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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出鞘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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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孙策本想让孙权带着去巡视荆州水军,不巧撞上陆逊从后院出来。“仲谋,你不是说他在永安?这是怎么一回事?!永安是谁在镇守?!”晚上,陆逊的房间。
“吓死我了,我可是第一次欺骗主公,我陆家江东大族正直不阿什么的可全被你毁了……不过主公还挺好骗的。”
“骗骗就习惯了,手还疼么?”
陆逊辩解说是琴忘记在夏口偷回来取,二公子不知道他绝对不知道什么的,孙策看看孙权估计也不清白,心情好懒得计较,关起门来一顿家法。
“还痛?这个药应该很有用吧?太过分了,下次他再打,我就跳起来跟他对打!”
陆逊终于觉得手不痛了,头很痛。“二公子,你要跟他对打,我一定先提前五十年申请告老还乡。只求你以后勤勉政务,就再也不会拖累属下了……”
孙权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很诚恳的说:“行,伯言我一定改。”
孙权帮陆逊擦完药出来,看到前厅的灯火还是亮着,已经快要子夜,孙策却还未就寝,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孙策一个人坐在那,手里抓着不知道什么,在看一卷书。
“兄长?夜深了,不休息吗?”孙权站在门口。
“恩,你先休息吧。”孙策抬头冲他笑笑。
“什么书这么好看?”孙权好奇,“诶?这本不是我的吗,哥你不是早就翻烂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休息啊。”
孙策被他缠上,不知该怎么打发。
明明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想到那间卧房,却怎么也不想抬脚去。
长江上的大风大浪无所畏惧,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也毫不在意,推开那扇门的冷清,却是想一想都无法忍受的。
“休息吧,哥。”孙权走过来把他书拿了,“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不是我想的。不过……你比我了解他,对吧。”他扬扬手里的书,自说自话的走了。扔孙策一个人,看着夜幕,好久才跨出厅门,沿着走廊走到房间外。
孙策先敲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略一用力定一定,门应声而开。一尘不染的房间,是孙权命人每天都打扫焚香。不过孙权忘记跟他说,周瑜喜欢的香料已经快用完了,他不知道原先是哪里买的。
“我很困,先睡了。……晚安,公瑾。”他把笑容留在黑暗里,这样一样的夜晚,这笑容或许可以传达给千里之外的对方吧。
次日,孙策开始整理荆州的军务,把军队在江夏附近集结。更换了小将朱然去永安,把陆逊临时调过来一同整理。他铺下这一个大摊子后,几年经营,即使比不过曹操,家底也是数一数二的厚实了。
再过了几天,孙策前往永安,巡视当地江防。
“这里是益州么?”孙策下了船,不往前走,站在江边问陆逊。
“回主公,算是是益州了。”
孙策突然拿下随行兵士的弓箭,朝着江的上游射了一箭。
箭飞出足有百步远,落在江水中,沉沉浮浮,看不见了。
“陆逊。”孙策望着湍急的水流问他,“你对再往西的益州,有多少了解?”
“多山,多沟壑,山林瘴气重,夏季湿热,冬季寒冷,常常阴霾少阳光。具体到各山、各谷,还要结合当地地图再作分析。”
“那你觉得如果……”
“主公!急报!”来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孙策曾经嘱咐过,特别重要紧急的军情可以直接汇报,不必等待通报。“是成都来的。”传令恭恭敬敬送上卷好的一小张字条。
孙策一打开,陆逊见到他在那一刹那因为极度的吃惊和其他的什么情绪,脸色变的几近煞白。
“陆逊!传……”
“主公!急报!”江上一条赤马舟,还没有停靠稳就跳下一人,奔过来把字条递到孙策手里。
这一次,孙策还没来得及打开字条,第三份急报就到了。
跟随的将领不明就里,陆逊离的最近,见到他的脸色从煞白,到铁青,到逐渐恢复常色却带着阴沉;脸上的表情也从震惊到愤怒,再突然冷静下来,速度果断到决断。
“主公?”
孙策回过神来,手心里抓着的字条已经被捏成了奇怪形状的一团,旁边随从拿来火折子,他把三张字条都付之一炬。灰烬飘散在空气中,再纷纷扬扬的落到水里,被水花旋转着冲走了。
成都急报,益州内乱、刘备坐享其成接手刘璋大部分的领地,刘璋投降,被流放。
洛阳急报,丞相曹操突然病重,皇帝残党想要趁机反扑,结果两败俱伤。曹操病逝,皇帝身边最后几个拥戴自己的臣子身死。曹操次子曹丕子桓以不到弱冠的年纪拜相。
成都信使,带来了“借”荆六郡的书信,也带来了他的“私信”。
仍然是刚硬潇洒的笔触,无锋而利。就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宝剑,一旦露出一点点,刃出百里无声。
周瑜的父亲亡故于董卓乱政,葬于洛阳,所以要孙策“亲往拜祭”,孙策看见他在遥远的益州腹地,和自己一起剑指北方。不知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写了这封信,只看见他还是他,他眼中的自己还是自己。他们的步子越离越远,只有心是越靠越近。靠的紧了,就全然忘记身在何处,自己不单是自己,身体里藏了一个“他”。
“他”站在孙策身边,将与他一起签署下北伐的命令,跟着他一起重新跨上出征的战马。
“主公?主公?”
孙策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是那个好笑语自带光源的孙伯符,明亮的让陆逊疑心,这和刚才那个阴沉的吴候到底哪个才是错觉。
“晚上跟我回夏口。”
“大哥你又把人家老爹气死了,诶,我为什么要说‘又’呢?”孙权很无辜的说。
“我什么时候气死过别人的老爹了,刘表之类的不过是意外。明明是他在西凉吹多了风,头风病死掉了,再说反正他儿子也不伤心。”孙策很不满这样的污蔑。
孙权巴巴的看着孙策:“大哥,他们现在一定忙着朝里的事情焦头烂额,我猜现在这消息也该到青州冀州、辽东、西凉,西凉刚刚平定,一听必定又反,辽东本来就蠢蠢欲动,再几个州郡起义……大哥你西行取蜀,可真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孙策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来,然后那笑容一闪而逝,又变成忧虑,忧虑却是长久停留,再接着又是一丝笑。
“……”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涌上心头,“兄长!大哥!讨逆!吴候!孙策!你不能这样的!战船都已经备好了啊!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孙策一竹简拍在抓住自己摇晃的孙权头上,“你倒是说,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你想趁此机会北上!”孙权揉头,摆出防御姿态。
“我为什么要趁此机会?”
“因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当然!……”阳光在孙策脸上跳动着勾勒出漂亮的线条,孙权看着,有点说不出话。有点……噎到了?他看着自家兄长,觉得他好像……好像在按着规划,一口一口的吞着整个天下。不是杀气,也不是什么威慑力,而是另一种让人望而生畏,肃然起敬的气息——那是什么?
“大哥你太过分了!太!过分!!”因为察觉到自己说出了“千载难逢”这种事情,而语塞的孙权最后选择了如此的抗争。
孙策依旧想着心事,“是啊,我是太过分了,玄德公家里现在应该鸡飞狗跳了吧?公瑾可不是那么好……邀请去做客人的。”
当晚回了一封信:荆襄六郡为虽为荆州牧所有,却有几县是周公瑾食邑,云云,大意是这事我做不了主要借你找他借去。然后送了使者好马,好声好气的让他回去了。
“仲谋啊,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人生虽然短暂,却还有很长一个未来,那未来的美好,要比痛苦长的多的多。”孙策大喇喇的顶着阳光看着,看得自己眼花。“他是我的他,我亦是他的我。睡觉养脑子,你再不去睡就更笨了,比陆逊还笨。”
“伯言又不笨!”
“仲谋也偷偷想过吧。”孙策笑了,好久没有这样笑过,“子明不明白,你也不明白?我送他一坛子醋,得送你一缸醋才行啊,等战乱平息,准你去镇江统管全国的醋。”
孙权拿眼睛横他,不知道是因为醋还是吕蒙。
“可是已经半年了!”
“跟一辈子比起来不算长啊。”孙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如果我进了许都到了洛阳他还没来找我,我就嘲笑死他。”他说完离开,正迎着东方,太阳照起来有点耀眼,孙权直直的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觉得也许双璧传不是玄幻神话小说是纪实小说。
“你义兄还真绝情。”诸葛亮觉得挺好的,刘备难得有空的一道来送信,也许可以知难而退?
“是啊,都不回封私信,我要把他扔进阳澄湖里喂螃蟹。”周瑜现在迷上了玩手影,两手翻动着,在墙上投出一个个影子。这么小孩子的游戏,他也可以玩的很高兴。
“你的信我可是没有私吞的送过去了,不过没效果啊似乎。”
“是么?”在墙上比出一只仙鹤,周瑜笑,“你——怎么知道没有?或许我已经把暗号送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有?”诸葛亮顿了一下,又回过神来,这根本是死循环句式吧。“公瑾兄不要说笑,你的信我仔细检查过很多次,不要说记号,连笔锋里都藏不了字形字义,能传出什么暗号。”
一直笑嘻嘻的周瑜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回复到彬彬有礼,“军师啊,你有没有读过《双璧传》?一枝没有字的羽箭我都能传出消息,九个字可以做很多事情了。你有通天之能,我也有啊……”他笑的很开心,很自然,好像不是在广汉而是在吴郡,在吴侯府的后花园,“你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