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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哥,希望呢? ...

  •   离婚那天,徐宁心情很差。
      其实她早有预感,但又觉得俩人的孩子还太小,不可能在一时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对孩子说分开。也许,是她心底里觉得自己在许树文心里是有一些分量的。
      尽管不多,尽管曾经她老是无理取闹磨灭仅剩的温情。
      可她自信地以为,这男人离开她之后能去哪里?谁会像自己以前那么傻兮兮地砸资源?事实告诉她,有,且很多。许树文的能力远不止她想象中那么有限,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过分。
      于是,成了那天一气之下离婚的原因。

      女人始终会被心软操控,等到证书拿到手又立马后悔,并表示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她都可以原谅他。
      许树文不这么想,因为他已经给了她很多时间,浪费了很多精力,即便真正有错误的人是自己,他也不想求得原谅,不想为了一点可怜的感情而止步不前。
      他想高飞,飞得更高更远,飞到所有人都够不着的地步。方是野心的栖息之地。

      夜晚的北京仍旧霓虹闪烁,五十多层的高楼,处处尽显华贵与崭新的面貌。
      许树文沉默不语地在柜子里收拾衣服,徐宁站在他的背后泪流满面,哽咽地问:“你就不怕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吗?”
      许树文不答,他现在没有多少耐心与她纠缠不清,只想尽快收拾东西离开。
      徐宁痛苦地抹开泪水,逞强地穿着真丝睡衣去靠近他,她的声音尽力模仿着刚毕业的大学生,却还是沙哑:“树文,你看看我好吗?我是你的宁宁啊。”

      许树文淡定地看她一眼,随后挪开目光。
      徐宁眼睛通红:“就算……就算你不想再和我过下去了,可我们还有一个刚上一年级的女儿,她那么乖巧懂事、聪明可爱,你都不想为了她留下来吗?”
      许树文无奈地转过身,徐宁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俩人在大学时的海誓山盟,然而时间真是个残忍的东西啊,一转眼就到了如今,他们不再年少,生活也只有一地的鸡毛。
      他的冷漠与残忍让她忍不住哭出声:“还是说,因为我这么多年老是对你发脾气你不想和我好了啊?我可以改,这些我都可以改。我保证以后我不会对你发脾气不会践踏你的尊严让你为难了,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去求我爸,他一定能办到的。”
      她的手去勾他的手臂,却没想到下一秒的男人无情地推开。

      徐宁愣住,颤抖的眼睛里涌出更多的泪水,她问:“为什么啊?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你有这么厌恶我吗?你有爱过我吗?以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都是骗我的吗?啊?你说话啊!”
      他转身,抓住她在背后乱挥的手臂,眼里,满是看仇人的愤懑。
      徐宁心一沉,不敢置信,他在恨她。

      “树文,你爱我吗?”
      他放下她的手,像撇弃一个非要黏在身上的触手。她的这双手早不如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般肌肤滑嫩,即便日夜大牌护肤品不停,身体还是在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改变。
      她早就年老色衰,体格渐壮,不如以前温柔。
      自从生完孩子,她的脾气越来越大,因为从心底里就明白这个人不会离开,所以肆无忌惮,所以常常忽略男人的感受,所以经常羞辱折磨他。她以为自己永远是被爱包围的小女孩,却不知这男人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而许树文,依旧把自己的身材维持得很好,三十二岁看上去和二十二岁没什么差别。

      徐宁迷惘地看着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样。
      许树文终于舍得开口:“宁宁,你不会明白的。”
      她的嗓音粗哑:“我为什么不明白?只要你肯说,我一定会明白你。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他忽地笑,默默走到阳台点烟。
      偌大的北京城,因为这高度,几乎可以尽收眼底。

      “我从小到大被人当一天条狗一样呼来喝去,其实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吃得比别人多,像头猪,于是没有人肯把我当人,于是他们都瞧不起我,恨不得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徐宁站在身后嘶吼着:“我没有把你当人吗?这么多年,我没有把你当过人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为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我到底应该怎样才算把你当人啊?”
      “你是把我当人了,”许树文咬着牙回头,“可你能为我付出一辈子吗!你能吗?你不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咽下的委屈何止一件,你知道我有多想死吗?你不知道!你只会买你的东西,只会让我哄你,我不累吗?这么多年,我不累吗!是个人都会累……我累了……”
      他颤抖着猛吸了一口烟,徐宁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我想离开的那几天,每天都会在河边坐着,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只有一个念头,我能不能跳下去?如果我跳下去,还会有谁记得我?”许树文怅然失笑,“或许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或许爱……是拯救我人生的机会。但是结果告诉我,爱算什么?”
      他看向徐宁,“世界上多得是不值一提的爱,爱只能是最轻贱最可笑的事物,只有幼稚的人才会渴望被爱。我已经……不再是小孩了,我不渴望了。”

      徐宁低下头,看向自己的睡衣,这件粉红的睡衣与年老色衰的她不匹配了,她突然觉得这样骄傲的自己为挽留一个即将离去的人异常可悲。
      连裸露的脚趾都显恶心。

      许树文吸完了整根烟,丢进烟灰缸里朝她走来:“宁宁,我知道你不再相信我了,对我很失望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爱过你,我真的……向往过我们俩人白头偕老一起牵手漫步的场景。只不过,我必须得往前走了,我必须得需要一个更高的地方站立才行。”
      “不然,我这颗心,始终不宁静。”许树文帮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温柔一笑,“你不是说你能明白我吗?那就……不要阻止我离开……好吗?”

      许树文只收拾了一个黑色行李箱,关上门的瞬间,徐宁的世界彻底黑暗了。
      他的司机等在楼下接他,许树文边打电话边把行李箱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旁。
      坐上车的那刻,他昂首去看高楼之上面无表情的女人,不冷不淡向司机说:“开车吧。”
      黑色轿车驶离小区,徐宁闭上了双眼。
      她不愿相信,却不敢不信,这个人真是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
      或许,从未爱过才是最好的回答。

      为了治病,饭饭香倒闭了。
      经营不过两三年的店铺,竟在一夕之间转手给他人,没有人会比宋一舟的心里更加沉重了。店铺倒闭后,流动的资金也不超过十万,全部用于两年内的治疗。
      大厨去了别处另谋出路,程欣白随大部队上北京。刘永胜和叶微微在北京给女儿谋出路,程欣白和宋一舟陪着宋帆。

      在此之前,程欣白通过有缘人介绍遇见了现任男友。他们商量着等到攒够了婚礼的钱就可以考虑结婚的事情。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程欣白拒绝了他的求婚。
      那一天,男友精心准备了求婚仪式,在广场中心,几十人团团围着主角艳羡不止,本该是最幸福的小情侣,本该在那日之后准备接下来的结婚事宜,程欣白出人意料地对他说:“再等等吧。”

      男友捧着花,略显尴尬,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没有接他的花,眼神飘忽不定,小心翼翼地道:“我想……等我哥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俩人不约如同的失落着,围观者也被情绪感染失落着。
      他点着沮丧的头:“好,我知道了。”
      从那以后,程欣白很少能见到男友,他常常忙于工作也很少打电话给她。俩人的关系忽然疏远,她的心里并不好受,经常在医院的走廊拨电话,无一例外,他很少接。

      凝望着陌生的城市,程欣白尽力地忍着马上要落下的泪。她不是不爱他,她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比起这些,她自认为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这个时间段内,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她也只好认下,她没办法强求他同自己一样,她毕竟得尊重别人的意愿。
      擦干泪水,程欣白去楼下买几人的晚饭。这医院不大,本来北京人就多,人来人往地显得特别挤。所有能看见的地方都是人或车,行走在其中,没人会注意渺小的自己。
      所有一切,全是匆匆过客。只有医院和外面大不相同,几乎全是个人的悲欢离合。

      等她买完饭上楼朝宋帆的病房走去,天也逐渐黑了。
      宋帆躺在床上看窗外的夕阳,每天的夕阳颜色不相同,他怎么也看不腻。
      程欣白站在门口提了提笑容:“哥,吃饭了。”
      她掀开饭盒,热气随着空气弥漫到了宋帆眼前。她笑着把筷子分开,问:“要我喂还是你自己吃?”
      宋帆无奈着,拿过筷子,掀开面罩,艰难地吞咽。因为生病,食欲下降,加上给病人吃得都是少油少盐的,他没有多少胃口,一顿饭吃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咳嗽,废了不少时间。
      俩人吃完饭,程欣白把垃圾收走,护士跟进来打针了。
      此时,宋一舟已经结束了一个工作回来了,抽空在打针的间隙瞧了宋帆一眼,又急着往外走。程欣白拉着他,硬要把韭菜饼塞给他吃:“你不吃饱怎么工作?”
      宋一舟拗不过她,叼着饼往外走。

      程欣白瞧着他的背影,心疼不止,宋一舟貌似比前两日看上去还要瘦长一些,她都来不及叮嘱一下让他多吃一点饭。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说了他也舍不得多花一分钱。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她能在医院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忙减轻负担。就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去?
      程欣白啃着韭菜饼看向还在打针的宋帆,心里越发凝重。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一丝希望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无数次,病情不见好转,宋一舟把周围能借的人都借了一遍,欠了一屁股债。然而医生告诉他,距离治好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低,而巨额的无底洞会越来越深。
      他们得有一个思想准备。
      宋一舟默然地听着医生的话,在好不容易得来的休息日里坐在医院外抽一盒被汗水浸湿的烟。
      这休息日还是因为他有一次体力不支晕倒了才被老板勒令回去休息的,不然结果只能是开除。他不能被开除,他要是没有了工作,希望会更加渺茫。

      想着想着,瘦长的男人捂着脸哭出了声。
      为什么会没有办法呢?为什么呢?
      他从白天坐到天黑,都没有想明白明明他们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结果还是朝着最不想接受的结果发展?这样看不到一点盼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他像孩子般无助,控制不住自己,只能静静地等待情绪缓和好,静静地看着遥远的天空逐渐被一望无际的黑暗覆盖。直到露出了点点星光,他疑问,那些是代表希望的光亮吗?
      可能,并不是。
      他想多了。
      奇迹怎么会降临到他头上呢?如果真有,便也不叫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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