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伦殇

8、第八章

　　青酆山。
　　昏睡了三天三夜，蝶儿终于醒了，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再也找不到陌霖月那素白色的身影，整个云谷峰只剩下她一个人……
　　醒来后这周围的一切，却与云谷峰大不相同。
　　“师父……”轻声的呼唤，对于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想赶快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空旷的房间内却只有空气颤动的声音，并弥漫着幽幽的檀香味，蝶儿环顾一番才明白，在发现这个极为庄严的屋内只有她自己。
　　原来那不是梦。
　　这里又是哪里？
　　她的师父又在哪里？
　　她不愿想，不愿去回忆，脑海中只有一个意念，就是离开这里，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小心翼翼的推开屋门，周围的云气并不淡薄，蝶儿发现自己所处之地是一处高耸的山脉上，某个修道的门派，而它的形状与檀洲山并无差异。“这里是笑依姐姐的家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离开了陌流渊霖月，再也没有人会为她遮风挡雨，只有寄人篱下。
　　青酆山与云谷峰不同，虽然没有那醉人的景致，可是大气磅礴的山谷错综复杂，一脉连着一脉，而每处都有人烟出没，所以并不萧索。蝶儿沿着小路一直走，途中遇到的人都是这里的弟子们，个个衣冠端庄，当他们看到她是却难以掩饰住惊讶的神色，想必这里很少有女弟子，而自己还是最小的一个。
　　“是蝶儿小师妹吗？师尊在前厅呈仙台等你，解师姐要我转告你呢。”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那如浴春风的面容安宁静郁，明亮的双眸像是雪后的暖日一样温暖心脾。这样清澈的少年，是蝶儿不曾见过的，在云谷峰上，她没有见过除了陌霖月之外的俊秀男子，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和他年岁相当的男孩子。
　　“蝶儿……知道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回答他，她原本是想问清楚呈仙台是在哪里的。
　　“师妹？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少年见她欲语又止，以为她是大病初愈，还未完全康复才心神不宁。“要是还有些不舒服，我便去回禀世尊，要他再晚些时日再找见你。”
　　“小……哥哥……你知道呈仙台在哪里吗？”蝶儿不习惯他那样称呼自己，倘若自己真的被入青酆山师门，那将意味着陌霖月真的离开她了……她成了没有要的孤儿……
　　“我带你去就是了……”少年笑了，看来是自己多心，原本那颗担忧的心也落回原处。“我叫云唤，蝶儿以后叫我唤师兄就好。”

　　自那以后，蝶儿每日便会与青酆山的弟子们一同上早课，而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是云唤无时不刻的照顾着她。也是他，带着她熟悉着这里的一切，从呈现台到中央大厅，再小到每个弟子的起居住处，蝶儿几乎都已游遍。
　　也许是少了新鲜感，蝶儿对青澧山的热忱明显不如前几日，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在徘徊中等待着，等待着陌霖月的消息。
　　蓝天依旧清澄明澈，山峰连绵巍峨，在云雾中弥漫着。
　　从蝶儿所居住的筱云阁窗口朝外眺望，正好可以尽览青醴山的全貌，壁力千仞，白云缭绕，随着上下参差不齐的山脉迤俪蜿蜒的殿堂……向东望去，那是云谷峰的方向，是她思念的家乡……即使它早已化作残烟废墟。
　　蝶儿倚在窗前，怔怔的朝动眺望。午后的阳光异常刺眼，山的后面，依旧是山。不知要穿过几千万重，才能瞧见那蔚蓝无边的海面……
　　她闭上眼，想要呼吸那腥咸的清凉的海风，却只听见狂风呼卷着檐前的风铃，风啸石在群山间回荡，发出断续如呜咽的声响，睫毛微微颤斗，看着一望无际的山峦，泪水悠然流过脸颊，凝结为淡淡的薄水，被风一吹，凉入心脾。睁开眼，心中空空落落，一如这青醴的山谷。
　　她稚嫩的脸颊映照在水晶编制的珠帘上，俊俏如画，却是木无表情，眼眸空洞。
　　“在吗，蝶儿师妹？你的家人给你来信了！就在世尊那里，快去看看吧。”门外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蝶儿已无暇顾及，在她脑海中像是闪过一丝激流，惊喜却又迷茫。
　　推开了房间大门，直直朝着中央大厅奔跑而去……
　　门外通知她消息的弟子，完全被忽视了，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蝶儿师妹……唉。”轻微的叹气，尽显无奈之情。“果然还是个孩子呢，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一路上，只见半山红叶如火，层林尽染，一一在她眼前划过……那些残叶被狂风呼卷，仿佛烟霞横带，缭绕弥漫，又象是漫漫火海，摇曳跳跃……蹿带着她跳动的心，节奏分明蝶儿感觉自己像是在飞。
　　进入中央大厅之时，她强压着自己拿狂热不安的心声，只见殿内师尊正端详的坐在尊位上，身后是一副画像，画中之人白发尽罗，犹如鸿钧老祖。如果猜得不错，那边是青醴山的仙翁，也是这里唯一修炼成正果的人。
　　蝶儿静静的走入殿内，在师尊面前，是绝对不能失礼的。
　　“你来了，孩子……这是陌公子要我转交给你的信，拿着吧……”
　　师尊依旧是和蔼的，安逸的笑容就如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不曾改变。
　　蝶儿接过信件，并未第一时间打开，而是紧紧的握在手里，她从未如此安心过……因为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师妹，听说你的师父来信了，他是不是很快就要来接你回去。”
　　傍晚的云霞余晖印落到两人的脸上，格外绯红。云唤带着蝶儿来到坐望谷的最高处，俯视着一片美景，两人不禁陶醉。
　　“不是，他要我安心留在青醴山修行，一切都要听从师尊的安排……还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接我的。”蝶儿青涩的脸颊上依稀流露出淡淡的哀愁与失落，这画面瞬间进入了云唤的眼球，只是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师兄……你说……他会回来的是吗？”忧伤的眼神只是看着山峰下方的云雾，低沉的语音让人心疼。
　　“会……我相信他。”云唤对自己感到有些吃惊，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番肯定的话，他明白，只要她开心，他就心满意足。“因为蝶儿小师妹这么信赖的人，绝对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我会陪蝶儿一直等，直到他来接师妹，好吗？”
　　承君此诺，愿首一生，不离不弃。
　　“唤师兄，你对蝶儿真好，谢谢你。”
　　这是蝶儿上山一个月来第一次感动。
　　以前她与陌霖月住在云谷峰时，她的一切心愿都能实现，任性，傲慢，淘气都像是理所当然，那公主般生活快让她迷失自我。只是，上天终归是公平的，虚空幻梦成了现实需要去勇敢面对，在她回到陌流渊身边以前。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恩？”
　　“我是问……你的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你这般依赖他。”
　　“他……是蝶儿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