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之诗 （幕府风云）》御*离

6、第六话

　　“呜……”

　　一道明媚的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君寻缓缓睁开双眼。也许是因为宿醉的关系，此刻他的头正如撕裂般地疼痛。

　　他怎么会在这儿？！

　　忽然，他感到有一只手正搁置在自己的脸上……
　　悠姬？！

　　默默地握住那柔软的手轻轻坐起。昨晚虽然他的确喝得不少，但竹林中的一幕幕还是隐约驻留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哼……我真的疯了……”
　　注视着熟睡中的少女，他的神情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素。他竟然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虽然很清楚悠姬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但毫不知情的她会作何感想……望着那美丽的脸庞，君寻还是情不自禁地轻轻将她搂入自己怀中。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傻？！
　　他自嘲一笑。以自己的身份和相貌，身边并不乏美丽的闺秀对他倾心仰慕。但不知为何，他偏偏钟情于怀中这温柔可人的女孩——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吗？不，应该不是这样的……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双眼总是追随着她美丽的身影——抚琴时的一颦一笑，被母亲苛责时柔弱无助的泪水……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深深为之迷恋……但凡是男子与她稍有接触，他便会莫名地愤怒——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妒忌吧……
　　但是每次见她与那个管生慎吾有说有笑，只有将忿忿深埋于心——他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私事，因为自己是悠姬的“哥哥”……

　　为何命运要这样捉弄他。在看清自己感情之时，却将他推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
　　带着哀戚的神情，轻轻地抚摩着悠姬绝美的脸庞望着那殷红的嘴唇，他忍不住想一取芳泽……

　　“君寻少爷，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不适时宜地冒出一尖锐的声音。君寻忿忿地转过头去——

　　“什么事？！！”

　　那如冰剑般犀利的眼神让来人一阵冷颤。但是一想到主人的吩咐，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禀报：
　　“将军请您赶去书房！五十岚夫人和月泷夫人起了激烈的争执……”

　　“什么？！”
　　悠姬从君寻的身后探出身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来通报的仆人。刚被他尖锐的声音吵醒，下一刻就听到这惊人的消息——向来与五十岚夫人井水不犯河水的月泷夫人为什么……

　　“悠姬小姐？！怎么会……”
　　那个下人用惊讶的眼神在君寻和悠姬之间徘徊——正室的少爷怎么会和那位秋吟院夫人的女儿在一起？！

　　糟了……
　　君寻见状，下意识地将悠姬藏到身后，用森冷的声音掩饰内心的慌乱——
　　“忘记你现在所看到的！如果敢说出去的话，你也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位下人立刻诚惶诚恐地鞠躬道歉——惹怒了君寻少爷可不是闹着玩的！身为幕府军的首领，随时都能让他这个卑贱的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人间蒸发……

　　“还不快滚！！！”
　　打发了那个下人，君寻回首对悠姬说道——
　　“一起过去看看吧！可能会出大事！”

　　悠姬点点头。两人便立刻赶向德川将军的书房。只是尚未待两人踏进书房，便听见房内传来异常激烈的争执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哥呢？”
　　君寻瞥见畏畏缩缩躲在门廊后的管家，立刻拉过他疾声问道。管家见状，战战兢兢地颤声应道——
　　“哲樾少爷似乎被将军派去执行任务了，所以我只能请您过来！从刚才起，两位夫人就争执不休，好象是为了仁彦少爷和楠叶小姐的婚事……”

　　“婚事？！”
　　君寻不解地望着管家，只听门内的争执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们德川家和风间家的联姻势在必行，难道你想让将军悔婚吗？”
　　五十岚夫人斜昵着对面的月泷夫人，眼神中满是挑衅和不屑。

　　“我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但你不要欺人太甚！！平日我处处忍让，只是因为你也是将军的正室！但现在你竟然未经我的同意，就让将军订下仁彦的婚约，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温文尔雅的月泷夫人一反常态，面对五十岚夫人的疾言厉色丝毫不肯让步。

　　“这有什么不好？！听说风间家的长女阑夜巾帼不让须眉，是位出类拔萃的小姐！若能娶到这样的儿媳，是你的福气！”
　　“既然是如此优越的条件，为何不让你的儿子将她娶进门？！哲樾的年纪也不小了，君寻现在也能独挡一面，而且身为兄长，他们理应比仁彦早成家，不是吗？”

　　“哼！”
　　五十岚夫人冷哼出声，带着得意的表情尖声说道——
　　“天皇已答应将旖雪小公主许配给哲樾。而君寻身为幕府军的首脑，理应以国事为重！”

　　月泷亦是冷笑以对，毫不客气地争锋相对道——
　　“那仁彦好歹也是幕府军的副将，同样为将军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而且君寻与仁彦同是德川家的少爷，为什么凡事总得忍让！他有自由去选择自己的幸福！！”

　　五十岚夫人听言，仿佛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
　　“哈哈哈！身在这样的家庭，他有自由可言吗？你也出身名门，不可能不黯此道吧！！”

　　“好！既然你提到家世，我也不妨开门见山！”
　　月泷夫人不卑不亢回应道——
　　“月泷家族的势力你也应该很清楚！如果你执意坚持让仁彦迎娶那位风间小姐，那今后月泷一族与你们五十岚家族一切往来就此了结！！到时会造成怎样的损失，不如去请教你那位家主兄长！”

　　“你！！！！”
　　也许是平时月泷夫人一贯忍气吞声，今日居然能这样炮语连珠地与她争锋相对，实在出乎五十岚夫人的意料。她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语，虽然不谙家族事务，但好歹也知在贸易往来上，月泷家族算是五十岚重要的合作对象，万一因此中断这条门路，也许……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五十岚夫人只能悻悻地转过头去，向德川将军求助——
　　“将军！这是你亲口答应的！你看看她那个态度……”

　　“将军！我从来没有求您做过什么，但这次请你收回这个婚约吧！之前您连知会都没有，就订下了楠叶和那位风间少爷的婚事，您知道现在这孩子是怎样的状况吗？！”

　　想起女儿听到这消息之时那绝望痛苦的神情，月泷夫人不禁有些哽咽，
　　“他们也是您的亲生儿女，求求您重新考虑吧！！我真的不希望这两个孩子今后会和自己的丈夫或者夫人成为怨偶啊……”

　　真是的，该怎么办才好？！
　　德川将军苦恼地揉着太阳穴——两位夫人从一大清早就争执到现在，他真的有些头大……同为自己的妻室，也均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得罪了其中任何一方面都是得不偿失啊……

　　哎！都怪自己在昨晚的辉夜祭上心直口快，轻易允诺了与风间家的另一桩婚事，才会演变为现在这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只能无奈地望向月泷夫人，疲惫地允诺——
　　“我可以重新考虑仁彦的婚事！但楠叶必须出嫁。身为德川家的长女，自然有义务做出一定的牺牲！何况风间家的绯帝是非常出色的孩子，相信会是楠叶理想的归宿！！”

　　“……”

　　半晌，月泷夫人也只能泪眼迷蒙地点头——自己亦是出自大族的千金，非常清楚身为贵族之后的无奈。即使是过着令人称羡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为了家族利益，他们往往必须做出无谓的牺牲……虽然不能为女儿挽回这桩婚事，但至少可以避免另一场不幸的婚姻……

　　而另一边，五十岚夫人得意地注视着沮丧的月泷夫人，庆幸地弯弯嘴角。幸好她只有两个儿子，否则就会像月泷一样，必须为德川家族牺牲一个女儿……思及此，她的笑意便更深了。

　　只是当她扬扬得意之时，没有发现门外，一道冷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母亲？！
　　君寻不满地打量着自己的母亲。即使了解母亲的狭隘自私，但见她一副落井下石的表情，身为亲生儿子的自己都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而感到不齿。

　　不屑地转过头去，便看见悠姬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悲痛的月泷夫人。

　　怎么会这样？！姐姐她……
　　月泷夫人平日对她关爱有加，楠叶更是和情同亲生姐妹。事情竟然演变到这步，实在是莫大的悲哀……
　　旁观这幕凄惨的场景，悠姬的心中略过一丝惆怅。不久的未来，这样无奈的命运也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吧……

　　忽然，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书房内窒息的沉默——

　　“不好了！快来人啊！！楠叶小姐投湖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