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可有受伤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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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辞也悠悠叹了口气，“兰掌柜，这难道就是贵店的待客之道？ ”
“客？”兰掌柜啧啧两声，“您是第一次来吧？本店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不欢迎官皮子。所以您几位在这儿可算不算客人。”
看来是身份暴露了。
可若是早有这条规矩，言淮不会不提醒自己。
想到这里，苏辞略一挑眉，“掌柜的，你这规矩莫不是现编的吧？”
“现编的又如何？”兰掌柜有模有样叹了一声，“若是普通的官也就罢了，羽林卫的副统领还有三法司的大老爷们一齐过来，在下这是不法之地，见不得光的营生，实在不敢留各位啊！”
他们这几人的身份，竟全都被看穿了。兰掌柜这是眼力太好，还是本就提前知晓？
苏辞心里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但他姿态依旧是闲适的，“掌柜的，我等无意冒犯，只不过是见识短浅，想去黑市上开开眼界。你既迎的是四方客，如此大张旗鼓，难免伤了和气。”
“这倒算不了什么。”兰掌柜不以为然笑了笑，“总不能留着几位，到时候封了我的买卖，再抓我进大狱吧？”
这话的意思，是要在这里见血了！
苏辞心底微沉，便听言淮冷冷开口，“你手底下的黑市，次次开市都是临时场所，怎么被封？还有你脸上的那张皮，也是假的，随时可以更名改姓逃走。说这么多，无非都是借口。说！是谁指使你？”
“......”兰掌柜没想到还有人对黑市这么熟悉，神情颇为惊奇，“这位小友从前是熟客吧？可惜了啊，在下受人之托，今夜不得不坏了规矩，尔等便留下性命罢！”
话毕，他一喝，“动手！”
话音刚落，数十个黑衣客劈刀便向苏辞等人砍来——
苏辞闪身避过一刀，眼神刹那一沉，他身上那种和煦、内敛、彬彬有礼的气质尽数消散，一瞬间变得平静无比、漠然无比，仿佛俊美柔和的桃花面下，竟藏了一尊没有活气、无悲无喜的佛像。
看得出他极擅近身格斗，抬脚重重踹向身前劈来的黑衣客，又在顷刻之际转身，捏住身后那只砍来的腕骨，逆向一折，迫使来人发出了一声骇人的痛叫，旋即伸手夺刀，刺向这人腹部，又抽刀，将他踹向身前其他飞身而来的黑衣客，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招招皆是杀招，精准无比，有种说不出的冷视轻慢。
稍稍松了口气后，苏辞飞快扫了一眼其他人——赵御史、柳寺丞两个人毫无一战一力，但好在知道躲，缩在墙角多宝格后头，而林超就挡在这多宝格前，与其他黑衣客周旋。
正要看看言淮那边什么情况，然而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面前便又有人攻上来，苏辞正要迎击，柜台那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住手。不然，我杀了他。”
是“曲道一”的声音。
所有人下意识住手，闻声看去。
擒贼先擒王。只见不知何时，言淮已越过一众黑衣客，端立在兰掌柜身后，双手持刀，一刀横在兰掌柜脆弱的咽喉处，一刀垂立在身侧，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望向众人，满是冷淡与漠然。
在他面前，那几个曾围在兰掌柜身边的黑衣客痛苦蜷缩在地，四肢剧痛痉挛，看模样，已被挑去手筋脚筋。
见状，苏辞挑了挑眉，目露赞赏，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言淮的身手，但每一次都能为之惊艳。
林超看着眼前情景，目光在“曲道一”身上久久逗留，既惊又疑——同为习武之人，他太知道须臾之内做到如此需要怎样惊人的实力。只不过，什么时候刑部一个小主事，且还是个文官，竟有这样的能耐了？
言淮自是注意到了这种种打量，但置若罔闻，他径直看向苏辞，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在查看有没有伤，少顷，眼中冷意稍褪，定定冲苏辞道，“你带人先走。”
苏辞稍一点头，“好。”
下一瞬，言淮微微向前一步，锃亮锋利的刀口在兰掌柜脖子上剌出一道血痕，附耳冷冰冰地命令，“让你的人全都退去东侧，别挡路。”
兰掌柜只觉脖子一凉，脸上早没了笑面虎似的淡定，咬牙低低出声，“都让开！”
他说话倒还管用，话音一落，黑衣客们四处张望了一眼，能打的、不能打的全都退至一旁，眼中半是忌惮、半是畏惧，慢慢让开了一条路。
苏辞连忙从角落里扶起赵御史、柳寺丞，手中持刀，与林超二人一左一右护住这俩个文官，一步一步后退至当铺门口，费了一番劲拆了门，才走出当铺。
片刻后，言淮挟持着兰掌柜，也慢慢走出，直至与苏辞等人站在一处。而黑衣客们忌惮着兰掌柜，小心翼翼紧跟在两丈之外，却迫于言淮刀下威慑，不敢再多靠近。
至此，两方呈对峙之态。
如此僵持下去，倒也不是办法。苏辞思忖片刻，回头冲惊魂未定的赵御史、柳寺丞俩人，“两位大人，先前听林统领说你们带了护卫过来，人数多少，战力如何？”
赵御史勉强恢复镇定，皱眉摇头，“不过五六人，且是寻常家丁，怕是奈何不了这群贼人。”
这倒未必。
苏辞心道，以言淮的身手，足以以一挡十。对面不少人已经残了，再加上他和林超两人，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是赵御史、柳寺丞这俩人上了年纪，又手无寸铁之力，再待在这里，怕是会拖后腿。
再者，今夜是一条大鱼。不仅要成功逃脱，还要活捉兰掌柜等人才行。
为今之计，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让赵御史、柳寺丞这俩个不会武的先离开，去最近的京兆尹搬救兵。再由他或者林超中的任意一人替换言淮挟持住兰掌柜，让言淮负责盯住这场上其余黑衣客，以免他们当中有人趁机逃离。
想到这里，苏辞走到言淮身旁，附耳低低道，“卸了他下巴。”
言淮不疑有他，伸手一钳，只听“咔嚓”一声惨响——兰掌柜下巴脱臼了。
眼看兰掌柜不能再说话、也不能再向对面报信，苏辞将人都聚拢过来，将自己的想法飞快一说。
一阵沉默后，言淮低“嗯”了声，林超、赵御史、柳寺丞三人也沉沉点头，以示赞同。
片刻后，赵御史、柳寺丞顾不上仪态，快步跑向街尾自家马车，上车哒哒离去。而苏辞自觉自己的功夫该是比不上林超，便主动替了言淮的位置，挟制住兰掌柜。剩下言淮、林超两位高手，则一左一右拦在道路两侧，以免对面黑衣客有任何一人离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有黑衣客蠢蠢欲动，试图从后方撤退，以追击离开的赵御史等人，却在跑开一段距离后被言淮疾跃拦住，毫不留情挑去了手筋脚筋。
这个瘦削单薄的白袍少年，简直就是个杀神！
——所有黑衣客眼睁睁看着同伴剧痛嚎叫，瞳孔一缩，闪过这个想法。
为示惩罚，言淮三步并两步折返，面无表情在兰掌柜肩膀上刺了一刀，“若你的人再妄动分毫，下一次，我便砍了你一只手。”
“......”兰掌柜说不出话来，只能面色惨白瞪着他。
至此，黑衣客再无一人敢妄动。
两方人马就这么僵持着，约莫过了两刻钟，长街尽头，一阵响亮的马蹄声疾驰而来。
为首的正是京兆尹高斌！
言淮回头一看，冲苏辞道，“高斌带着人来了。”
听见这话，苏辞微松了口气——京兆尹高斌虽然看不惯曦王府，对自己这个给曦王作证的人怕是也颇有微词，但此人官风正直，到底还是来帮忙了。
然而听见这话，兰掌柜却猛地挣扎起来，竟不顾脖子上还架着把刀，双手飞舞，拼命朝对面的黑衣客们作出了驱赶手势，“...走！...快走——”
声音因下巴被卸而含糊不清，但声嘶力竭！
对面黑衣客们一下如惊弓之鸟，迟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想走！”苏辞利落收刀，毫不手软将兰掌柜劈晕，左右看了一眼，沉声道，“去，将人拦住。”
这命令下得太过自然，林超下意识便上前与黑衣客缠斗起来，倒是言淮一时没动，犹豫地看过来一眼。
苏辞莫名意会了那是什么意思——他是怕等会儿会有黑衣客朝自己攻击过来。
顾不上多想，苏辞飞快开口，“我没关系，足以自保。再者，兰掌柜还在我手上。”顿了顿，苏辞声音放柔了些，“刀剑无眼，曲大人小心。”
深深看他一眼，言淮飞快上前，也加入了缠斗行列。
刀光剑影中，有好几个意图奔向苏辞的人都被他中途截住，要么是一脚踹飞，要么是拧着脖子甩向一旁，再就是挑去了手足筋脉，不过幸运的是，这些人都还是活口。
片刻后，马蹄声终于近在眼前。高斌和他身后近百名巡防军纷纷下马，走到苏辞跟前。
到底还是有几分眼色，瞧见那头两人对战数十人的场景，高斌没急着多问，而是一挥手，“拿下！”
他话音一落，近百名军士鱼贯上前，纷纷加入战局。刹那间，双方实力逆转，人数悬殊之下，不多时，黑衣客们便节节落败，一个接一个被扣押在地。
高斌连忙上前查看，与羽林卫副统领林超亲切寒暄。
见状，言淮面无表情扔了刀，转身朝苏辞走来。
他拧着眉，似是对自己有些不满，低低道，“跑了一两个。”
苏辞瞧着他，温和地一笑，没有说话。却走近一步，抬了抬手，悬停在半空中。
言淮怔了怔。
见他没有躲，苏辞慢慢抬手落在那白净的面庞上，半边手掌托着他右颊，拇指指腹不轻不重，一点一点拭去那上面一缕飞溅而来的殷红血滴。
言淮就这么看着他，一动未动。
乌黑的瞳仁刹那安静下来，此时此刻，入目所及，尽是一个人的影子。
“已经很厉害了。”苏辞很快退开一步，含笑夸赞，“若不是拦着他们偷袭向我，以曲大人的本事，应该没人能走得了。”
言淮呼吸轻了轻，明明隔着一层假面，却恍惚觉得脸上温热的触感犹在。
“可有受伤吗？”
长睫轻轻一颤，言淮轻声道，“...没有。”
“那就好。”苏辞微笑着一颔首，旋即迎向正走过来的高斌和林副统领，“漏液赶来，高大人辛苦了。”
高斌闻言一顿，眼神略微复杂。
虽然远在京兆尹府，但今早文府剖尸一事他早已有所耳闻——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在尸体出解剖出可疑珠串，短短一日便几乎洗清曦王殿下的杀人嫌疑，成功让文府众人改观。
苏辞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哪里。”高斌语气客套，“维护京畿内外治安稳定，本就是在下职责所在。”
“虽是如此，若不是大人及时赶到，今夜恐怕十分艰难。”
苏辞这个人，行事说话永远是进退有度，让人如沐春风的，不知不觉，高斌语气中的疏离淡了些，“不用客气。等会儿我让人将他们押进京兆尹府大牢，苏特使若是想审，一起跟着去吧。”
在京兆尹府大牢内审？
“不。”苏辞淡淡一笑，“我要当街立刻审问。”
“......”高斌闻言紧紧皱眉，“深夜寂静，我等乘马飞奔而来，已经引得百姓侧目，若是当街审问，只怕会闹出更大动静，引起人心惶惶。”
顺着他的视线，苏辞抬头一看，只见长街两旁已有不少门户掌灯，那一扇扇窗户后头，应该是有不少百姓在偷看。
但苏辞要的就是这效果。
今夜之事，虽然危险重重，但不啻于意外之喜。闹得越大，便会有越多人知道，他们在查人皮面具一事时遭人刺杀，便会有更多的人怀疑，蓝梧是被戴了人皮面具的人伪装陷害。
是以，苏辞并不打算去京兆尹府，他正思考用什么理由来说服高斌，便见言淮身形一动，并肩站立在他身侧，用一种冷冷淡淡的语气：
“就在这里审。高大人，此处离京兆尹府快马加鞭也要两刻钟，这么长时间，足以审出一堆东西，要是耽误了时辰，幕后主使闻风跑了，你吃罪不起。”
高斌被他说得一噎。
话虽如此，但若是当街审问，一旦黑市的事曝出，周围百姓听见了，势必议论纷纷，质疑他这个京城父母官治理失当、疏忽值守。
沉默片刻，高斌沉声道，“既如此着急，那便将人押进当铺里审，否则幕天席地，总归是惊扰百姓。”
言淮闻言冷冷抬眸，以他那个性子，看着便不像要说好话。见状，苏辞连忙碰了碰他衣袖，微微一摇头，轻声道，“算了。”
——今夜高斌到底是帮了忙，不妨卖他个面子。再者，周围的百姓既然知道了此处有大事发生，有他们作证，明日再找些人一渲染，此事想不闹大也难。
既然高斌执意要在当铺里审，便在当铺里审吧。
“......”见苏辞拦着自己，言淮皱了皱眉，但到底是安静下来。
“走吧。”苏辞含笑道。
沉默片刻，言淮跟着他并肩朝当铺走去。
见状，高斌心底微松了口气，莫名觉得这个姓曲的小主事和他那位主子殿下一样冰冷桀骜难对付。他抬手命令巡卫兵，命人将兰掌柜和黑衣客们捆绑好，押进当铺。
“吱呀——”
苏辞推门走进了当铺，然而人还没在椅子上坐稳，只听一声尖锐“咻”声，猛地在门外爆开！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可有受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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