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花艺术大师》屋言

2、二、猪

　　安木槿不太服气地回到公司提供的宿舍，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她有两间宿舍可以住，一是公司分给她的练习生宿舍，一是学校的宿舍，她按照两方的课表灵活安排晚上要在哪一间住。
　　公司的宿舍是两人间，学校的宿舍是四人间，但都是睡在上床下桌样式的、不到二十平的小空间里。所以安木槿时常会有点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的宿舍。

　　虽宿舍里暂时无人，但安木槿一回去就躲进卫生间。

　　她决定进行第二步计划——私下接触齐方素。

　　安木槿给安木丹打电话，拜托他帮忙。
　　安木丹是她的双胞胎弟弟。他们是异卵双胞胎，长得一点也不像，性格也没有相似之处，但因从小一起长大，算是彼此最聊得来的伙伴之一。

　　安木丹对花艺毫无兴趣，对念书也没有太多耐心，不曾好好学习过花艺，成绩又是吊车尾，安父安母不知在他身上生了多少气着了多少急。
　　安木丹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是仗着家里有点家底，他的未来有点保障，所以不在任何不讨他喜欢的事物上浪费时间。他不喜欢念书，所以高中毕业后就不念了，一腔热血到社会中游荡。

　　不过安木丹和别的浪荡子不同，他的运气不错，没有游荡太久就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当私家侦探。

　　安木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S公司练习室苦练跳舞时，安木丹跟着他的老板，一位自称S市第一的私家侦探，满大街乱跑，四处蹲点，帮富贵太太搜集丈夫出轨的证据，好让她们在分财产的离婚官司中获得更多利益，或是在和丈夫谈判时有更多筹码。
　　因为负责调查的事太过重要了，侦探社获得的酬劳十分丰厚，安木丹拿到的薪水也就十分多。他在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就可以不拿家里给的零花钱，独自负担在外的衣食住行费用。

　　“你现在有空和我聊一件重要的事吗？”安木槿在对方接电话后直接问道。
　　听筒传来安木丹懒洋洋的声音：“可以，你说，什么重要的事？”

　　“我想拜托你帮我调查齐方素的日常行踪，最好能知道他平日里比较固定的去处。”
　　“现在才来叫我查这个？”安木丹吊儿郎当又口气很大地说，“你之前直接让我查他就是了，你知道他会去哪里，然后一埋伏，一现身讨好，事情早就成了，何必费了老大劲去学唱歌跳舞？还被隽客教训了那么多遍。”

　　隽客是姐弟俩的父亲，安隽客。
　　他们在私下里聊天都会没大没小地直呼父亲名字。

　　安隽客是个很爱摆臭脸的人，安木槿和安木丹能够记事的十几年里，几乎没怎么见过安隽客笑。
　　安氏花艺的工作室里经常可以看见一个奇妙的场景——顶着一张臭脸的中年男人动作轻柔又利落地摆弄鲜花，他的脸有多臭，手下的花就有多美。

　　安木槿说了自己决心要当练习生时，没有同安隽客说明白缘由，只是嚷着：“给我五年！五年后我再回家来打工！”

　　五年是安木槿随口说的。
　　她看综艺节目的时候听一些明星说他们当练习生时的往事，印象中最长的练习时长是五年，所以她也同安隽客这么说。并想着这么老长的时间，应该能够拿下齐方素了。

　　安隽客大发雷霆，以为安木槿也和安木丹一样忤逆，不肯继承家里的花艺事业。
　　但再气也不能打孩子，安隽客将安木槿骂了一顿，就罚她去洗花。

　　安家传统的教训小孩的项目就是洗花。
　　洗花不是拿水给花泡澡，而是拿着纱巾给花擦澡，一片一片花瓣地擦，一擦就是一整天，不能喝水，不能吃饭。动作必须极其轻柔，若是将花瓣弄掉的话，掉一片，多擦一个小时，所以心里再着急，手上动作也要稳住。若是遇到像菊花那种细瓣的花，简直生不如死。
　　安家俩姐弟小时候挨罚，太渴了，忍不住偷喝给花准备的洗澡水，然后被安隽客发现，再多挨两天的罚。

　　一般来说，被罚洗花一天，安隽客再去问的时候，没什么骨气的安木槿就会哭着认错了。
　　但那一次安木槿却没有低头，安隽客怎么问都不肯服软。
　　挨罚几次都不肯改变主意。

　　挨饿受渴的不算什么，她可以在夜里趁父母都睡下了再去厨房偷吃的喝的。
　　最主要的是扛过了爸爸的责备和妈妈的眼泪。他们已经养出了一个不听话的儿子，如果仅剩的女儿再乱来，他们就不知道要到哪里找人接手家业了。
　　安木槿知晓爸妈在担忧什么，可她又没办法真的跟他们说她是为了要拿下齐方素才闹这么大一出，那样会让他们更加肯定她没救了，做明星梦总比做花痴梦要好听一点……

　　幸好她坚持下来了。
　　所以才能有现在她和安木丹的交易。

　　听到安木丹的质疑，安木槿摇摇头说：“亲爱的弟弟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当然可以让你去查齐方素，然后像现在的计划，制造机会见面说话，可是我那样做的话，我的身份就是陌生人，照着齐方素那种生人勿近的性格，我看他九成九会报警把我抓起来，那种开始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给齐方素留个好印象。但我是S公司的练习生，同时是他的学生，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既要顾及我是公司即将推出的商品而好好照看我，又要念着我是他的学生而善待我，很大可能会事半功倍，绝对不会枉费了我这一年多的艰苦训练，老娘腰都快跳断了……总之，你帮我好好跟着他就是了，知道吗？”

　　“哦，好，记得打钱。”安木丹说。
　　亲姐弟也要明算账。
　　安木槿：“……”
　　她现在能动用的钱，只有公司发的一丁点练习生生活补助。爸妈除了帮她交学费和住宿费，不肯再给她零花钱。

　　安木槿只好说：“先赊账，我手里没钱，等我拿到下个月的补助再说。”
　　安木丹很是嫌弃：“没钱你找什么私家侦探，还找我这种收费高的名牌私家侦探。”

　　“……”
　　安木槿想要不是有求于他，她现在就杀到安木丹待着的侦探社去，直接跟他打一架。

　　那天安木槿正在公司上台词课，下一个就轮到她上台声情并茂地念台词了，她在做最后的复习。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屏幕显示是安木丹发微信来了。
　　安木槿一撇嘴，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待安木槿上台念完台词又接受了台词老师的指点后，她向老师请假去卫生间，才拿着手机走出教室。

　　安木槿真的去了卫生间。
　　练习生们上课的大楼是独立的，专楼专用，只供练习生们上课和练习使用，所以来往的人很少。安木槿还专门跑到走廊尽头的最少人用的单人卫生间，关上外面的门，站在洗手池旁，然后才查看手机。

　　安木丹发来一条文字消息，“齐方素每月的15号会带他的宠物去做美容。”

　　安木槿一乐，赶紧给安木丹打电话：“你确定了吗？是什么地方？他什么时候过去？”
　　“我等会儿给你发地址，他是下午三点半准时过去的，我问了店员，说他每次都是那个点，我看这人可能有强迫症……到时候你要设埋伏就提前过去吧。”

　　“好。他养了什么？猫吗？”
　　“不，猫哪用得着每个月做美容。他养了一只猪。”

　　安木槿：“……”
　　宠物的形象和主人的形象反差太大，安木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安木丹的声音传来：“你别误会，不是乡下的那种巨大的肉猪，他养的是宠物猪，就和猫差不多大小吧，粉粉嫩嫩又胖嘟嘟，挺可爱的。”
　　安木槿：“……”
　　齐方素就不可能和可爱沾边啊！

　　安木丹还在唠叨：“你等会儿，我发张照片给你看。我花钱买的，是附近一个小店老板的行车记录仪录到的东西，我截了一张图。”
　　手机震动了一下，安木槿点开安木丹发过来的照片。
　　齐方素戴着墨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一身黑配金的偏古典设计的衣服，怀里抱着一只猪。

　　亲眼看着更是震撼。
　　安木槿猛地一甩手，将手机扔在洗手池边上，双手捂脸，受不了地喃喃：“好诡异的画面……”

　　手机壳先着陆，闷闷的“砰”一声。
　　齐方素冷着脸抱猪的照片就大喇喇地朝天躺着。

　　安木槿猜到齐方素是个有很多隐藏面的人，但没想到最先被她发现的是这一面。
　　为什么他会喜欢养猪？那么多宠物可以选，为什么会选择一只猪？他果然是喜欢单纯又笨笨的好掌控的类型吗？并且在好掌控之中又最好带着点独特？那她选择戴在脸上的面具应该没错。

　　安木丹“喂”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于是挂掉电话，又重新打过来，安木槿才捡起手机，接通电话。
　　安木槿用劫后余生的语气叹道：“哇，安木丹，我真的要对你的工作表示崇高的敬意。”

　　安木丹十分得意：“哼哼，知道就好。怎样？你要过去吗？”
　　“当然要啊。”

　　“你去了要干嘛？劫持他的猪，让他对你印象深刻吗？”
　　安木槿没好气道：“……你个猪快闭嘴吧。”

　　安木槿挂掉电话，回去继续上课。
　　在别的练习生上台念台词、老师给予指导并顺便讲授相关技巧的过程中，安木槿一直在琢磨安木丹替她查到的讯息。
　　今天是11号，而齐方素会在15号带他的猪去做美容，也就是说4天之后的下午，她可以在宠物美容店遇到齐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