么来啦，要玩吗”宣封阳打完半场，才发现站了有一会的轩雨晓

　　“好啊”她欣然应许

　　篮球场又不少男生已经认识这个打篮球很厉害的漂亮女生，见她来了，纷纷准备抛出橄榄枝，却又被宣封阳冷眼瞪回去，相处这些时间，轩雨晓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心思，不过她也只是对方有好感，他没有表白，她也乐得他帮她挡了桃花，高中她是真的不太想谈。

　　分好队伍，宣封阳和轩雨晓在对面队伍，轩雨晓笑得开怀，伸出手示意击掌“别手下留情”“那是当然！”

　　轩雨晓拿到球权，站在发球点上，传球给队友，队友运球突破的前面一个人的防守，正准备上篮，宣封阳迅速从侧面补防，轩雨晓看准时机，跑动站好点位，双手放于跨前，全身紧绷，一个挡拆拦住了补防的宣封阳，紧接着清脆的落网声响起，轩雨晓的心情莫名舒畅

　　“好防”宣封阳拍拍她的肩，笑得明媚
　　轩雨晓淡淡回谢，手持篮球，做了一个拉开的手势，她是要和宣封阳单打，宣封阳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自上次酣畅淋漓的对抗之后，两个人之间很少有较量。

　　“你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我就要打得你分不清东南西北”轩雨晓直接一个高姆山德上篮博得头筹，似乎是印证她的豪言。

　　宣封阳被点起了斗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沉浸于一件事情时，时间总是过得无比快，感觉不过眨眼间，就到了要回班自习的点，两个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都笑得很开心。

　　丁凯问一旁的同学“你觉不觉得宣哥和轩姐，名字般配，性格也相当合得来”

　　同学也笑道“可不是嘛，他们俩简直就是一对了”

　　轩雨晓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讨论，离得比较近的宣封阳忽然回头，吓两人一跳，却是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两人会意，一副兄弟我懂你的表情。

　　经过这次雨天，轩雨晓再没有找过沈清野问题，让已经习惯了对方偶尔哼出的歌谣，忽然消失，让她稍微有些惆怅。

　　广播里通知填写研学游的讯息，使整栋教学楼都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轩雨晓和徐乐风她们探讨着要带什么东西，到时候怎么怎么玩，三天两晚，对于学生来说，无疑是一场狂欢。

　　沈清野却微微皱眉，看着桌子上的题目有些出神。

　　……

　　放学回家，余晖照着每一个人脸上欣喜的神态，投下一群群耸动的影子，沈清野混入其中，不声不响。

　　有些年头的出租车晃晃悠悠地开着，沈清野闭上眼，静静靠在窗边，耳畔是老旧的车载音乐，陈土且嘹亮。她忽然想到了轩雨晓口中哼的悠扬的旋律，跟这样的音乐截然相反，类似于轻音乐，偏舒缓，与轩雨晓这样常日带笑的人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意外的不违和。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小区前，整个小区平平无奇，是很典型的烟城建筑。

　　沈清野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踏着最后的余晖走进了小区里。

　　她拿着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门，一股酒气直冲鼻腔，她皱紧了眉头，转身就要下楼。

　　“小兔崽子，你干嘛去！跟你妈一样要离开你老子是吧？啊？！我不允许，你tmd给老子滚进来，听到没！”屋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以及瓶子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沈清野停住脚步，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踏进了房门。

　　房间里没开灯，一个黑色的身影，背着已经落了山的太阳，摇摇晃晃地走来，手中还拿着没喝完的酒。

　　那个黑影向沈清野伸出手，被她条件反射躲开，黑影微微一愣，随即一把拽过沈清野的脑袋发狠往前一按，沈清野握紧拳头，但终究没还手。

　　随着黑影慢慢走近，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庞，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歪了的眼镜，这是合大的教授，也是沈清野的亲生父亲，沈子然。

　　仔细一看墙角，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前还插着三根已经灭了的香。那是沈清野的母亲，苏迟遇。

　　这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在年轻时却放肆地与父亲私奔热恋，可笑的是，身为心理学家和微表情专家的她，却是重度双向感情障碍患者，明明治愈了无数的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沈清野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那时明明有一个爱她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却依然在那天太阳未落山时，选择迎着夕阳从十八楼一跃而下。

　　沈清野只记得那天，母亲没来接自己回家，只接到了一通电话，苏迟遇说“我爱你，我也爱你爸爸，但我坚持不住了，对不起，宝贝，妈妈爱你”

　　过了很久很久，城市中央的摩天轮都快关灯了，她的父亲，才跌跌撞撞地把她接回家。

　　那晚，路灯很亮，一向□□的父亲却格外颓废。

　　一开始父亲把自己关在母亲的房间里，也不管沈清野什么时候该上学，该吃饭，也没有钱在身上，饿惨了就扒在冰箱上，啃着吃剩的咸菜，她偷偷从房间拿了几千块，自己买了个手机，自己学着用，定闹钟，学习，买菜……

　　在那些日子里，刚满十岁的沈清野学会了独立

　　后来，父亲从房间里出来了，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教授，他看见了沈清野的手机，明显愣住了，随后他看向沈清野，那七分像她母亲的眼睛，勾起了他痛苦不堪的回忆，他当即就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曾经充满三个人欢声笑语的家，除了偶尔想起来还有个女儿，定期打点生活费，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有在每次喝醉酒之后，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出现在这里，神志不清。

　　刚开始沈清野还会期待他喝酒，来到这里，看看他，可是每次当她亲切地叫他爸时，好像触及了他的逆鳞，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直接扔向她…

　　后来她每次只要一开门闻到酒气，就会立刻关上门，在外面小旅馆呆一晚，等他走了再回去。

　　她不明白，双向到底有多么恶毒，有多有能力，让一个幸福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她寻找了很多关于双向的知识，一遍又一遍看，一本书都几乎能背出来，她也还是理解不了，所以她介怀她的母亲，她介怀双向，介怀那些患有双向的人，自己解脱了，却殃及了其他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