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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沙棠庄(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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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师父法术,白瑾怀没有受伤。
手起刀落间,几朵嘉荣花残败凋落,化为黑烟。
一路杀将过去,遍地是凋零的花骨朵,残存下一缕灰烬。
“瑾怀,族叔劝你一句,从这里掉头回去吧。”
白云奚一袭白衣,剑锋指向他脸庞。
“如今,梧凤族女君不应允你们相恋,我知白睦性情,此番迎娶江少君,定会好好照料她,上次梧凤族卖我份薄面,看在往昔两族交好,没追究什么。
这次无论如何,族叔为了你父亲母亲,也不能让你去救人。”
白瑾怀双手微颤,族叔待他不薄。
但若是没了翊歌,他苟延残喘在世间又有何用?
他变唤出一柄匕首:“族叔往昔照料之恩,我谨记于心,但她是我最重要之人,族叔用这匕首将我从族中除名,这样便不必为难,今日我必须要过去。”
“你真要如此?”白云奚悲从中来。
他护不了兄长留下的亲侄儿……
但是这些年白瑾怀所受的苦,他不是不曾看到。
他接过匕首,召出九尾狐族百世族谱。
“听我诏令,九尾狐族支族白瑾怀心术不正难入族谱,于理难容,特为剔除族籍,不再为九尾狐族。”
白瑾怀心里只有解脱。
江翊歌被困在封印下的闺阁之中,气愤不已。
一路姑姑变换阵法,凡人过来即化为灰烬,有仙术护佑之人也会重伤,更何况是白瑾怀。
但姑姑的封印只有她解的开。
强行冲破,反而会适得其反。
白睦站在门外得意洋洋。
“江少君别惦记那臭狐狸了,方才我父亲已前去劝他,更何况这一路凶险,他那点修为非死即伤,还不如换换心情,在今日婚宴上多饮些酒。”
“今日?姑姑不是说要再等两日吗?”
白睦这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悻悻走开。
江疏桐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了那便准备吧,以免夜长梦多,我已然上了年纪,传你君位,看两族结秦晋之好,便能对得起你父母了。”
“姑姑,今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结亲。”
“如果你不答应,姑姑就不会对那白瑾怀心慈手软。”
江翊歌瘫坐在地上。
若不是她非要找白睦,也不会被姑姑发现。
她不能这样自私。
“姑姑,我答应你,放过他吧!”
鱼熹微不知怎的,从皇城离开后精神气愈发怠惰,午间也瞌睡起来。
有两次祁元琮讲着讲着,她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祁元琮察觉异样,背他这小徒儿回房。
想起江翊歌所说,便避开言笙用法术探了探那枚荷包。
他后知后觉荷包内有一张符咒,专门用来吸人精气。
想不到言笙会有这样阴暗之物。
趁人没注意,他替换了里面放的东西,助她养养精气神。
眼下要捉旱魁并不简单,言笙想借这个绝佳时机,让鱼熹微现出原形。
上神刚正不阿,势必会处理掉鱼熹微。
如此一来,她就能顺理成章成为上神徒弟了。
之前那老太婆给过她一枚药丸,放在茶水中悄无声息,可让鱼熹微现形。
见师父掩上门,她半眯着眼睛转醒。
方才的确困意连连,师父讲了什么道理,她也没有心思去听。
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她摸摸颈间佩戴的剑羽,轻声道:“韶光剑,请带我去庄外的寂坟。”
她早打听好了,当初许继兰身亡,赵老爷好生派人将他安葬于寂坟,也算给这少年这些年勤恳忠诚一个交代。
多亏紫虚长老生前传给她一个册子,此剑还有如此用途。
夕阳西下,初秋仍存一丝清凉。这地方不曾派人打理,有些人坟头都生了杂草,大大小小的坟头堆满山头。
虽没入夜但还是阴森。对于凡人来说,生离死别才更加深刻。
他们鲤族虽不比天族神仙,但也有上千年的寿命,她这一尾小锦鲤,并不知生离死别是何感受。
人,一生终了,还是化为一捧黄土。
找了许久,她终于在一方杂草丛生之地找到了许继兰的坟墓。
她伸手摸了摸那方黄土,再与别的坟墓相较,果然有些凉意,那方土是湿的,许继兰同赵大人所说之话有出入。
许继兰的确是旱魁,但他的出现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为得佳人?还是另有所图?
忽然她身上燥热难耐,眼神涣散,眼角沾染了戾气,又一次失去了理智。
“老爷,老爷,不好了,咱们府上死人了!”
一小厮面上急切,也顾不得礼数。
“休要慌乱,细细向几位道长言明!”
“我那阵子到后院井中取水,听见一声惨叫,看见一个黑发女妖正在吸小刘的血,那女妖尖牙利甲吼叫的厉害,小的连忙过来通传。”
“带我们速去查看。”
祁元琮暗叫不好,她怎会在这时失控?可万万不可伤人。
“赵大人将府上人先带出去,弄不好这是旱魁帮凶。”
言笙语气凝重。
“好,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熹微?”南佺期看清她的装扮,试探叫了一声。
那妖物略显迷茫看向他,而躺在地上的人也挣扎着起来,躲到他们身后去。
鱼熹微的长发几乎遮住了鲜红的双眼,白嫩的脸颊变得灰白,显出一片片突出,手指甲生的极长,双目无神,皮肤上生出许多伤疤状的条纹。
“上神,鱼熹微她就是个怪物!”言笙惊叫。
“她之前害死我们族人,如今又滥杀无辜,罪不可恕!”
“熹微她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南佺期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非常惊异。
“熹微应该是中了何种毒。”
言笙方想找借口,却被上神一句话堵住嘴。
她不能暴露自己,也幸亏那老太婆有两手准备。
祁元琮径直上前轻抚鱼熹微额头,她惊叫了两声,象征性咬住他手腕,却又松开。
她双眸开始有神。
他随即将鱼熹微打晕:“将她带回房内休息,再想对策。”
赵铎一见鱼熹微这幅模样,同夫人大惊失色:“道长,这小姑娘莫不是同那旱魁一伙?伤我府中下人,实在过分!”
“赵大人,还请明察。”南佺期道。
“熹微在府上呆了许多日,若是妖为何不早点杀人?之前您相信祁道长,也是因为他给的丹药和我们破获了宫案,熹微肯定是被妖物陷害才变成这样,如果此刻咱们动摇,不正中了旱魁下怀?”
“这姑娘过于危险,还请各位道长压制住她的病情,否则这赵府你们也呆不下去了!”
李锦仪扔下句狠话,转身便走。
赵铎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带鱼熹微到榻上躺下,她不安分地挣扎着想要起来,尖牙甚至划伤了他小臂的皮肤,渗出血来。祁元琮在榻上加了道封印,令她动弹不得。
“上神,熹微这是怎么回事?”南佺期见惯了平日里她调皮的模样,十分心惊。
她,在企图堕魔?
祁元琮不愿承认,但种种迹象表明,她内心魔性正被一点点释放出来。
是容安做的?
他紧锁眉头:“你们先出去,我替她诊治一番。”
言笙心有不甘,没想到她显出原形还在故作可怜。
若是今日上神不在,她想必就会血洗赵府。
祁元琮轻轻划开小臂的伤口,一滴滴鲜血尽数落入她口中。
重明鸟族地位显著,鲜血自有奇效,可洗净世间污秽,洗净世间铅华。
不多时,鱼熹微恢复原样。
她缓缓睁眼,师父正守在床榻前,她扁扁嘴,十分委屈:“师父,我是不是又给你添乱了?”
“无碍,有人有意所为,怨不得你。”
鱼熹微伸手扯住他衣袖,鼓着脸颊:“师父对不起,刚才我真不是有意吸他人血,我有意识,但控制不住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治好我的病啊,我真的不想再伤害别人了。”
她小声哭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祁元琮心里一阵心悸。若是她恢复神识,能够承受那么痛苦的过往吗?
他温柔的给她抹掉眼泪:“无论多久,为师都会把你治好。”
赵玉荣闺房前两个小婢女正在小声交谈。
“刚才我端菜进去,小姐竟然没有闹,安静吃完了,还冲我笑呢。”
“真的么?若是老爷夫人知晓,定会惊喜万分。”
“看来那道士送来的药倒挺管用嘛。”
“就是,小姐的病若是能治好,我只愿一辈子侍奉小姐。”
赵玉荣恍若未闻,咬破自己手指,往怀里的人偶眼上抹上两抹殷红。
她嗤笑道:“继兰,今日我来嫁你了。”
那人偶表情怪异,却丝毫没被察觉。
纸人点睛便成鬼,夜半时分迎新妆。
“师父,我怀疑许继兰便是旱魁,唯独他坟头上黄土是湿的,还有奇怪的香味,这个香味赵姑娘身上也有。”
“你去寂坟了?那里阴气甚重,也许是诱你变化的一大因素,下次不可擅自行动!”
他掸了一下她脑门:“如果没猜错,今夜他便会行动。”
“赵小姐那边也不能掉以轻心,她痴迷于那个人偶,说不定也是许继兰的诡计。”
“看来咱们有必要先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