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东吴/溯》青苓

23、凌统

　　老先生点头，“不错不错，上火也很容易引发牙龈出血，”正撞上周瑜从里面出来，老先生充分发挥职业素养的观察了一下，“原来吴侯是要给都督找牙医，其实上火牙痛很正常，不用拔牙那么严重啊。”
　　周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再一脸茫然的转向孙策。孙策愁眉苦脸的很想送老头子走，心里急的要冒火。老先生来劲了继续临场发挥，“周都督你这个上火症状跟吴侯很相近啊，嘴唇干裂出血，诶，你嘴唇不干啊？看来是内火旺盛……”
　　周瑜下意识的摸了自己嘴一下，悟到什么状况，欲盖弥彰的舔了两下嘴唇，“您误会了，我不是上火，夜里起来撵猫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然后狠狠的对了下牙发出“咔”的一声扔下老先生继续给孙策科普上火的中医知识。

　　孙策此来，带来了江东的大批水军，和众多将领，大队人马进入夏口的军营安营扎寨好不热闹，甘宁是原先黄祖的旧部，于是周瑜安排他总负责接应。甘宁投在孙策帐下不久，尚未有战功，此时分外卖力，想要立个头功证明自己。
　　早上吃过早饭骚扰过曹营还没靠岸，刚巧看见码头上有个瘦小的身影不停的在左顾右盼，说迷路也没有向人问路，说不迷路看来看去怎么也不迈步子，靠近了看清是个小孩十三四岁，衣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抱着个包袱孤孤单单站在那挺可怜的。命运就是这样神奇，如果甘宁知道这个小孩和自己未来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他一定会先整理一下仪容再上去跟人家打招呼。
　　小孩子很有礼貌的说：“鸟人叔叔，请问去吴军的兵营怎么走呀？”
　　甘宁听见自己的脑袋里炸响了一个巨大的惊雷。

　　孙策来到夏口之后凌操要去外地驻扎，正安排着交接，突然感受到一阵旋风刮起，甘宁拎小鸡仔一样的拎着一个小孩冲进来，“凌将军，这小孩是你家的公子？”
　　被称为凌统的少年在甘宁手里挣扎，徒劳的抓来抓去，甘宁一放手，就冲到凌操跟前，“爹！”
　　凌操家十三岁的独子凌统，因为想念在外地的父亲，居然偷偷离家出走，跟着商船一路来到了夏口。比起凌操惊讶于儿子竟然真的敢孤身上路，甘宁更惊讶于他没有被拐卖、被打劫，除了脏了点安然无恙。“将门虎子？”甘宁默默的想，然后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等凌操抓着凌统刚说了几句，凌统很直白的提出：“爹，鸟人叔叔，我肚子饿了。”
　　“叫兴霸哥哥！！！”甘宁终于记起了那回事，很愤怒的对着凌统咆哮，凌统目光一退缩，复又气焰嚣张起来，“可是你背上长羽毛，不是鸟人是什么呀？”一般来说，嘲笑甘宁羽毛装饰都会被他打的很惨，但是面对着一脸纯良的凌统，甘宁怎么也不敢把打人的年龄纪录下限刷新到十三岁，于是转而摸摸凌统的头，“肚子饿了？兴霸哥哥带你去吃饭？”
　　凌操还在忙交接走不开，小声吩咐凌统跟着甘宁先去填饱肚子，于是凌统很大大方方的笑嘻嘻的拽住甘宁的手，“多谢鸟人哥哥！”
　　甘宁觉得手有点抽筋，可能是水里泡多了，缺钙。

　　甘宁领着凌统让伙夫开个小灶煮点面条，自己坐在一旁围观凌统吃的津津有味，想着凌统那脆生生的鸟人哥哥就忍不住的叹气，甘老大是好人，不打小孩，可是这是个小恶棍啊！这是个眼睛大心眼也不少的小恶棍啊！
　　周瑜起的晚了没吃早饭，孙策也悄悄的带着他到后面开小灶，正巧撞见了甘宁带着一个小孩在那，孙策颇为吃惊又很理解的看着甘宁：“孩子都这么大了？”
　　甘宁茫然的回答：“是啊，都十三了。”
　　周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不容易啊，之前也没听你说过。”
　　凌统一根面喷到桌上，“我叫凌统！”
　　孙策还没反应过来，“甘凌统吗？诶，名字不错。”
　　凌统一拍桌板对着小霸王吹……他没有胡子，瞪眼，“我叫凌统，我爹不是鸟人，他是孙吴的将军凌操！你是什么人！敢嘲笑本少爷！”
　　周瑜为天下居然还有人敢和小霸王拍桌子瞪眼睛感到很惊艳很欣慰，此时的凌统脸上还未出现棱角，稚气未脱又竭力装的老成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知怎么就起了逗弄之心，于是抢在准备拍桌子的甘宁面前开口：“原来是凌将军家的公子，我叫周二，这是我大哥周大，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您慢用。”
　　凌统很有腔调的点点头专心吃面挥挥手让他们速度退散，吃饱喝足很幸福的看见甘宁很恐惧的看着自己。
　　“鸟人哥哥怎么了？”
　　“你真不知道他们是谁？”
　　凌统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不是周大和周二么，面条不错，兴霸哥哥。”
　　甘宁一拍自己的脑袋，果然恶棍这东西，也有天赋异禀啊。

　　小兵传信过来，听说凌将军的儿子来了，吴侯邀请凌将军和几位将军晚膳到别苑用餐。做完交接凌操带着儿子去别苑，一路上凌统整头发整衣服整个没完，甘宁跟在旁边，一路冷笑。
　　当都督很客气的请凌操入座的时候凌操发现儿子的小脸凝固了。
　　甘宁不做声，默默的低头看地，忍住肩膀的耸动。

　　凌统死盯着孙策看，这么年轻的哥哥怎么就是吴侯了呢，小说里说吴侯是头上有角颈上有鳞的，这个哥哥他额头很光滑啊，没有长过角的痕迹啊。孙策有的是料，从来不怕被看，于是不但不避让还大大方方的朝凌统笑了笑，凌统也回笑，凌操赶紧打了他一记：“那是吴侯！注意礼数！”
　　小孩子总是可以带来很多欢乐，尤其是凌统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吃着吃着凌操有点忧虑的问：“可是末将又要出发去别处，犬子跟去实在不便，不知道哪位可以代为照料一段时间？”
　　甘宁投入孙策帐下不久，想也不想随口答了，“这边谁有带小孩的经验？”
　　程普黄盖韩当陆逊孙权吕蒙一起很崇拜的看着甘宁，孙权还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一般来说，孙吴的气氛是很融洽的，因此大家都这样看你，就表明你说错话了。甘宁抬头，周瑜挑着半边眉毛笑的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一下子想到在座的只有某人和某人有把某人从九岁带到大的经验……
　　于是孙策很给力的说，我看凌子跟甘将军挺好的，就让甘将军先照料几天好了，公瑾你说是吧。
　　周瑜爱理不理的说你说是就是，你是吴侯你做主，别装的好像还要征求我意见。
　　孙策想拉小手以示被冤枉了。
　　周瑜咳咳了两声以示有小孩子，你们别乱来。
　　孙策趁人不注意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那没小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乱来。
　　凌统很迷惑的说大都督的酒量果然跟书里写的那样很差，这脸红的，不能喝就不要喝嘛。
　　凌操拍了他一下说小孩子不懂别乱说，吃你的饭。

　　吃晚饭送走客人孙权往自己房间走的时候忽然眨着眼睛问孙策，“哥，你说我小时候有凌子这么乖巧么？”孙策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问公瑾。”周瑜笑了笑说你小时候比他还乖巧，又聪明又懂事，真的。
　　孙策关上门跟周瑜说让凌统在这玩两天，有回去吴郡的船就把他带回去吧，随时可能开战，小孩子在这里不安全。

　　随时开战……
　　窗外黑漆漆的，刚饮宴过后的别苑里灯火通明，太平的不像是前线，那些一船一船过来的士兵，那些彻夜巡逻的斥候，都好像被关在了门外，只要不开门，就离的很遥远。可是外面还有那么多的百姓，他们也有小孩，也有老人。
　　如果杀戮可以制止更多的杀戮，他们不介意征战、厮杀。
　　随时开战……
　　曹操已经基本统一了北方，一路以压倒性的优势直取荆州，屯重兵于江陵。最让人担忧的是他手下的谋士，那个屡出奇计的郭嘉。说不紧张都是假的，虽然每天在笑，每天在闹，谁都知道明天也许就会在万里长江之上拼个你死我活。

　　“你害怕吗？”
　　“害怕？谈不上，紧张吧。”
　　“因为曹操，还是郭嘉？”
　　“都有，郭奉孝……也许我们是注定一战。”

　　周瑜很有兴致的弹着琴，金戈铁马卷着琴音涌出来，能听见秣兵历马的声音。孙策托着头，“你琴里藏了一只老虎，在磨爪子呢。”
　　周瑜默不作声的继续，奏完一曲快要结束的时候就停了手，孙策认真提建议：“这首是不是还没完？后面还有的。”
　　“没完的部分，赶走曹贼以后，我再弹给你听？”周瑜推开琴，活动了两下手指，“最近我时常没来由的担心，很奇怪，当初的这个时候，还是冬天，还是处处不利，我也没有这么担心过。”
　　“你担心我们赢不了曹贼？”
　　“那倒不是，纵使赢不了，据长江天险，也不见得就会惨败到哪里。今天看到凌统，他还能跟甘宁坐在一起吃一碗面，只能感慨时过境迁，美好的有点不真实，我怕……”
　　“你怕两军交战，会有意外？”
　　“除非死别，绝不生离，但是倘若真的……伯符可曾想过？”
　　“这么背信弃义的事业干得出啊，拆伙，不解释。”
　　“你还欠我一碗面。”
　　“你还欠我半曲琴。”
　　“等你做了天下之主，好的琴师一找一大把，还用得着被我荼毒？”
　　“等我做了天下之主，总有一天找个借口撑死你，一天十二顿，顿顿吃面条。”
　　周瑜笑起来，眼睛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孙策看着他也笑起来，这样一笑眼角就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细纹。
　　建安八年秋，他们最后一年以“二”打头的岁月，约定了今年的生日礼物要曹操的楼船。因为两人都是在秋天的生日，孙策比周瑜大一个月，又属兔，于是江东双璧传中秋特辑里详细的论证了玉兔与中秋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凌子，你好可爱……
生离死别什么的……都不要最好……就算要，也要生离不要死别啊……
死遁神马的，最TM可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