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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甄荣被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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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歪坐着,扶住额头,手指虚掩住眼睛,不肯看来人,只听足可撼动天地的脚步声步步逼近,庞然大物遮蔽住光线,一股恶臭灌入鼻腔直窜到天灵盖,
甄朱未开言先打了几个空嗝,勾起兰花指把一缕头发挂到耳后,窸窸窣窣的衣裙几乎贴住袁熙,她捏出细细的嗓音问:“公子愁眉不展,是为了四妹妹的事吧?她身子孱弱,无法孕育,真是没福气。”
她那只油乎乎戴了三四只戒指的手按在袁熙肩头,十分语重心长地说:“对公子来说,这也未必是坏事,四妹妹那人,徒有其表罢了,姓甄的女子里,另有德才兼备者。”
“谁?你吗?”袁熙心想我一定还在醉酒,否则怎能听到这样荒唐的话,他唤简良子:“去把东西拿来给她。”
简良子道一声遵命,往里屋去了。
甄朱暗喜,她还没完全展示出自己的过人才学与贤良淑德的品性,仅凭寥寥几句就俘获了袁公子的心,这就是画本上所说的缘分吗?她踮起脚尖翘首以盼,猜想究竟会收到什么样的定情信物。
片刻,简良子把铜镜搬到甄朱面前。
她正赞叹铜镜的工艺复杂精美,要多谢公子抬爱之际,袁熙拂袖进入里屋,留下这么一句——你好好端详,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是何意?”甄朱望着简良子,“我没听错吧?你家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简良子温润有礼地挪了挪镜面,使之正对着甄朱的脸,“三小姐没听错,我们公子是叫您好好端详呢。”
“我哪里比甄宓差了?你也觉得我配不上袁公子?”
简良子扑哧笑出声,“小姐见谅,我实在没忍住,您再仔细看看镜中人,要是还看不出所以然来,那我做主将镜子送给小姐了,反正它映过您的模样,公子是不会再要了。”
甄朱虽然羞愤恼怒,但不敢在袁熙,甚至不敢在袁熙的属下面前表现出来,她讪讪地笑了笑,用几缕头发盖住半边脸,说:“最近我是胖了不少,等瘦下来,瘦下来就不一样了,给我些时日,袁公子能在无极县待到何时?”
简良子答道:“与四小姐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六,总越不过这个日子去。”
“婚事?袁公子要娶她?怎么会!他就只是玩玩而已,就算贪她一点美色,大不了纳了做妾,明媒正娶?甄宓她凭什么?”
简良子双手交握在肚子下,眼望着别处,打着呵欠。
甄朱继续叨叨:“小时候父亲喜爱她,大哥喜爱她,长大后又有袁公子这样人中龙凤要娶她,我也姓甄,满腹才华,强过她百倍万倍,你们怎么都看不到?”
简良子指了指铜镜,“我们都看到了,是三姑娘你没看到。”
“皮囊而已,我只要少吃些,也会跟她似的。”
“晚了。”简良子把甄朱推到门外去,“公子就要与四小姐喜结连理了,您就是瘦成麻秸秆,也没用了。”
甄朱愤愤拍门叫嚷:“我就不信她有这么好的运道,等着瞧吧,肯定有不详不顺的事等着她甄宓!”
甄朱砸了熬药的罐子,大骂老刘医术不精,额间有痣的小丫鬟被吓的不轻,以为换药的事败露,连夜卷包袱跑了。
不就是管住嘴吗?旁人能瘦,她也能!甄朱开始绝食,关闭门窗,平躺在床,饿了就在舌头上撒几粒盐巴,然后一个劲地喝水,要有人劝她吃饭,她就把瓶子罐子枕头布鞋一股脑砸过去。
自此后,甄家大院里甚少有人能见到三姑娘的身影。
阴雨绵绵的傍晚,天暗的像夜晚,十几个丫鬟踩着水汪把裙子溅满泥点,她们步履匆匆,同时噤若寒蝉,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甄勇正在给袁绍回信,只听许多脚步声汇聚在门口,一个丫鬟不经通传就推开了门:“公子,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甄勇撂下笔,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甄家大门口,那儿停放着一张竹床,床上躺着个穿黄色衣衫的女人,手垂在床边,后脑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他走上前,听到女人的哭泣——原来不是死了。
“大哥,这可怎么办呢?”甄荣哭的时候用帕子盖住脸,“我又惹夫君生气了。”
甄荣的贴身婢女小声告诉甄勇:“大小姐午觉时做梦,喊出了其他男人的姓名,叫姑爷听见了,打的那叫一个厉害,他自己的手打肿以后就开始抄家伙,茶杯烂了好几盏,板凳四条腿折了三条,打完还嚷家里的人来看,长孙家的舅老爷、舅奶奶、还有几个婶子姑嫂全到齐了,又扯出圆房时不是黄花闺女的事,都说大小姐是个□□,给赶出来了。”
“先送屋里去,对外别声张,请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过去照顾,给我备马。”
婢女张皇失措地问:“公子要去哪里?”
奄奄一息地甄荣微微抬起手臂阻拦:“大哥,你别......”
甄勇的脸比天还要阴几分,一言不发冲进细雨里自己去马棚牵马去了,
半个时辰后,他湿漉漉地下了马,长孙家的看门人撑伞举在甄勇头顶:“表少爷怎么得空来?”
“长孙雷霆呢?”
看门人作思索状想了一会,说:“仿佛是出门了,今日二十八,皖楼有诗会。”
甄勇揪住看门人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老高,“我不信把人打成那样,他还有心情去什么诗会。”
“表少爷您别动气,先放奴婢下来,俺们公子真出门去了,他院里没人。”看门人的腿在空中蹬歪着说:“长孙家和甄家是实在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表少爷可不能动粗。”
甄勇把人掼在地上,厉声说:“你跟着来看,就知刚才这下算不得动粗。”
他赤手空拳,昂首阔步,所行之处引来许多侧目,长孙家白日里出了那样的事,众人见甄勇以这幅愤怒面容出现,都知道是来找麻烦的,便有五六个忠仆拦住去路。
“我找长孙雷霆,并不想伤着其他人,让开。”
忠仆举着扫把拖布把甄勇围了起来,“你打死俺们,俺们也不能叫你伤公子,快去个人禀报,就说少夫人的兄长来寻仇了。”
甄勇在圈里转了一圈,忠仆们反应过来时见手中武器已经跑到甄勇手里,他把扫把拖布掷出老远,腾出手来,一手拎起一个,或扔进鱼池里,或甩在假山石上,顷刻间清空了四周,只听嚎嚎喊疼的声音。
待要往前去,只见要找的人来了,长孙雷霆闲庭信步,身后跟了一群拿剑提刀穿护甲的家兵。
“大舅子,你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令妹给我戴了一顶好绿的帽子,甄家养了这样一个丢人显眼辱没祖宗的东西,不去祸害别人,偏偏来祸害我,要不是姨母死了,我真想问问她,为何非把甄荣嫁给我?安的什么心?”
“是你们长孙家在逃难西川时主动求娶的我妹妹,甄荣未嫁于你之前是多么飞扬跋扈的一个女子,只有她欺负别人,何曾受过别人的欺负?再看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简直是忍辱偷生!你也有女儿,也有妹妹,倘若有天看到自己的女儿妹妹被人打成那副样子,心下何忍?”
长孙雷霆面露不屑,说:“要是我的女儿,我的妹妹因为婚前失贞,婚后思春被打,打死我还要叫好!”
“满脑子都是迂腐糟粕,她既做了你的妻子,什么荣辱都该一起担着,你却为了这一件错处,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她。”甄勇攥紧双拳,跨步朝前,“这顿揍,早该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