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间的叶》飔葉

5、第五章

　　如预料般，精彩的演出赢得了满堂的喝彩，而之前对于上官叶的非议也减少了很多，而正在这时，在陆银翼打算结束舞会的时候，邵逸，H中的校长上台打断了他的结束词。
　　“各位同学，我为我今晚缺席了这场舞会而感到抱歉，但我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为你们请来了史上最年轻的维也纳乐团的前小提琴首席——上官婉秋女士，掌声有请。”
　　在上官叶惊讶的目光下，叶晚秋，也就是邵逸口中的上官晚秋（叶晚秋嫁给上官非后就冠了夫姓）优雅地走上舞台。美轮美奂的微笑使得台下的众人为之眩目，耳边飘来了犹如仙境的幽曲。
　　人们都仿佛飘然在云间，而上官叶则是一震，明了了母亲的意图，便拿起自己的爱琴，拉着同样的旋律走上了舞台，小提琴二重奏在这母女俩超凡脱俗的演绎下，竟是如此的……
　　乐声渐渐缓弱，仿佛过了半世纪之久，人们才冲刚才的意境中恢复过来。
　　“各位，晚上好，很高兴能在今晚和大家见面，今天不仅仅只是情人节，对我来说更是我宝贝女儿上官叶的生日。”晚秋微笑看着上官叶，而台下则是一片抽气声，谁能想到这个上官叶竟是上官晚秋的女儿。
　　“我想由各位见证，我，上官晚秋，在今天我的女儿上官叶16岁生日的时候退出音乐界，不再在公众场合演奏小提琴。”此话一出，台下人无一不愣住的，连一直在拍照的记者们，也不由停下按快门的手，愣住。
　　“我就在这里，把我手上的这把爱丽丝之弦传给我的女儿上官叶。”便把手上的琴递给了愣在一旁的上官叶。
　　“妈妈，这莫非就是你所说的惊喜？”怎么会猜不到呢？刚刚妈妈拉的那首曲子是妈妈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几乎天天晚上都会拉，但从不会让上官叶拉，也不会在音乐会上拉，上官叶只知道这首曲子是很神圣的，只有爱丽丝之弦的主人才能拉，而妈妈也说过，如果她在众人面前拉这首曲子的时候，这表明这是她最后一次拉了，也是上官叶继承爱丽丝之弦的时候。
　　但却不知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早？
　　“我的小叶叶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驾驭好手中的爱丽丝之弦，我当年也是走着你同样的路。”
　　由于没有关掉麦克风，这对对话被全场的人都听了个明白。
　　“是爱丽丝之弦……”
　　“十六年前失踪的那把神圣的小提琴……”
　　“叶家的传家信物，怎么会在上官晚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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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这人便是晚秋小姨了。”舞台边的叶墨只是没头没脑的叹息了一句。
　　“墨，你认识上官晚秋，她何时成你小姨了？”站在叶墨身边的风衍奇道。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叶墨并没有回答风衍的问题，只是轻声念了这俩句诗。
　　沉默。
　　“等等，墨，我记得伯母的名字好像是叶新雨吧，莫非……”风衍一副了然的神情。

　　这场舞会还是按时落幕了，上官晚秋的出现带来的震动的确很大，会场里的名流对于爱丽丝之弦议论纷纷。
　　“妈妈，你太任性了，怎么可以……”坐在正开回家的轿车里的上官叶不禁皱眉。
　　“爱丽丝之弦当然是要在世人面前堂堂正正的继承，这是祖传的规矩，也是我毕生的遗憾，怎么能让我的女儿也有同样的遗憾呢？”
　　“妈妈，你是叶家的人，也是爱丽丝之弦的继承人，叶晚秋，对吗？”上官叶调皮的对上官晚秋眨了眨眼。
　　“就知道瞒不过我的宝贝女儿，”上官晚秋把上官叶抱在怀中微笑着，“我的小叶叶，是妈妈对不起你啊，不能让你从小有贵族式的教育，这都是我的一时任性所造成的，如果当初我顾及到肚子里的你，不任性地离开叶家，那现在你也会是……”
　　“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有爱我的爸爸和妈妈，还有这么多朋友，我已经很幸福、很知足了，你当初和爸爸一起私奔一点也没有错……”
　　“小鬼，你连当初我和你爸爸一起私奔的事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啊，说，什么时候就知道了？”惊讶啊，晚秋为了能让上官叶有正常的家庭生活，所以一直对她隐瞒了当年的事。
　　“拜托，这种事很好猜的，首先露馅的就是这把爱丽丝之弦，我不是三岁小孩子，即使你之前都没有和我说过这把琴就是传说中的爱丽丝之弦，但是我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这是把价值连城的古琴，不难联想到那把十六年前失踪的琴，也就猜到了妈妈的身份，再加上爸爸平时偶尔的一些疏忽，不难想象了。”笑话，如果连自己的妈妈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的话，那还算什么女儿呀。
　　“你真的不会怪我吗？其实当时我们完全可以留在叶家的，只是……”
　　只是爸爸心高气傲，不愿低头，入赘叶家，而妈妈又是爱丽丝之弦的继承人，叶家人当然不会让妈妈，也就是下一代叶家当家人嫁出去的，所以已有身孕的妈妈当时唯一的出路也只有和爸爸远走高飞了。这些话上官叶没有说出来，因为妈妈的神情显然已陷入当年的回忆中了，唉，算了，反正也是上一代的是非了，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翼！”
　　正准备坐上车的陆银翼身体一僵，叫住他的是冷涟漪。翼对司机吩咐了几句，看着车开远后，便回过头，神情已不似刚才的不自然，而是公式化的微笑。
　　“漪，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要对我视而不见，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那个赌约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涟漪已经受不了了，这段时间翼对她的冷淡，以近乎让她崩溃。而刚才舞会上看见翼和那个她深恶痛绝的上官叶默契地跳着华尔兹，更是妒火攻心。
　　“是的，你没有说错，我介意的仍是那个赌约，介意你拿我作为了赌约的筹码。”
　　“我什么时候拿你作为了赌约的筹码了？”以怎么能如此误会她呢，即使不能体会她爱他的心情，但也不能……
　　“你的筹码是年级第一，而我正是那个稳居第一的人，这不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吗？”
　　“翼，你……”
　　陆银翼没有再听下去，他选择了逃避，他怕再呆一秒钟，都有可能对漪说出心底的话，跑过去把她瘦弱的身体拥入怀中，因此他只能转身离开。
　　所以他没有看见冷涟漪捂着胸口痛苦得倒下的那一幕，冷风中那绝望的一丝苦笑……

　　陆银翼一直没有回头，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不知道走了多远，只听见路边的一辆车的喇叭响了响，引起了他的注意，车窗里的赫然是早已回去的风衍。
　　风衍看了看陆银翼，“我送你回去吧。”他看到了冷涟漪站在校门口等陆银翼，便也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在这里等陆银翼了。
　　“打算放弃了？”风衍一边开着车，似是随口地问了一句。
　　“只是想通了而已，不想再耽误漪了。”疲累的陆银翼靠在座椅上苦笑着。
　　“耽误？难道你看不出冷家的小孩也是喜欢着你的吗？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风衍暗自叹了口气，担忧地看了看闭目养神的翼。
　　“喜欢，那也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吧。而我对她的却是……”
　　“你真的清楚吗？你对她的难道真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不是兄妹之间的疼惜吗？”这是风衍的真实想法，翼太善良，也太温柔，总是对身边的人过于得好，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对他自己的判断造成了蒙蔽。
　　“可是我真的是喜欢漪的啊，在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在病房里看到她时，就已经下定决心日后要好好的爱护她了。”陆银翼皱了皱眉，他从不想这么多，只是想好好的疼惜漪就够了。
　　果然，风衍了然的笑了笑，“小翼，这之中的感觉还是要你自己去体会的，也许当你遇到真正能打动你心的女孩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恋了，只是现在这一切还是言之尚早。不过，你疏远冷学妹，也是件好事，毕竟她是冷家的孩子。”
　　一边的陆银翼沉默了，这是他这几年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一直在逃避漪是冷家的人的事实，一直在说服自己漪一点都不像是冷家人，漪是善良的、是可爱的，然而，那天无意中看到漪的另一面，却是像讽刺，讽刺他的自欺欺人。
　　无论漪是否是喜欢他，对他的是否是爱情，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她是冷家的独子，也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不久的将来必定就是自己的敌人，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宿命。

　　听说漪住院，已是两天之后了，而她也已经出院去别园休养了。陆银翼也去她探望过，可是总被拒之门外，虽然冷伯母也劝过，可是冷涟漪就是不肯见他。问了病情，只说是伤风感冒。
　　去了两次，陆银翼也不再坚持，心想，这样也好，不是早就这么打算的吗？长痛不如短痛，过了这一阵，漪又会是过去那个可爱的女孩了。
　　顿时松了口气，仿佛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也就又精神抖擞的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小翼似乎想通了。”叶墨迎风站在峭壁上，不是想跳海，而只是看着远方海天连成一片的那一线。
　　“是啊。”风衍站在叶墨的身后，伸手轻轻地环住了叶墨的柳腰。
　　“唉~”
　　“是在烦恼小叶的事吧。”风衍看着叶墨微皱的眉，也不自觉地皱起了他的剑眉。
　　“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叶墨微微地笑了笑，“我猜小叶大概还不知道我就是叶家的人吧，这在学校里也是个秘密，今后……”叶墨没有再说下去，原因无他，风衍的手又紧了紧，头搁在了叶墨的肩上（唉~真难为了他的身高），呼出热气的唇有意无意的骚弄着叶墨的玉颈，惹起一片嫣红。
　　“别闹了……”叶墨不耐地转头想警告风衍不要再进一步地侵略，不料看到的是奸计得逞的邪笑，还来不及思考，便被偷去一吻，便也只能欣然接受。
　　缠绵过后，风衍好心的放过了似有些缺氧的叶墨，温柔充满了眼帘，“不要再烦恼了，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看日出的，不要错过了。”
　　叶墨瞪了风衍一眼，可还没缓过气的她，这一眼毫无威慑力。
　　“墨，难道你还想再……”风衍邪邪地笑着，而叶墨当然知道风衍下半句要说什么，也只能对于他的无赖视而不见，转过头去继续看向远方。
　　风徐徐的吹，依偎着的两个人见证了新的一天的开始……

　　话说另一边，伤痛欲绝的冷涟漪躺在别园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浮云，难得的平静，只是让一边坐着的女人看着心酸。
　　“涟漪，不要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样对心脏不好。”
　　“妈妈，我……唉~”
　　“你这样不是苦了自己吗？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呢？”惠芳无奈而又疼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妈妈你不明白。”整天呆在家里的妈妈又怎么会明白自己和翼之间的事呢？
　　“不就是你们小两口发生了些小摩擦吗？你这任性的孩子，小翼那孩子也在外面等了两天了，再怎么天大的事，也该气消了吧，若换了其他人，能像小翼这样纵容你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说实话惠芳是真得很喜欢陆银翼这个孩子，家世好，人品也好，是冷家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啊，而且小翼和涟漪又是青梅竹马。
　　“妈妈，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无法挽回了。”冷涟漪闭上了眼睛，清泪滑过脸颊。
　　“说什么傻话呢？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呢？好了，别在任性了，错过小翼这么好的孩子，你会后悔的。以后也要好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我兴起要去接你回主宅，你，万一你，唉~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万一你……”说着说着，惠芳想起那晚的情景，赶到学校的时候，就看见涟漪昏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虽然事后抢救过来了，也稳定了，但想想仍是后怕的。
　　“妈妈，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不过，我和翼真的是结束了，”冷涟漪轻笑了一下，“也许从没有开始过。所以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唉~罢了，罢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以后莫不要后悔啊。”看着女儿说得如此的决绝，惠芳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要女儿平平安安的活着，就以满足了。

　　黑色的林肯驶进了山顶的山庄，两旁的法国梧桐茂盛得充当着遮阳树，林□□的尽头是一座别墅，古老的欧式建筑，让人想到了十八世纪的宫廷风格，若不是那爬满了半壁的爬山虎，以及整幢房子所透露着的沧桑感，无人能想象这幢建筑足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这便是古老的音乐世家——叶家的主宅。
　　从林肯车里走出来的是叶墨，叶家的大小姐，也是叶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可她回来了，并没有下人出来迎接，这便是叶家，一切都显得宁静，古老的宁寂。
　　叶墨深呼吸了一下，走了进去，室内，一切都是典型的欧式。走上旋转式的石阶，来到二楼，便看见正对后园的阳台上坐着一个人，她便是叶墨的母亲，叶家的当家人——叶新雨。
　　身着高雅的暗紫色旗袍，慵懒的靠在躺椅上欣赏着无限好的夕阳。
　　“回来了。回房休息吧。”不用回头，便知道站在身后的是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对这个已有一年未见面的女儿表露出任何的热情，只是淡漠地像对一个陌生人般。
　　“母亲，我今天回来是有事找你的。”同样的淡漠。
　　“我已经听说了，顺其自然便是。”叶新雨虽是整天呆在山顶修养身心，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母亲，难道你不想……”叶墨知道在叶新雨的心中，地位最重的就是她的同胞妹妹晚秋，连亲生女儿也无法比及。叶墨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和她诉说晚秋小姨的趣事，神情总是不似平时的温柔，映入眼底的温柔。
　　“都十六年了，什么都想通了，顺其自然吧。如果要强求，我早就有所行动了，又岂会忍耐到现在呢？”
　　当初晚秋抛下叶家的一切只带走了爱丽丝之弦——母亲的临终托付。而叶新雨接下叶家的重担也是被逼无奈，早就嫁出去的她，已退出了叶家继承人的角逐，与世无争的她这是最好的选择，在意料之内，最出色的晚秋在母亲临终时，继承了爱丽丝之弦，也等同于继承了整个叶家。得到这个消息，当然是为晚秋高兴的，这一直就是叶新雨的心愿。
　　可是，就在一个月后，本是幸福生活着的叶新雨一家，由于夫家的公司被冷家吞并及诬陷，新雨的丈夫以及丈夫的弟弟锒铛入狱，最后惨死在狱中，前后不到半个月，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留下的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弟媳岚月受不了丈夫的惨死，便也随着殉情，留下了刚出生不久的男婴，叶新雨无奈只能遣散了家中的仆人，把男婴过继给了岚月的好友，陆家夫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为人也很是和善，比起把他带回叶家，这会是更好的选择，而此男婴便是今日的陆银翼。
　　之后叶新雨带着两岁的叶墨回到了叶家，得知了妹妹晚秋私奔的消息，虽然之前也听说过妹妹已有了意中人，但既然她已继承了叶家又岂会选择出逃呢？不难想象，是被逼走的，这些眼红晚秋手中那把象征着家族权威的古琴的人渣，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晚秋带走了爱丽丝之弦，并不是因为它是象征着家族的权威，而是因为这是母亲临终的遗托。
　　叶新雨以叶家长女的身份接管叶家，雷厉风行的驱逐了那些人渣，顺理成章的继承叶家。可是晚秋并没有因此而回来，回到这个再也不会有阴谋的叶家，她去追求叶家永远也给不了她的自由了，以全新的身份——上官晚秋。
　　“母亲，但……”叶墨是喜欢晚秋小姨的，一直都是如此，从母亲所说的故事中，就对这位曾见过面的小姨产生了敬爱，而现在，她也是喜欢上官叶的，因为叶墨从上官叶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叶家几百年来所积淀的高贵。
　　“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拦着你的。”知女如叶新雨，当然知道她的打算。
　　“嗯，谢谢母亲。”叶墨高兴的微微一笑，是的，是高兴的，发自内心的。
　　“不用谢我，这本就是我想做的，只是现在懒得动了。”叶新雨闭上了眼，或许是六年的时光真的可以磨灭一个人的思念，否则她现在为何不似十六年前那么强烈的想见到晚秋呢，从小看到大的同胞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