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栀》复惊初

18、安静

　　几个月转瞬即逝，很快，又要到寒假，临近期末，谢行言事多，每天在学校加班加到十点才回浅湾。

　　听到车开进车库的声音，林姨赶紧把热好的饭菜拿出来，没一会儿，玄关处传来动静。

　　谢行言走进来，眉间的疲惫清晰可见，他揉着眉心问：“林姨，爸妈睡了？”

　　林姨又折回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没有呢，刚还在楼下等你，这会儿刚上楼，你先吃，我去告诉他们一声。”

　　谢行言刚坐下，谢勾月也回来了，她放下包，直奔厨房：“饿死了。”
　　谢行言慢条斯理给她乘了碗汤，问：“还是之前那个艺人？”

　　“是啊。”谢勾月接过用勺子舀了口汤，“最近没什么戏，每天都要去上课，今天还被老师单独留下来补课了。”

　　说到这儿，想起刚刚她对自己发的那通脾气，无可奈何叹了声气。
　　谢行言放下汤勺，不动声色问：“你不带崔安静？”

　　谢勾月听到这儿，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皱眉：“你是我亲哥吗，你傻了？她都没回来，我怎么带？”

　　谢行言握筷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恢复。轻描淡写：“噢，忘记了。”

　　谢勾月撇嘴，才不想跟他说话。

　　“她没跟你联系吗。”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谢行言问她，谢勾月嘴撇得更深，泄气似的答：“没有，发信息也不回，她可能都不想跟宜桐这些人联系了。”

　　说完，头一撇，看见崔林茹跟谢卓昌从楼上下来，可能已经打算睡下了，睡衣都换上了，听到动静这才下楼。

　　谢行言放下筷子。
　　崔林茹坐下，看了他一眼，说他最近这么忙，学校附近有房子，不用天天回浅湾。

　　听崔林茹这么说，谢勾月终于意识到，好像这几个月来，谢行言都回这边，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他。

　　不由抬头问：“哥，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最近这几个月，她觉得自家哥哥对自己的关心多了不少，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其他原因。

　　谢行言没说话，擦了擦嘴。

　　崔林茹说：“外婆打电话回来问你今年寒假去不去那边玩。”

　　往年，谢行言寒假都会回南江陪外婆，去年倒是没去。
　　所以，特意打电话过来问一下。

　　谢行言点头：“我忙完这阵子就去。”
　　谢勾月羡慕：“当老师就是好，还有寒暑假，我们一年都没几天假期。”

　　崔林茹瞧了一眼谢行言，冷哼一声：“身边没有人陪，再多假期也是多余的。”

　　谢勾月正在喝汤，听到这儿差点喷出来，往谢行言探了一眼，当事人一脸平淡。

　　瞧瞧，真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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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江市。

　　这边的冬天没有宜桐冷，崔安静从超市出来，只穿了一件毛衣，那一张俏丽的脸比前几个月圆润不少，老板追出去：“安静，你的酱油没拿。”

　　崔安静停住回头：“诶，忘了。”

　　老板把酱油给她，抹了把脸：“第二次了安静。”

　　崔安静不好意思笑笑。

　　回到家，崔安静把酱油放厨房灶台上，见林曼系着围裙在外面洗菜，便在屋里喊：“妈，酱油我放里面了。”

　　林曼：“行，就放那儿吧。”
　　崔安静走出门过去，撸起袖子：“我来洗吧。”
　　林曼将水关了，站起来，一张脸跟崔安静相似：“已经洗好了。你罗婶不是要茶叶吗，我今早上装了点，你给她送过去。”

　　“好吧。”
　　崔安静走进屋，拿上茶叶往外走：“那我先过去了。”

　　林曼在厨房答应了声。

　　罗婶家就在隔壁，不到十分钟就折回来，重新走进厨房打下手：“罗婶非要叫我在那儿吃饭，还好跑得快。”

　　林曼正在炒最后一个菜，笑道：“你罗婶最近张罗着给你介绍对象。”

　　崔安静吐舌：“还好跑了。”
　　“你也该找个对象了。”林曼笑着瞧她一眼，“整日跟我们呆在一起像什么事，姑娘大了也是不能留的。”
　　“哪有，崔闹闹跟崔宵马上寒假回来了。”
　　“好意思，一个大姑娘整天跟弟弟妹妹待一起玩，别人还以为你嫁不出去。”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崔安静早已经免疫周围邻居的八卦，不在意道：“那随她们怎么想好了。”

　　林曼把菜端给她，让她端外面去，舀一瓢水在锅里盖上，不乐意说：“那可不行，我女儿条件又不差，怎么会嫁不出去。”

　　崔安静无奈笑笑不说话。
　　林曼催促她：“不跟你开玩笑了，说真的，你也年纪不小了，如果有合适的，可以带回家来看看。”

　　崔安静嘴上答应：“好，知道了。”
　　林曼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在敷衍，不过也没多说什么：“下午你妹妹到站，你去车站接她。”

　　崔安静点头：“好啊。”

　　下午三点，崔闹闹打电话过来说要到站了。崔安静吹完头发，随便绑了个发绳，戴上头盔骑着小电驴往高铁站出发。

　　半小时的路程，到高铁站崔闹闹正好下车，崔安静将她的行李箱放前面横着，拿了个头盔给她：“走吧。”

　　“姐，你赶紧考个驾照吧。”崔闹闹乖乖戴上头盔坐上去，抱住她的腰，好细，“小电驴太不方便了。”

　　“考着呢。”崔安静说。
　　只不过科目二刚挂。

　　外面车多，崔安静开得慢：“抱紧了。”
　　“姐姐，你身上真香，用的什么香水。”

　　“没有喷香水，洗发水吧。”

　　崔闹闹在她背上蹭了蹭：“姐姐，你的剧播了，我那些同学天天追。”

　　崔安静没再说话。
　　“姐姐，你真的不回去拍戏了吗。”崔闹闹又问。

　　“我在家陪你们不好吗。”崔安静问。

　　“好啊，但是我想要好多人喜欢你。”
　　“现在就挺好的。”崔安静笑笑。
　　“好吧。”崔闹闹努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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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行言刚走出车站，远远地就看见外婆站在外面等他，他走近，用南江话说：“外婆，天气冷，不用特意过来接我。”

　　林玉珍笑得皱纹全堆积在眼角，上前拉住他的手，倒是一口普通话：“你外公在家，我等不及想来接你。”

　　谢行言一手提着行李，另外一只挽着外婆的胳膊，换回普通话：“外公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整日念叨你什么时候过来。”

　　“去年有点事耽搁了。”谢行言解释，拦了一辆的士，开门让外婆坐进去，自己将行李放后备箱。

　　一辆电瓶车从旁边开过，听到熟悉的声音，在抬头时，车已经走远，等投目过去，只能看到两个背影。
　　他没在意，坐上车，跟司机报了一个名字，然后跟外婆闲聊。

　　崔林茹跟谢卓昌年轻的时候忙工作，谢行言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在外人面前他的话不多，但跟外婆聊起天来，总能逗得老人家喜笑颜开。

　　聊到后面，林玉珍讲到崔林茹，说让她在这给他物色一个好姑娘，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对此，谢行言只能无奈笑。

　　对于谢行言的婚事，林玉珍比崔林茹看得开，强求不得，镇上也好多三十岁的光棍，哪能靠逼就能成功的。

　　林玉珍只是说：“有适合的姑娘记得带回来给外婆瞧瞧。”

　　谢行言说好。
　　寒假刚开始，车站人流量大，这一段路堵车，车一会儿走一会儿停，谢行言放下车窗，往外看车况。

　　前段时间开得正好的三角梅，此时凋谢得只剩枯黄的枝干，阳光从云层穿透下来，照在车玻璃上反射过来，有些刺眼，谢行言适应了一下光线，等车再次移动时。

　　一张熟悉的侧脸像远处的金光，慢慢地浮现在眼前。

　　戴着粉色头盔，手掌着油门，眉像手上的动作，一会松一会儿紧，鼻尖秀挺，渡上一层光，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她仿佛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扭头看过来。这下，整张脸暴露在视线之中。

　　发丝被风轻轻吹动，那一双眼睛，谢行言永远也忘不掉，此刻，他的呼吸像被人攥住。

　　车流开始松动，崔安静一时愣了神，直到后面的喇叭声催促，她回过神，迅速收回视线，驶动车走。

　　心神不宁从现在这一刻开始。
　　而他们同路。
　　直到到家，崔闹闹发现她的异常：“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崔安静走神没听见。
　　崔闹闹皱了皱眉，上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姐姐？”

　　崔安静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我是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
　　崔闹闹：“没事你走什么神。”

　　崔安静敛下目光。

　　崔闹闹又开始说起来：“姐姐，你刚刚看到没有，刚刚那辆出租车一直跟着我们，我看见车里坐了一个男人，姐姐，他长得好好看，看路线，好像就是我们这块的，也不知道是哪家亲戚，我居然从来没有见过。”

　　没听到回答，崔闹闹看向她，发现她又开始走神。撇了撇嘴，不打算跟她再说话，干脆回自己的房间。

　　那道门关上，再次拉回崔安静的思绪。
　　刚刚崔闹闹那番话她听见了。

　　她在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镇上。

　　想过回宜桐也许会再次见到他，从没有想过会在这儿遇见他。
　　万一再遇到，她要怎么办。
　　不敢再细想，每想一刻，她就多一份难过。

　　与此同时，谢行言站在小院里，厨房传来刺啦的油爆声，思绪慢慢在其中被拉长。

　　院中冷风四面八方过来，他仿佛不知冷，直到外婆过来出声叫他。

　　谢行言回过神，看向外婆，低低笑出声。
　　林玉珍走回屋，跟老爷子念叨：“你外孙被鬼附身了，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的，这会儿莫名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