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狼》丹青回黄

28、黑胶带与绑匪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男人的嘴像是花洒，激动地喷了潘朵拉一脸唾沫星子。

　　潘朵拉像猫一样用手臂抹了一把脸，胡同石墙里砖头锋利的边缘隔得她后背疼，摆脱男人抓在肩膀上的手，向前踏了半步。

　　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呼吸到女人的清香，男人脸颊一红侧头后退，这才拉开两人的距离。

　　“孩子有凤尾枪在手，为什么不用，你还不明白吗？”

　　潘朵拉看着这雷神平日里气焰嚣张，到底还是个青瓜蛋子。

　　“你是说阿善看上那小狼崽了？”代号雷神的男人低着头思考着，随后猛然抬头眼露凶光：“必须赶快找到那个小狼崽，弄死他。”

　　潘朵拉心想，总算达成共识了。

　　丁善被带墨镜的一行人绑着双手，绕到背后带上手铐，黑胶带封住了眼睛和嘴巴，被扔进了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

　　他听见汽车的发动机的轰鸣声。走了大约两个路口，车子停了下来。

　　头顶一声震动，随后突然涌入了大量的新鲜空气，丁善贪婪得呼吸着，一只手臂将他懒腰缠住，身体腾空，车子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的腰弯曲着卡在一个人的肩头，以飞快的速度移动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丁善觉得自己垂着头和脚开始充血。肋骨和腹部像是被石头砸中，翻江倒海的疼。额头大汗淋漓，一句话也发不出，最终陷入昏迷。

　　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他的身后的手铐和脸上的黑胶带都还在。本以为借此机会能和幕后之人打照面，看来对方并不打算露出真面目，换个角度想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身下是一个硬板床，铺着薄薄的一层被单，手指还是能摸到木板间的缝隙。空气中有灰尘的味道，不是那种特别老旧的腐霉味。是新鲜的灰尘，附近应该有一家工厂，配备完善的排烟设施。

　　柔然市内有五家这样的工厂，因为丁善睡了一觉，不确定从那栋老旧的公寓到这里用了多长时间，否则便可直接推算出他所在地大致的范围。

　　思索之际，一双手摸到了丁善的脚踝。

　　谁的手下这么不懂规矩，即便被捆绑束缚，丁善也不是这帮杂碎能碰的人。

　　他躲了一下。那人的手竟然追了上来。丁善的嘴被封住，只能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唔……”

　　突然对方大力一拉，丁善摔倒，后脑重重地砸到了枕头上，生理盐水顺着额头流向头皮。

　　丁善的头突然被那人抱起，手擦着他的耳垂，隔着头发抚着他的痛处。

　　一阵恶寒，丁善十分反感，双手因为带了手铐不能分开，只能用头顶在那人的胸口，纹丝不动。

　　狼人吗？丁善很快得出结论。

　　将他的头按在枕头上，那人的手又拉住了丁善的脚踝。随后一股冰凉的液体接触到皮肤。一阵针刺般的痛袭来。原来他脚踝有伤口，那人帮他上了药，包扎两层纱布。之后男人推门走了出去。

　　丁善立刻起身，下床，在黑暗中试探着用脚步丈量整个房间的大小以及门口和窗的位置，不到二十平，房间里面一张床，靠左墙边放着一个写字台。紧挨着一个衣柜，布局就是这么简单，一看就不是个长住的地方，自然无法辨认主人是谁。

　　丁善也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了，对方有备而来，怎会轻易留下什么线索。

　　坐了几个小时，一阵晕眩，丁善歪倒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又睡去了。

　　像是沐浴在阳光里，周身暖洋洋地，这种感觉让丁善回想起未出国前。盛夏之际，在老家和丁杰、以及几个年纪相仿的朋友一起在花园里喝下午茶。那天空气炽热，日光耀眼，蒸腾着的热气扑面而来像是置身火炉里。

　　突然一股热流铺天盖地，钻进丁善的鼻子，让他几乎窒息。

　　肩膀被一双大手拉住，抬起上身，重新获得氧气，那人及时动手揭开他的脸上胶带，丁善这才把胸口的堵住的气咳了出来。

　　急促地呼吸慢慢平稳，丁善才意识到自己坐在水中，脚伸展能触及边缘，是一个浴缸，他们打算淹死自己，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的衣服被打湿了。感受到陌生且粗重的呼吸接近，那人用手指掐住丁善的衣领。

　　“你们有什么目的，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钱、利、名丁善能给的承诺足以打动任何人。

　　男人没有说话，耳边很近地位置传来布料破碎的声音，他手里握着工具擦到丁善身后的手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居然在用剪刀剪碎了丁善的西装衬衫。很快地，丁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你要帮我洗澡？放手，出去！”习惯性命令道。

　　男人闻言手顿了一下，随后搂着丁善的腰，坐到了他的身后。

　　空间不大的浴缸勉强的容纳两个成年男人，水从表面溢出，溅到了地面上。

　　感受着身后赤裸的胸膛，丁善奋力挣扎。

　　“你是谁，找死！”

　　被那人紧紧的扣在怀里，丁善咬着牙，头偏偏在这时变得混沌。身体失去力气。

　　感受那人的手扒开他的裤子，将他剥了个精光。全身皮肤异常敏感，每一个毛孔安逸地浸泡在温水中。

　　“我还是喜欢第一次时你的反应……”

　　就在丁善睡去之前，恍惚间听到了熟悉的少年声。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黑夜还是白昼，眼前所见只有黑色胶带，这一次醒来丁善没穿任何衣服。

　　房门被推开，一股饭香味飘进来，他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在这次洗澡之前，他在怀疑这帮人是不是想饿死他。

　　本想装睡，那人直接捞着丁善坐了起来。

　　“如果这次我不死，那你死定了。”这是他遇到过最安静的劫匪，甚至感觉那人连呼吸都屏住了。丁善故意用话激怒他，企图套出一点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拿了一碗粥，用勺子送到了丁善的嘴里。

　　入口的瞬间，丁善倒吸一口凉气，转头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江册，是你吗？”

　　没有人能将这么简单的食材，作出这么难吃的味道。

　　“哥，别来无恙。”

　　眼睛上黑色的胶带被除去，一瞬间光芒刺进丁善的眼睛，少年的脸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一双锐利的赤色瞳孔，比从前更加阴冷孤寂，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丁善蜷缩着腿遮挡住自己身体。

　　“怎么没给我穿件衣服？”

　　“我试过了，穿不上。”

　　江册声音低沉，目光犯难，最后落在了丁善背后的手铐上。

　　“你剪的时候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吗？”丁善无奈摇头：“起码给我条裤子。”

　　“可以，穿我的。”

　　江册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套装，将裤子递给丁善。

　　眼睛看着站在床边的少年。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心眼了。”

　　看到他的脚艰难地伸进裤腰，江册终于明白丁善的意思，上手帮他把裤子穿好。随后把运动上衣披在他的肩上。

　　“你和那些人串通好，做局引我上钩，总该有目的吧，说出来听听。”丁善试探道。

　　“不是，我和他们不认识。”

　　如果江册没有撒谎，那些人应该就是盗窃案幕后之人派来的，不巧江册入局，半路将他劫走，丁善大致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江册抬头一脸茫然，似乎他根本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不会跟你了。”

　　江册目光低垂，然后坚定看向面前的人。

　　“你说什么？”一时间丁善没听清楚。

　　“黑市的人到处抓捕用麻醉枪打我，你的人跟踪埋伏用刀砍我，都不是好人，我不会再犯傻了。我的命不值钱，你们这些人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在被抛弃的那一刻，江册曾经想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这一个月的逃亡让他想明白错的不是他，是这些利欲熏心的人。即便死也不会再成为他们玩笑取乐的工具。

　　“很好，离开我你能去哪？”

　　在老旧公寓六楼的时候丁善默认了潘朵拉和雷神要送走江册的决定，但此刻面对着他，从江册的口中听到要离开自己，心还是像刀割一样。拳头在身后攥紧，丁善梗着脖子，极力表现出不在意。

　　江册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但还是诡使神差的故意在学校这个他会出现的范围内租了一间公寓，似乎料定丁善会找来。果然，在自己的房门被一群人敲响的时候，他听见丁善踏进了这栋楼。

　　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呢，看一眼他还是不属于自己，在江册激烈和丁善手下的那些打手搏斗时，察觉到另一伙人去到了下方丁善的位置，他被人掳走了。

　　江册宁愿腹部中刀也要跟上去，跳出窗外沿着管道追着，车子行驶太快了，他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腹部，就要放弃的时候，那黑色面包车在路口的红绿灯停了下来。

　　在隔壁工厂嘈杂的排烟机器声中，他打开后备箱，将里面蜷缩成一团的丁善扛在肩上，趁着月夜，消失在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