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东吴/溯》青苓

22、江夏

　　陆逊被叫进过去的时候周瑜正一个人站在夏口的城墙上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陆逊靴底踩在地上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扯回来。“伯言，这些天辛苦了。”
　　陆逊行礼，正午的阳光美好，却是从东南方照射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依据，陆逊觉得周瑜眼睛附近似乎也许大概是背着光的，更衬出身上其他部位都是闪闪发亮无死角。
　　周瑜随意朝着长江指了指，“关于这场战事，你怎么看？”
　　陆逊一时语塞，参不透特地把他一人叫来是何用意。“数年前许都一役早已与曹孟德结怨，仗总是要打的。而今兵精粮足，可以一战。我军擅于水战，胜算还有加成。”
　　“其他呢？”
　　“其……他……”
　　“武将的勇猛，汉室的旗号，这些都不足为惧，但是，有一个人，我恐怕他的智谋能将我们的努力都颠覆掉……”
　　陆逊悟出他话中之意，脱口而出：“郭奉孝！”
　　“‘鬼才’郭奉孝，这些年曹孟德在他的辅佐下，战无不胜。”
　　“但是，吴侯在将军的辅佐下，同样战无不胜。”陆逊沉声，“正是知道他的能力，所以我们早做防范，只要有吴侯在，就让他们葬身于大江之上好了。”
　　“你很急着打仗。”周瑜收回目光，看在陆逊身上。“只要我们不断获胜，光是你立下的战功，就足以重新光大陆家的门楣，士家的荣光，很快就可以重拾……吧？”
　　陆逊并不否认，自从作为孙权幕僚之后，非议颇多，然而陆家重新回到众人的视野当中也是事实。祖父，父亲，陆绩，整个陆家恢复过往的权势……即使关羽那样讽刺，他已经并不在意。
　　“伯言。”周瑜拍了拍他肩膀，“人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过往已经消退，也许看看周围，会更好。”
　　被戳穿心思的陆逊的脸一下变的煞白，心狂乱的跳。尚未来得及开口解释，周瑜却又丢给他一个微笑，“也许假以时日，你会成长为一个让人敬畏的人……吴侯今天大概会到，我先走了。顺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

　　“周围……吗？”陆逊走到城墙边缘，看着走过的一队队兵士。孙权跟吕蒙巡营回来，遥遥的朝他挥手，即使隔的很远，陆逊还是看见了他们脸上的笑意。
　　“周围……”陆逊闭着眼睛扬起头让阳光晒得自己脸上暖洋洋，光芒让眼前呈现一片金色。

　　孙策的后续大部队浩浩荡荡来到江夏的时候，船队首尾相连，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就好像是来自于天上。为首的楼船上立着的青年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耀眼的好像大白天出了星星。孙策的船往码头靠，民众不能靠近码头只能在江边，不停的有人手握竹简对照的伸头看，伸着伸着由于后面挤的人太多就跌进水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孙策把他们闪瞎了眼失了足。

　　孙权带着官吏在码头迎接大哥，跟随着来的士兵们对于新收服郡县群众的反应很习惯，不用太守吩咐就自动自觉往两边下水捞人，结果发现群众们认为水里能更好的观察吴侯英姿，根本没有要上岸的意思。于是这些士兵暗自腹诽你们这些人要是出发那天在现场，是不是要当场暴毙？
　　孙策从楼船登上稍小的船只靠岸，跳板还未放下，就跳下船趟着水往岸上冲，吕蒙拉着孙权拉着陆逊一起侧身闪开，孙策很欢快的暗中发力助跑加速度扑倒了一脸严肃威武的站在岸边的大都督。
　　孙权很给力的说，这他妈谁竟敢擅离职守，码头上的冰不知道及时清理，害吴侯摔了一跤。
　　吕蒙很配合的说，都是属下的错，早上没有及时来铲冰。
　　陆逊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说，也不能怪子明，主要是一个没留意这里就冰冻三尺了。
　　孙策淡定的站起来，又把周瑜拉起来，勾着他臂弯朝着街上的，山上的，水里的围观群众很给力的挥挥手，孙权立刻捂住了耳朵。
　　“孙郎”的呼声一阵一阵震耳欲聋，霸道的撑满了天与地之间的所有空间。
　　“虚荣。”周瑜愤愤的想甩开孙策的手，一边抗议，“拉我干嘛，人家在喊你，我又不姓孙。”
　　“我不是有意的，浪太大，码头下面石头太多，我被绊倒了。”
　　驻扎在夏口的刘备本来也想去迎接孙策，被诸葛亮按住说主公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孙家是汉室臣子，于理应该他前来拜见你才对，于是在军营里浑身不自在的听着外面的欢呼雷动，闭目养神。

　　孙权到江夏一个月，练兵为主理政为辅，虽然黄祖留下的摊子太烂，被他管理的也各处都开始有了起色，把孙策迎进别苑就抱来一堆一堆的竹简汇报工作，全部说完已经是皓月当空，孙策看着外面还缺一点口的月亮若有所思的说仲谋再过一天就是中秋了啊。
　　中秋？
　　孙权点点头，有点伤感的说可是今年中秋不能在家过了，可恶的曹贼。
　　孙策凿了他一下说我是问你准备赐给江夏各处官吏黄祖投降来的旧部的礼单准备好了没！
　　孙权很淡定：“伯言说准备好了。”
　　“那准备赐给军营将士的东西呢？”
　　“子明说准备好了。”
　　“……那你是准备什么的？”
　　孙权很理直气壮的说：“我准备送给他俩的啊。”孙策痛苦的凿了自己一下问我弟弟到底是有救了还是没救了？
　　周瑜刚刚从军营回来，看见孙策跟孙权都在，一边放头盔一边随口问了句：“伯符，中秋要到了，赐给臣下的礼单可有准备了？”
　　孙策不假思索的回答，仲谋说准备好了。

　　第二天清早孙权请孙策跟周瑜来过目礼单，最下面一份孙策看着看着脸就皱了起来，“这礼单是陆伯言拟的？”
　　孙权点点头，早就猜到陆逊把刘备也列在了送礼的名单里，孙策看到一定要问，“伯言说，不管别人如何，我尽我礼数。”
　　关羽和孙权打那一架的事周瑜并没有告诉孙策，所以孙策只是不快的恩恩了两下也不说什么，孙权突然也笑的很恶心的说，“大哥别不痛快嘛，大不了，我们下次连本带利再抢回来……”
　　中秋节整个夏口都在欢乐的气氛中度过，赏月的吃饭的逛街的庙会的，热闹又平静的不像是在前线，孙权着了便服在人流里穿行，觉得有些恍惚，太平盛世，是不是就这个样子？
　　自家两个兄长早就逃的没影子，说是要去风景好的地方赏月。其实不管风景再好，那两人眼里难道不是只有对方看不见风景的多浪费，所以柴房里待待也无所谓的吧，当然孙权死憋着没敢说出来。
　　孙策跟周瑜就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当中就走到了江边，看着夜色中深色的江水轻轻拍打着堤岸，激起零散的浪花。
　　孙策勾着周瑜的胳膊不说话看了一会江水看了一会月亮，突然转过头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两个又正直又鬼祟的人影闪进军营，纠集了百来个精锐，上了一条不大的斗舰，在夜色下无声无息的向着上游划去。
　　虽然数月都没有能从吴军手上占到便宜，曹营的中秋还是要照过，吴军是怎么诅咒曹贼不能让自己在家过中秋的，曹军就是怎么诅咒孙匪不能让自己在家过中秋的。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痛骂孙匪，却不知道孙匪和孙匪家二当家已经发挥匪徒本色悄悄的接近，放箭的不要。
　　靠近曹操系着横在江口的三四艘巨舰时，斗舰上放下几条小船，慢慢靠近，船上的人爬上舰身，一个个挥刀砍断了绳索。
　　夜间江水湍急，巨舰顿时被水流冲的东倒西歪，往下游流去，斗舰再更加靠近了曹军的水寨，大大方方的观摩起了布局。一个斥候看到似乎有船，揉揉眼睛仔细看去，不但有船，船上还有一个斯斯文文的青年朝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愣了那么一下，就被斯斯文文的青年一箭放倒，落进水里。
　　“我都是先打招呼才动手的，果然是土匪窝里最后一个好人啊。”周瑜弹了两下弓弦，“快，回营！”
　　大部分军士都在岸上，听到水寨那里传来喧哗匆匆忙忙的往外冲，碰上往里冲的斥候，说那可恶的吴军趁着中秋夜又来偷袭，还拆了横在江口的巨舰，进了水寨转了一圈才走。吴军常来骚扰，曹操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挥挥手让人先下去，斥候结结巴巴的说，这次不一样，是周瑜亲自来的，曹操的头顿时开始痛了。
　　船掉转回夏口的时候一众士兵都笑的前仰后俯，吃饭睡觉打曹操，人生无憾也。
　　周瑜站在船头还一下轻一下重的拉弓弦玩，孙策趁着天黑黑没人看拿手圈着他脖子说不要听弹弓弦，要听弹琴。

　　回到别苑已经是下半夜，孙权和陆逊吕蒙躲在房间里看小说，听见琴声响起来，正竖起耳朵准备欣赏一下，琴音就断了。陆逊耸耸肩膀说，都督的琴声真是有如天上倾泻到水里的月光一样啊。
　　吕蒙和孙权不解的看着他。
　　“一只猫爪挠过，水面被抓散了，就没了嘛。”
　　孙权想了想，认真的说：“伯言也会弹的嘛，我有伯言的琴听就可以了。”
　　吕蒙点头，“伯言的琴音才是烛光啊。”
　　陆逊和孙权不解的看着他。
　　“又温暖又实用，而且想听就听啊。”
　　第二天孙策吃过早餐接待了几个江夏当地的名流，早些时候他并不喜欢这些人，后来渐渐的也不排斥了，偶尔还能找到个把人才。一个老先生出门的时候关切的跟这个可以做自己孙子的年轻人说：“吴侯远道而来，水土不服也是难免的，上火的话用莲子芯泡茶，大有裨益。”
　　孙策莫名其妙，“上火？”
　　“老夫略懂一些中医，吴侯嘴唇干裂，豁口出血，是上火的征兆啊。”
　　孙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啊，老先生，我觉得我可能更需要一个牙医，当然了，不是给我本人。”

作者有话说

　　咦，眼熟吗眼熟吗眼熟吗
眼熟就对了，陆逊这段就是355里陆逊剧情+周瑜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