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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口头之言,绝不能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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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起了碎雪,合着雨水往屋里不停地吹,萧子钰拖着残身,一步步地往外爬,周楼跟在她后面,夏时隐也跟在她后面。
亦步亦趋。凌迟一般。
“李靖安,救我!”萧子钰还在不停地喊着。那是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夏时隐默不作声地看了周楼一眼,见周楼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她很确定:萧子钰这般求活,嘴里喊着别人,已然让周楼心中生出可笑的妒忌。
他可以爱很多人,利用很多人,可他对这些女人的要求却是:对他钟情忠贞。
而如今周楼要杀萧子钰,也是因为她不再死心塌地地对他付出。这么一来,只怕万水千山,重重阻碍,他都是要见萧子钰死的。
周楼举剑对准萧子钰的背后心脏处,蝶骨难穿,他如今唯一的仁慈就是愿意给她个痛快,他抬了抬手,决定刺的狠一些,准一些。
“咻——”一只箭势如破竹射了进来,直刺进周楼提剑的手。
“有刺客!保护公主!”新月机灵大喊,护着夏时隐再次退回屋深处,只剩下受了伤的周楼独自面对。
周楼捂着伤口,眉间闪过一抹狠色。他还想再刺,可下一刻,箭雨纷纷,密密麻麻挡了他的势,他不得不退让开,躲到柱木后。
一瞬的功夫,一伙黑衣人飞速一般涌进来,提起地上的萧子钰便往外退,毫不眷恋。
夏时隐错开缝隙,朝着萧子钰高喊一声:“追!杀了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时隐是故意要喊给萧子钰听的,她做出誓不放手的姿态,是以恫吓萧子钰,令她绝不敢在夏国再呆。
“是!”侍卫们火速分出一半,拔剑追了出去,情势压人。
便听见外面传来无数的冷器相撞声,声音越追越远。夏时隐朝前追了几步,在众侍从的维护下,赶到门边。
她见萧子钰被李靖安紧紧护在怀里,在一片厮打声中,相拥着走远,天地湿漉漉一片。
“再去!”夏时隐冷不丁地冒出一声。
侍从们下意识看了一眼新月的神色,见她意味深长地隐隐点头,这才确认其意——佯杀罢了,不得死手。
便又分出一半人,跪地领令,追了出去。
追杀愈演愈烈,渐渐退出了寺院,天下渐渐恢复安静的一面。
夏时隐转过头,见周楼正看着自己,一双眼染着斯文秀气,瞧着深情刻骨,精雕细琢的模样,唇红齿白,玉树临风,他身负重伤,雨雪染面,添了一分湿气。
一副玉骨仙人之姿,受损破碎,平添人的心疼。
天使脸颊,恶魔内心,无人知晓,夏时隐实则光是看一眼便忍不住退避三舍。
干脆低垂下面容,不去看他,露出受制于人的被动模样。
周楼先一步开口,语气忍痛道:“小隐,你不要我了吗?”
“你我不该再见面了。”夏时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
周楼瞬间便想起了适才大公主对他说过的话,与萧子钰言之凿凿的侮辱。他心里知道:夏时隐这是已非完璧,配不上他了。
可如今哪是嫌弃这些的时候呢?更何况......周楼看着夏时隐,见她绸缎一般的墨发上添了一些碎雪,娇嫩饱满的脸颊,瞧着宜人心痒。
一滴泪眨眼落下,似滴入湖水的露,泛起细小的涟漪,她脆弱地落在英武钢铁一般的铁甲后,显得格外的纤细。
夏时隐低声说着,很是无可奈何道:“周楼,我们都将过去放下吧,就此别过,这对你更好。”
“我要娶你。”周楼的声音铿锵有力,毋庸置疑,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夏时隐的身上,似铁链将人层层绞缠。
“什......什么?”夏时隐错愕抬头,一瞬不眨的看着周楼,“你是不是傻呀!你还娶我做甚?更何况......你真以为如今你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吗?没有了!没有了......”
夏时隐说着泪眼汪汪,她重重叹了口气,无助地蹲下身,捂住脸颊哭了起来。
新月见状,忙将众侍卫给遣散了出去。怕秘辛被听去,又格外谨慎地尾随而出,将门沉沉关起来。
“今日之事,若泄露出去半句!必诛你们三族!”新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严厉威武道:“去外院守着!不可任人靠近半步!”
“是!”铁甲声远去。
天地渐渐又只剩下风雪的声音,炭火慢慢将屋里染温暖。
周楼忍着肩头的巨痛,掰断箭身,只留箭头还在体内,染了半身血的衣衫,他却似感觉不到痛一般,面色是苍白的病娇,泛着泠泠的润光,如美玉点脂。
周楼走到夏时隐身边,在她身边半跪下,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夏时隐的头,动作温柔又饱含宠爱,似对待稀世的珍宝,心头唯一的软肉。
“小隐,我们还有机会。有的。”周楼的声音极具蛊惑,他见夏时隐抬头看他,期待的、弱小的、无助地看着他。
那目光让他觉出了他的高大,他似太阳一般地存在,知道她在看着他,这么一想,他便觉得心里舒暖。
“小隐,你愿意为我们试一试吗?”周楼依照着初来时的打算,循循善诱道:“只消逢场作戏地应付便好,将那楚明霁拖上一年半载。”
夏时隐的脸颊一红,她抬手扇了周楼一巴掌,目光防备,语气不善道:“怎么拖?亏你有脸说出这话,你也来作践我?”
周楼的脸颊上顿时起了五指红印,他身子痛惜般颤了颤,目光也湿了,“若我有此心,天打雷劈!”
语气瞬间激愤异常,周楼抓着夏时隐的肩膀,沉痛道:“小隐,其他人怎么想我我都不在乎,唯独你!你不可以不信我......你这样怀疑我折磨我,还不如将我千刀万剐!”
明明阴沉的天色,突然有一束光照破进来,明媚的暖色照在周楼身上,他似人间的神像金身,渡了一层盈丽圣洁的光。
他那样的笃定,虔诚,毋庸置疑,令人错觉若怀疑他简直是有罪的事。
又是这样的桥段,前世经历千万遍,夏时隐不禁相信:也许周楼正说出这些承诺时,也骗过了自己,以为是真?
夏时隐躲闪般向后仰了仰,直到挣开周楼的桎梏,她才闭上湿润的双眼,悻悻道:“我......我信你。然后呢?”
周楼见夏时隐配合起来,便愈发得意,想着十余年的相伴付出终归不是白费一场,他忍着欢喜道:“我会先夺下周国!”
似擦净尘的珠,周楼温柔的眉眼终于显露出非凡的霸气,充斥着杀伐狠戾,他掐着夏时隐的下巴,承诺道:“待我做了周国的帝王,便来迎娶你,做我唯一的皇后!”
“可是......”夏时隐咬着嘴唇,一脸的迷茫与难堪,始终说不出话。
周楼心知肚明起来,他知道夏时隐难以启齿的人是楚明霁,他也没想到,这楚明霁在他面前装着一副深情奉献的模样,实则背地里尽是龌龊。
楚明霁玷污了他的东西,周楼心里都记得。
“小隐,这不是你的错,楚明霁为难你,该死的人是他,”周楼擦了擦夏时隐的嘴唇,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抚过她周身。
软和的身体,馥郁的清新体香,明明依然是那张脸,可周楼偏偏就觉得,夏时隐比起以前更妩媚了。
想到这一切都是楚明霁的杰作,周楼的手指发硬,目光也冷起来,“小隐,至少你哥哥是真心爱你的,你与他好生说说,他会听你的。”
“什么?”夏时隐懵懂地望着周楼,一副不解其意地模样。
“不能饶了欺负你的人呀,得让他下地狱。”周楼靠近夏时隐,任由自己浑身的滚热与腥气全部笼罩着她,他的气息吹拂在夏时隐耳边,隐隐作痒。
他在夏时隐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待我夺下周国,让你哥哥与我联手,我们举两国之力,定能灭楚!”
夏时隐眼中错愕,她摇摇头,紧迫提醒道:“可是......楚明霁说好了要将楚国送给我们,兵不血刃就能拿下一国,父皇如何愿意听你的?”
说着,夏时隐又捂着脸颊嘤嘤哭了起来,“我也是历经此事才明白,什么公主?什么宠爱?我不过是供人玩乐的笼中雀罢了,我的命改不了了。”
“口头之言,如何能信?”周楼无比庆幸自己在来寺庙之前,回了趟家,他从兜里掏出几封信递给夏时隐,郑重交到夏时隐手里。
“这些都是楚明霁与我来往的书信,你只消给你哥哥看了便知,楚明霁可是想勾结我,与他联合来夺你夏国的!说什么将楚国送给你?不过是为迷惑你们罢了!万万不能信!”
好一个过河拆桥,倒打一耙,什么话都被周楼拿尽了,算清了。夏时隐捏着手里的两封信,心里只觉讽刺。
“他!他......”夏时隐将信捏的不成样子,气急败坏道:“他竟敢这样对我们!他当我们夏国是什么?我定要告诉哥哥,告诉父皇!楚明霁绝不可信!”
周楼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他的目光再一次变得温柔,满意地看着夏时隐,安抚般承诺道:“不气,小隐,总有一天,我会将他五马分尸!给你出气。”
周楼抬手将夏时隐紧紧抱住,缓缓道:“小隐,见了你一面,与你将心底的话都说尽了,我已了无遗憾。我要离开上京了,我要去夺周。我会回来娶你的,你一定要等我。”
“为了我们的未来,你一定要稳住夏国,稳住你的父皇和哥哥,你们夏国兵力最强,定能牵制住楚国,记住了:绝不能落入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