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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村里日常(捉虫) ...

  •   送走吴管事一行人,刺龙苞的事便算告一段落,陆明远和林乔终于能喘口气,闲下来,好好准备过年。

      卖了水生刺龙苞的法子,箱里有银子,心里就有了底气。清晨,看着射进屋里的冷白光线,只觉得静谧宁和。昨晚后半夜落了雪,映着雪色,窗外的光线甚至有些白的刺眼。

      被窝里温温热热,柔柔暖暖,被子外触手冰凉,身上像长了无数的根须扎进被子里,根本不想起来。陆明远长臂一伸,将身侧的小夫郎又往怀里揉了揉。他肩宽腿长的,如此,几乎将林乔整个儿罩在怀里。

      难得浮生半日闲,林乔也舍不得催陆明远起床,扰了这份娴静自在,微勾了勾唇角,放软身子,懒洋洋地窝在陆明远怀里。

      窗前仅剩的几株刺龙苞翠绿茂盛,晨光撒在上面,朦朦胧胧的。

      待到日上三竿,才吃了早饭,陆明远看书写文章,林乔拿出县里买的三元纹样布匹,准备给陆明远裁明年春天院试的衣物。

      歇了两日,开始准备过年。

      腊月十八,蒸红豆,包豆包。豆包,取“都”“兜”的谐音,寓意把好的、福气都留住、兜住。

      腊月十九,陆明远砸核桃,林乔剥花生,炒了核桃、花生、芝麻做馅儿,蒸了一锅糖三角,寓意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腊月二十,蒸年糕,寓意一年比一年高,年年高。
      玉白的糯米面打底儿,撒上一层蓝莓干,中间一层粉红的高粱面,高粱面上铺红枣碎,再覆一层糯米面,最上一层撒上几撮金黄的桂花,让人不忍下口。

      腊月廿一,一早起来,陆明远去后院抓鸡,林乔烧热水,陆明远杀鸡,林乔接鸡血。
      冬日气温低,室外就是个天然的大冰箱,处理好的鸡肉、猪肉,做好的豆包、年糕,放在背阴处,完全不用担心吃不了会坏掉。

      腊月廿二,烀猪肉。之前买的猪肉羊肉看着多,但送了一些给族长陆文家,再招待了悦来酒楼吴管事几个人,也没剩下多少。羊肉基本没了,猪肉剩了一条后腿,一条里脊,半扇排骨,再加上自家杀的鸡,两个人吃倒也够了。

      腊月廿三,小年。过节,免不了包饺子,猪肉白菜馅。鸡血糊涂、羊排、回锅肉、凉拌白菜丝,四个菜,有荤有素。进入小年,就真的开始过年了,除非家里揭不开锅了,吃食饭菜便不好随意凑合。

      下午,陆明远挑了几个橘子,碾成汁,纱布过滤,用百合淀粉、麦芽糖、白糖做了橘子软糖。家里还有秋梨,同样的方法,又做了梨汁软糖。

      再炒了核桃、瓜子儿、榛子、花生、芝麻、南瓜仁,用麦芽糖做了坚果酥。红枣、麦芽糖、红糖、桂花,做了红枣桂花酥。

      一共四样糖块酥果,都切成了一指长宽的条状糖块。

      他们两个做了一下午的糖,屋子、院子里,到处都飘着甜香。

      腊月廿四,天气和暖,两人锁了门,驾骡车去镇上。

      原主每年年底都会去族里几个伯公、叔公家串门,分家的时候这几个伯公、叔公也没少向着他,年节串串门,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还有湖边帮着看船的卢家,春天修船的时候没跟他要钱,过年的时候,正好还一份礼。

      每家一壶酒,一斤糖,今儿主要就是来买这些东西,再捎一些过节用的烧纸、蜡烛、香火、鞭炮。

      结账的时候,前一个人手里抱着个新买的栗木牌位,油漆还没干。陆明远皱皱眉,突然发觉自己一时糊涂,竟忘了件大事。

      林乔的娘亲是今年年初没的!娘亲没了,林乔才被亲爹和押解的衙役改成了私贱籍,卖了换银子!

      听林乔说,就葬在沿路的荒山上,因为是贱籍,别说棺材草席,连个坟头都没起,直接埋在土里。

      路途遥远,不能去拜祭,至少得立个牌位吧。家里红纸、春联什么的也得赶紧收起来,鞭炮也别买了。虽然大周外嫁的哥儿家不用给岳父岳母守孝,但他和林乔,总归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分什么你我,林乔的娘就是他的娘。

      陆明远拽拽林乔的袖子。

      “嗯?”林乔回头看他。

      这么晚才想起岳母的事,陆明远心里愧疚,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那个,小乔儿啊……”

      “又想起什么事?可是还有什么要买的?”林乔问。

      “就是,咱娘,哦,岳母……”陆明远支吾支吾,这事必须提,可又怕勾起林乔的伤心事,干脆把林乔拽到店里售卖牌位的柜台前,“给岳母挑一个吧。”

      这么说,林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湿了眼眶,红着眼睛看陆明远,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一般人家,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夫郎,也没见有几个能供奉娘家父母牌位的。

      “陆明远。”

      陆明远最喜欢林乔连名带姓的叫他,此时却怕林乔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或者跟他说“谢谢”,赶紧揽着林乔肩膀,低声安抚,“乖,挑一个,咱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遇到领着孩子去镇上置办年货的秦冬媳妇,车上还有空闲的地方,林乔把娘两个叫上车。

      秦冬媳妇怀着孕,四五个月,已经显怀,但常年做活儿,四肢矫健,大着肚子也不笨拙,手脚麻利,家里家外的事,一概没落下。

      刚好顺路,把娘两个送回家,陆明远和林乔才赶着骡车回家。

      腊月廿五,一早先去了陆文家。

      前几天来是为了竹哥儿借住的事,今天是送年礼,一壶酒,一斤糖,比别处多了一只鸡,一匹粉色印花的棉布和五斤棉花,这是还王荷花给竹哥儿找衣服穿的。

      林乔另拿了一匹细棉布,一匹清水蓝印小白花的棉布和一个配了剪子、针线、顶针、绣绷子的针线笸箩给竹哥儿,让王荷花教他裁两身春衣。

      他们家屋里逼仄,陆明远读书又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暂时没法让竹哥儿去他们家,亲手教竹哥儿做针线,只能让王荷花先代劳。等着过了年,有空闲的时候,他也多往王荷花家跑两趟。再详细精深的绣花女红,就得等着去了府城,住在一起之后再教了。

      从陆文家出来,又依次去了几个伯公、叔公家,转了大半个村子,最后从湖边卢家回来。他们去的时候,卢家正收网打鱼,卢叔卢婶硬往车上塞了两条三四斤的鲤鱼,这下,过年不用买鱼了。

      腊月廿六,扫灰除尘。林乔新做的鸡毛掸子正好派上用场。

      腊月廿七,上午蒸了枣馒头,取“枣”和“发”的谐音。下午,炸了萝卜丝丸子、南瓜丸子、南瓜芝麻团、小麻花、红枣、酥肉,装了满满一簸箕。

      腊月廿八,两人抓了后院最后两只鸡,捡了半簸箕各色炸好的丸子,半竹箱橘子,两包糖块酥果去白露家。

      白露家来来往往不少人。

      沈君庭在院子里支了桌椅,帮村里百姓写春联、福字。大家伙也不好意思让他白费笔墨,写的少的,三文五文,写的多的,六文七文,都自发的给人拿个笔墨钱。

      往年也有秀才来村里给人写春联,但那边按着字数算钱,多一个字儿都不给写,哪像白露沈君庭这样好说话。

      一边是秀才,一边是举人,秀才总能见着,举人却可能一辈子都见不上一回。村里人自然都愿意来白露家请沈君庭写春联,沾沾举人的“文气”,说不准明年家里也能出个会读书的孩子呢。

      人人都这样想着,倒让沈君庭赚了不少银子。

      陆明远留在院里帮沈君庭研磨递纸,白露把林乔拽回了屋里,合上门,悄声和林乔抱怨,“村里人偏来找夫君写字儿,写了这家就不好拒绝那家,手腕子都酸了,昨晚揉了好一会儿。”白露一脸心疼。

      林乔眉头微动,“让你揉的?”

      白露点头,“嗯,他一只手怎么揉,也不方便,自然得我帮着。”

      “哦~”果然。林乔拉长半个音调。
      他家陆明远也有写一整天字儿的时候,写累了,自己活动活动也就好了。读书人,怎么可能连笔杆子都拿不动。再说,就是要揉,左手帮右手不是正好吗,哪就不方便了。

      这纯纯的夫夫情趣,就是不知道白露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该可怜白露,还是沈君庭。

      “你来的正好,我今早才发了面,想要蒸枣馒头的,正怕做不好呢。你帮我看看。”白露说。

      “来吧。”林乔挽了袖子。

      腊月廿九,本该贴对子、剪窗花,但因为林乔母亲的事,家里的红纸都被陆明远收起来了。
      少了这一项,两人也没闲着。陆明远把这段时间攒的猪皮都翻了出来,收拾干净,剔掉白肉,切成丝,熬了猪排骨冻和鸡肉冻。

      腊月三十,除夕。天还没亮,村里就陆陆续续传来鞭炮声。

      简单吃了早饭就开始准备午饭。冬天白日短,平日里一般都是吃两顿,但今个儿过节,按着老人留下的规矩,必须吃三顿,中午还得炒一桌子好菜。

      下午去墓地上坟烧纸,晚饭包饺子,做鱼,不管吃不吃得下,依旧得准备一桌子菜。

      晚饭后,去陆家祠堂祭祖。

      夜色将黑,陆明远和林乔把家里收拾利索,对着林乔母亲的牌位上了香,叩了头,提着灯笼去祠堂。

      陆明远仗着天黑,没人能瞧见,牵上林乔的手,“刚刚,偷偷和娘说什么悄悄话了?”

      林乔轻笑,手肘捅了下陆明远,“都说是悄悄话了,还要问?”

      “唉?真不能说?该不是说我的坏话。”

      “你做了什么需要我说坏话的事?”林乔反问。

      “那没有。”陆明远立马否定。

      “说出来就不灵了。”林乔解释。

      “那行,不问了。”

      祠堂里,这次是在正院。上次上着青铜大锁的红木门也终于敞开了,陆家人按着辈分从里往外依次排着。男子站左,女子哥儿媳妇夫郎站右。

      陆家现在最小的是“玉”字辈的,其次是“明”字辈的,排到陆明远的时候,已经挨着正院院门了。抻长了脖子往正院里瞧,也就只能看到一个个背影,殿里边的情形,看不到、听不清,也怪不得原主不清楚自己老祖宗是谁了。

      祭祖之后,已经过了子时,困都困死了,谁还现巴巴跑祠堂里数数牌位,看看供奉的老祖宗叫什么。

      大过年的,除夕,又是深更半夜,往祠堂里跑,不瘆得慌吗。

      半夜,从祠堂回来。

      一整天都不得闲,腿都站直了,回了家,陆明远只想立马钻被窝里睡觉。林乔却兴奋得睡不着了,推了推陆明远肩膀,“真的是陆放陆敛的那个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陆明远困得厉害,长臂一伸,把小夫郎固怀里,半睡半醒道,“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的,忘记说了。”

      其实是觉得陆敛和小皇帝的结局太让人唏嘘,大过年的,说着不吉利,才没跟林乔说。今个儿祠堂祭祖的时候,吴管事来那日,跟着一起进正院的一个陆家兄弟偶然提了一嘴,这事便闹开了。

      林乔的反应尤其大。行吧,这事,没读过书的人都不知道陆放陆敛是谁,书读得越多的人越淡定不了。

      “那可是陆放陆敛啊!”林乔道,“一个大文豪,一个千古贤相,哪怕是假借了男子的身份入仕,有欺君之嫌,史书都丝毫不敢抹杀他的功绩。千百年来,唯一一位哥儿丞相啊。”

      陆明远下巴抵着小夫郎的头顶,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点头,“嗯,嗯,老祖宗都好厉害啊。”厉害得都占了科举的半壁江山了,要是能庇佑庇佑他这个后辈,按着夫郎的心愿,顺利中个探花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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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村里日常(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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