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小短篇》栖熙Sybil

7、瞎说

　　讲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眉目硬朗，坐也坐得端正如钟。那人道：“在下是精武镖局的镖师，几年前走镖时遇见过影狐。他竟孤身一人拦了我们的镖队，问我们押的是什么。”
　　“那一票我们押的是当年张太尉送去赈灾的私物，怕若走寻常方式会被大小狗官给贪了，就请我们镖局送去。”镖师呷了口茶，“影狐知道了我们送的东西，就跟我们说前路有劫镖的山匪，让我们往另一路去。当时弟兄们都不信，他竟然擒了我们的镖头，硬是逼我们往小路走。”
　　“我们走了大约三个时辰就出了山，到了官道上，他将镖头一掌劈晕就离开了。那路已是偏了原来的计划，我们只能等着镖头醒来再定夺。可当时已是日暮，在外过夜定会有危险。正人心惶惶，我们就听见远处有马蹄之声，竟是陈大将军去守塞的兵马！大将军见了我们，先只说让我们跟着一道，等镖头醒来，几番追问，这才说是受一故人所托，照看我们一程。”
　　“太史与许将军是至交，大将军陈澈与那个遗孤也就差了几岁，称一句故人，也担得上。”

　　蓝衣书生扇了两下扇子：“所以诸位是说，当年许家遗孤在陈家习得武艺，后行走江湖为一侠客。归隐后又入庙堂，担了国师之责，帮着皇上稳定朝堂，还运筹帷幄，驱逐外敌？”
　　镖头点点头：“时间年龄也对的上。”
　　书生却轻轻一笑，飘飘然扔下一句惊雷：“可是许家当年的遗孤，是个女子啊。”
　　众人皆是一惊。

　　书生不紧不慢接着道：“小生是太史告老前的门生，恩师收养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儿家。被许家扮作男孩相，是不想让诸臣知道许将军一脉真的断了后。”
　　“那国师也是女子啊！”一个清脆的女声道。
　　坐在窗边的白衣女子忽闻言，手中的茶水险些洒出。

　　众人皆循声望去，是一个正在镖师隔壁桌的粉裙小姑娘。她身边一人急急去拉她的衣袖，低声唤道：“阿晴……”
　　那小姑娘把衣袖上的手拍开，怒声道：“欣兰姐你莫要拦我！我就见不得这破书生自以为是！”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是宫中的婢女，承了国师劝皇上减宫闱之数，才得以出宫，也算国师施恩。这事我原本准备烂在肚子里，但如今国师已自请还乡，说了也只会成一桩逸事。”
　　“记得那日陈澈大将军大胜归来，皇上设宴为其接风。宴会后皇上命人去几个大臣府上送解酒茶。我位阶不够，但想出宫放放风，就求了去国师府的姐姐让我代去。”
　　“我到国师府的时候，国师正借着烛光宽衣。我正纳闷怎么无人侍奉，就见他正一圈圈地从胸前拆下一块布条。待布条拆完，烛光里的影子身姿绰约，分明就是个女子。我怕被怪罪，端着解酒茶跑了。”

　　蓝衣书生被当众拂了面子，十分不悦，冷言道：“这位姑娘，难道你是想说国师同皇上情深意重，为皇上才踏入朝堂？怕不是话本看多了吧。”
　　“你！”阿晴一拍桌子，眼看着就要扑上来同书生理论一番。

　　“话本看多，肖想的也该是陈将军吧。”大痣打了个酒嗝，“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那模样长得也英俊……”
　　“也不是不无可能！”华山少年拍了一下桌子，激动地打开另一张纸，“我这有个东西，影狐归隐是靖远三年，国师出仕是靖远六年。而这一年，正是大将军这边塞受了重伤，几大掌门准备出手助朝堂，到影狐门前请他出山那年。国师一入朝堂，太史就乞骸骨返乡，从乱局里脱了身。”
　　“若遗孤是女子，那便是与陈将军青梅竹马，后再为了陈府出仕，女扮男装。先把太史摘出去，又出计谋让陈将军得以提前归来……这才是话本啊！”
　　雨晴身边的欣兰这时开了口：“可陈将军……近日不是要回乡娶亲了吗？”
　　“负心汉！”镖师把茶杯往桌上猛得一按，开始骂骂咧咧。

　　“咳，咳咳……”
　　白衣女子好像呛着了茶水，不停地咳嗽起来。

　　大家这才注意到窗边坐了个白衣女子。而在大家热火朝天地议论的时候，她好像未发一言。
　　白衣女子缓过劲来，站起身朝身边众人笑道：“在下失礼。”
　　华山少年瞥了一眼女子桌上的长剑，说道：“看这位姐姐衣着举止不俗，对于方才大伙热议之事，有什么独到之处吗？”
　　“诸位方才均言之有理……”女子正说着，忽被门外传来的一阵嘶鸣声打断。她朝众人一颔首，说道：“天已放晴，在下的马也到了。先行一步，诸位今后有缘再会。”

　　话毕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元，放到桌上，后道：“今日与诸君相识，也算缘分，大家的酒茶，在下就都请了。”
　　语罢，女子拿起桌上的长剑，走出茶馆。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众人被这突然一幕惊得一愣。络腮胡先回过神，走上前去拿起了桌上的银元，然后道：“嘿，这银元下咋还有张画。”
　　雨晴忙凑过去，连声道：“我看看，我看看！画的什么？”
　　等她看清纸上所画之物时，不免得惊掉了下巴。
　　“这是鸢、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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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