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赎》兰幺鸭

71、你爸爸是杀人犯

　　谢子荣在林嘉明家待了两天之后再回家，谢倾羽又出差去了。张姨在家安慰他说老爷最近生意上有些繁忙多但是他还是最在乎少爷你的，他那天不是故意要对少爷你发火的，只是生意上压力大突然爆发的，他在临走之前还问我少爷您怎么还不回来。谢子荣虽然心有愤懑，但是还是决定原谅父亲。他又过了两三天给父亲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问他最近忙不忙。
　　听声音父亲好像挺累的，但是听到儿子打来的电话他还是很开心，还问他最近学业怎么样了。谢子荣说一切都好，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挂了电话，他想到还有一周就是新年了，他已经和林嘉明说好了他们要一起去广城玩三天。
　　然而他这个计划却未能如愿。林嘉明在年底的时候又出差了，并且这次直接出差到了第二年春节的时候。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汪沁那天与林嘉明没吃成饭，林嘉明那天晚上委婉说明有事之后她并没有放弃，又在林嘉明春节回来沐海那天晚上还要以庆祝领导过节的名义要与他吃饭。林嘉明还是拒绝了。这之后她便放弃了，很久都没有再主动请林总一块用饭。
　　在林嘉明出差的这段时间谢子荣与他天天都要通电话，在林嘉明生日那天他刚放寒假不久，按照每年的惯例他都要在寒假的这个时候去一趟乡下看爷爷奶奶，有时候待到春节有时候会因为父亲忙碌而提前回去。这次他回去的时候爸爸因为出差而没有和他一起来乡下，他便一个人坐在乡下的爷爷奶奶为自己收拾出来的小房间的窗前，为嘉明哥唱了一首生日歌，并信誓旦旦说明年一定要陪他过一个完美的生日。
　　“嘉明哥，明年我就要20了，你就30了。”谢子荣道，“这是个大日子，我一定要陪你好好过。”
　　林嘉明在电话边亲了他一口：“好啊。小荣，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谢子荣道。
　　林嘉明出差回来先回家了一趟看了爸爸和弟弟，然后便去找谢子荣了。谢子荣那时候刚从乡下回沐海也刚和爸爸吃完晚饭过去找林嘉明，他们都穿得厚厚地，然后一起坐在南海湾的港口边上吹着海风。
　　谢子荣靠在林嘉明肩头，看着面前的大海对他说：“你一出差就这么久，你不怕我被我们班上女生抢走吗？”
　　林嘉明看着他道：“我怕呀。”他深情地看着对方，“所以我回来晚上就要和你见面，我等不到第二天了。”顿了顿，他调侃道，“哎，你不会晚上和我约完这场，第二场要去见别的女孩吧？”
　　谢子荣扭过头看他笑，戳戳对方的的心窝：“我怎么会这么多情呢。我只对你专情。是我先爱你的，你是我好不容易追来的的，我好不容易追到手了，我还没爱够呢，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也不够。你就别想逃离我，我要一辈子把你攥在手里，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也是。”
　　林嘉明搂着他也笑了：“我知道。”
　　林嘉明从来不会过问关于小荣身边有没有女孩追他之类的事情，就像那天王欣说小荣他们班有个什么班花想追他，林嘉明根本就不想多问。因为他相信谢子荣，无论什么样的男的女的在对方身边他都不担心，就像谢子荣大部分时间都很相信他一样。谢子荣对林嘉明身边的追求者情况也不会多问，对方身边一起会有交集的有哪个男的有哪个女他也全不在乎，纵然发生了那天的矛盾，他也依旧很相信对方，他们都给到了彼此最多的自由，也给到了彼此最多的信任。林嘉明前段时间仍旧会被林伟容催婚，但是在看到儿子好像完全无心于此后，林伟容便也提地少了。
　　“冷不冷？”林嘉明问谢子荣。
　　谢子荣道：“还好，靠着你一点都不冷。”
　　林嘉明却捉着谢子荣的手放在自己的棉服领口里：“你的手明明这么冷，快伸过来暖暖。”
　　谢子荣趁机把掌心覆盖在了对方的胸口，吸了口气：“嘉明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时候会偷偷锻炼呢？”
　　林嘉明道：“有时候心血来潮了会练两下，但是不频繁了。”
　　谢子荣道：“嗯，你的胸肌手感还是这么好。”
　　林嘉明道：“隔着衣服还能摸得出来吗？”
　　谢子荣道：“晚上回去好好摸摸？”
　　林嘉明勾起嘴角道：“你这是色虫上身。”却把对方搂紧了。
　　“又是一两个月没和你在一起了，”谢子荣把眼睛凑到他的眼睛下面，“让我摸摸怎么了？”
　　远处忽然炸响了一朵烟花。林嘉明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也看到了里面璀璨的光。
　　林嘉明忽然问道：“假如你一早就知道了一件事情结局可能不是那么圆满，但是却是你一手策划的，那你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谢子荣想了想道：“做不做出同样的选择，有那么重要么。最重要的是选择中的人，他想要什么。”他看着林嘉明：“为什么问这么高深的问题？嘉明哥，你是有什么困扰吗？”
　　“没有。”林嘉明道。谢子荣也并没有多么沉浸在这样引人困惑的氛围里，他没有去深究林嘉明到底在想什么，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的脸。此刻他眼中爱意浓深，看到的全只有林嘉明一个人，他也根本不想去细想林嘉明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帅哥，请问你为什么这么好看呢？你有什么变帅秘诀吗？”谢子荣看着他道。
　　林嘉明道：“首先我要有一个帅气的爱人。不然不帅一点怎么配得上他呢？”顿了顿，他道，“我曾经想过一定要和你一起看一次烟花，我觉得烟花映在你的眼里肯定特别美丽，就像刚才一样。”
　　“嘉明哥，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一个小相机，”谢子荣憧憬道，“我们要一起拍很多很多的照片，然后收藏好，一起在我们未来的房子里摆起来。”
　　林嘉明笑着点点头：“好啊。”
　　另一朵烟花又在耳畔炸响。他们抱着对方，心跳跟着烟花声响一起喧哗。然后，接二连三的璀璨铺陈在夜幕，绚烂夺目，彩色的火化在夜空中绽放如同精灵般跳舞飞扬，却在短暂拥抱天空这刹那繁华过后重归缄默，就如同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刹那美好，美得让人窒息，却在陨落的那瞬令人落泪。
　　谢子荣抬手看着手表，这只手表是嘉明哥在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他一直一直戴着。这个时候，指针刚好在这刻指到了十二点。
　　“新年快乐。”谢子荣在对方耳畔轻声道。
　　“新年快乐。”林嘉明也同样在对方耳畔轻声道。

　　春节后他俩腻歪在一起没多久，谢子荣又去上学了。
　　谢倾羽最近心情却总是郁郁地。公司资金情况一直不太好让他每天都提不太起精神，年纪越来越大的同时，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了某种感应，他最近越来越多地会梦到刘淑怡。
　　先是梦到自己刚与刘淑怡遇见的那段时间，女孩笑容甜美，他拉着她一起在南海湾的海港边散步，在沙滩边上堆沙子碉堡，在百货大楼里给她挑各种各样的漂亮裙子。刘淑怡最喜欢红裙子，谢倾羽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刘淑怡买一条红裙子，然后让她穿着裙子来见自己，就连在梦里那颜色也那么鲜艳好看。这么多件过去了，淑怡你还是这么年轻。他常常在梦里看着爱人，热泪盈眶。
　　谢倾羽有时候醒来后眼前还有她的身影。然后就忽然会想到李伟贤，这个暴躁的少爷性格乖张，脾气很差，喜欢对下人大吼大叫，谢倾羽当时和他当同学见识过。那时候谢倾羽生日，李伟贤要送给谢倾羽一个蛋糕被下人拿到校门口不小心碰变形了，他直接当着众人之面大吼大叫。李伟贤好像对谁态度都很一般，唯独对谢倾羽殷情有加，有段时间一直喜欢黏着他，后来谢倾羽才知道他原来对自己有意思。
　　谢倾羽对同性恋厌恶至极，后来又认识了刘淑怡，于是更对李伟贤的示好爱搭不理甚至是想方设法躲避，后来毕业了他与刘淑怡结婚时，李伟贤还来到他们的婚宴上闹过，当然被安保人员赶出去了，后来在他们成家后还一直骚扰他们，逼着他离婚。再后来就是小荣出生一年后，刘淑怡出车祸离世了。几年后张秀来到他们家，谢倾羽几年后迟缓地发觉张秀居然是李伟贤派来的眼线。他没有拆穿这个眼线，而且这个“眼线”也并没有闹出什么大波浪，后来李伟贤倒是并没有再对他家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了，谢倾羽觉得李伟贤对他放下执着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他始终认为是因为他这几年都对张秀不赖，他在意识到张秀居然是李伟贤派来的人之后一直都在试着用好意让她“归顺”自己，甚至不惜用男女之情的手段拉拢他，曾经说过的那么多想要娶她的话也真的只是说说，到现在也没有实现。他还是放不下刘淑怡，他当然不会娶张秀。然而这几年对她的好看起来效果却十分显著。前段时间，张秀终于向他坦白说她真的是李伟贤派来监视他的，但是她绝对没有向李伟贤透露过任何家里的事情。
　　谢倾羽现在已经几乎不在乎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手下在做什么事情透露出去这种事情了，他现在只在乎刘淑怡到底是不是李伟贤害死的。他追寻了这么多年，前几年还有精力跑到台湾去找当年那场车祸的参与者，但是他现在似乎越来越没有力气去跑来跑去了。亲自找不到当年的谜底，他用了这么多年用尽手段拉拢张秀想等到对方真正放下戒心亲自告诉他所有事情，然而张秀和他说了李伟贤当年安排她来当细作所吩咐的所有事情，却唯独就是不知道夫人究竟是被谁害死的。李伟贤并没有对她透露过这种事情，谢倾羽仍旧不能真的了解当年真相，或许这件事情会成为他永远的心结，他的心中一阵惆怅。
　　“老爷，我对您绝对没有异心。我在您家里这么久了，也照顾您和少爷这么久了，我早就对这个家有了情感。您千万不要把我赶走，我想照顾您和少爷一辈子。”张秀那时是这样对他说的。
　　“其实我早就便猜到了。”谢倾羽道，他看着张秀惊讶的神色，微微笑了笑容，很苦涩，“我知道你很善良，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窗台边，拿出一根烟慢慢抽着。
　　快二十年了他对夫人的死还没有释怀，然而不能释怀是一方面，他除了不能释怀除了越来越容易梦到她，其他的好像也也做不了什么了。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生活。
　　然后又想到维光。
　　公司股票持续下跌，维光旗下的子公司和分公司的名声和商誉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有好几处子公司与分公司都被他解散他前段时间听取了林嘉明的建议把自己股权质押，所获得的融资又被用以其他长期投资，未见收益。而他之前选择在在地下钱庄借贷这件事也使得维光的债务危机愈演愈烈。举个例子，在他的借贷中有一笔2千多万的借款，光利息就还了5千多万，公司的资金缺口不能填补，如同滚雪球一般愈演愈烈的债务压力还迫使谢倾羽愈发不能喘过气来。民间资本的高额利息反过来再次加重公司压力，如此恶性循环之下，维光公司似乎很难支撑住了。谢倾羽在公司资金出现问题后拼命挣扎的这近半年时间里，也已经累得快要坚持不住了。公司董事会里许多老伙伴也忙得焦头烂额，虽然没有当面指责过他做的这些事，但是他心里都明白他们每一声叹气的意思。曾经罩着他的许多省里领导一开始也是警告他如果让公司再这样下去那些评那些省里十好十强企业什么的那是想也不要再想，后来就干脆不愿管他，与他也渐有要斩断联络的趋势。他们需要操控的是一个风头正盛的企业家，而不是一个连贿赂红包都拿不出来的整天郁郁寡欢的老板。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公司债台高筑的同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关于儿子谢子荣的负面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谢子荣因为在学校与同学打架而被校方记过且被强制停课一周。
　　而与他打架的人，正是他的同班同学林子希。
　　那天他们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了他们在操场上打篮球，林子希不知道为什么打着打着就与谢子荣产生了口角，最后两人直接在边上大吵一架，然后林子希忽然就对谢子荣吼了一句“你爸爸是杀人犯！”，此言一出，谢子荣愣了一下，随后直接一个拳头挥了上去。林子希也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由于打得太激烈了许多人也不敢上前劝架，最后林子希被打进了医务室，脸上青了一块，半条胳膊全都蹭伤，腿上也破了巴掌大一块，血淋淋的，腹部估计也受了创伤，因为两人被老师拉开后他一直捂着肚子，面色痛苦。谢子荣胳膊上破了皮，其余地方完好。因为谢子荣是动手打人者且林子希伤势较重，所以在两人都被校方记过的基础上谢子荣还被短暂停课处置。
　　谢子荣与林子希被老师拉开后就一起被批评教育一番，他们辅导员觉得上了大学的人了都是大人于是并没有叫他们家长来，于是一开始他们双方家长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他们各自回家路上他们班主任却两个电话打给谢倾羽和林伟容，让两位父亲好好管教管教这场恶劣的行为。谢子荣回到家的时候，老爸正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谢子荣把书包放下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谢倾羽却一直没有叫住他，就这样任凭他上楼，然后听到儿子关门的声音。
　　谢子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趴在自己的书桌前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烂，简直烂透了，连自己爸爸的名声都保护不好，落了个被停课的下场。
　　林子希的那句“你爸爸是杀人犯！”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就在他耳畔回响。谢子荣在与林子希打架的时候就一直听见旁人在窃窃私语，大概说的都是关于这句话吧，因为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十分怪异。谢子荣怒气更盛，他击打对方就愈发下了死手，那时候天地都在旋转，他根本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他正往死里打的人就是林嘉明的亲弟弟。
　　他当然不会怀疑老爸是什么杀人犯，他知道林子希有时候说话真的能一下子让他气到能燃烧起来的那个点子上，他觉得自己和自己家都被对方羞辱了，甚至被那些窃窃私语羞辱了，如果可以，当时在场的每一个用异样目光看着他的人他都想给他们来一拳。
　　他默默抹了把眼泪，呆呆地坐在原地。
　　与此同时在千米之外，从林伟容那边听说了此事而急匆匆下班的林嘉明一下子冲入了弟弟的房间，看着坐在床边几乎浑身上下都贴满了膏药的弟弟喊了一声：“Arun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