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到处传我死了》百里会晤

41、雁字回时（2）

　　婚礼当天，江许早起了一个小时收拾。

　　彼时天还没亮，窗外色如黎黛。江许半梦半醒地推开房门，客厅走廊内光线连成一片，铺满整个房屋。他被刺得有些不适，微微眯眼。
　　段来意从洗手间里跳了出来，白发梳成三七分，一边撇向脑后，漏出来的耳朵上挂着四五个银质耳钉，此时正泛着冷冽的光。

　　他穿了件深蓝色的宽松印花卫衣，两侧一路岔开，用抽绳呈x形状捆扎在一起，做出招手抬臂的大动作时，穿插抽绳的缝隙便会隐隐约约的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早啊队长，我给你做了早饭，洗漱好记得吃啊。”
　　江许嗯了声，想要过去挤牙膏。一支沾着绿色牙膏的牙刷被递了过来，段来意笑容灿烂，带着股莫名的骚包，“队长请用。”

　　沉默着接过，江许将水杯拿出来接水。一双手先他一步转开水龙头，食指和中指上的素圈晃眼。
　　“不客气。”段来意靠在门前，另只手插在卫衣兜里，像是某款时尚杂志中可以放在首页展示的模特。

　　江许当他是空气一样，照常刷牙洗脸，擦净水渍后，他走到餐桌前，表情一时变得有些古怪。

　　桌上，一个半圆形的银色餐盘盖放置在上面。桌沿铺着一块四方形的白色餐巾布，边缘缀着蕾丝，仔细看，上面还烫印着鸢尾花形状，可谓是把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精致。

　　段来意狗腿子的出现，优雅尊敬地拉开椅子，然后微微弯腰，做出一个标准的手势，“队长，请。”

　　“……这种谋杀手段未免有些太低级了。”

　　“哎呀队长，你看你这人说话。”他双眼含笑着瞪了江许一眼，宽大的手掌放在他肩上，将人推到椅子上坐下，“我怎么舍得害你。”
　　江许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可是我特地早起了一个小时为你精心准备的早餐，保证你会喜欢。”
　　江许对此不置可否，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三点十四，道：“别浪费时间。”

　　“不还早着呢吗，不要急，一点浪漫基因也没有。”掌心握住上面的把手，段来意一脸神秘，“待会可不要眨眼。我给您准备的早餐可是最具中华特色，制作手艺传承千年，起源历史代表着民众一心故事色彩的美食佳肴。”

　　他自顾自地说着，卡在江许火气阈值前掀起餐盘盖。

　　“当当当当！”

　　白瓷盘上，两根油条一颗鸡蛋呈100的形状摆放在他面前。江许眼皮跳跳，转头就要骂人。而段来意已经先跑进了厨房，单手托着一个餐盘出来。

　　他右手背后，微微弯腰，将盛放在玻璃杯中的豆浆放在他手边。

　　“你有——”
　　“嘘。”
　　江许一把就要拍掉他的手，眉心轻蹙。段来意先一步将手挪走，拿起餐盘上的吸管，放到他杯中，“队长请用餐。”

　　“……”江许握在身侧的手都快掐碎了。
　　今天有活动，把人打废了算他的，忍。

　　“怎么样队长，喜欢吗？”他在江许脚边蹲下，怀里抱着餐盘，像只邀功的大型犬，雪白的发丝就是他的柔软毛发，仰着头说话时，总让人想忍不住摸一把。
　　江许没说话，怕忍不住动手。

　　“我也很帅吧。”他指着自己的脸，“脸蛋满分，发型满分，穿搭满分，状态满分。”

　　其他的有待商榷，但就这张脸，谁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不好看。
　　大拇指摩挲着手上的银圈，江许沉默两秒，说：“早就想说了，又不是你结婚，这么着急亮尾巴干嘛。”

　　“你不也起了个大早？”
　　“我可不会像你这样花里胡哨的。”江许摊开手掌，“筷子呢。”
　　段来意撇嘴，“听你夸两句人真难，明明以前还不这样。”
　　“快点，别耽误时间了。”

　　他恶狠狠地哦了声，折身回到厨房。
　　江许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垂眸，伸手拿来那颗鸡蛋，砸了两下轻剥起来。

　　“待会套件外套。”
　　“知道了。”他带着气回答，递来筷子的动作都重了重。

　　江许接过，手里刚剥好的，尚且温热着的鸡蛋被递了过去。他没有看段来意的反应，夹了块油条过来咬着。
　　“我不爱吃鸡蛋。”

　　……

　　婚礼的举办地点在户外，一个氛围轻松，环境宜人的大草坪公园。
　　他们三点五十到底现场，四点二十音乐将设备收拾完全。主舞台和自助用餐区在他们斜对面，一个不会喧宾夺主的位置。

　　婚礼是中西合办的，五点在两家那边过完门，七点来这边宣誓用餐。届时两方亲戚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场，现场因为开放性强的原因，还会有几场小游戏安排增强嘉宾们的参与性，留下更加美好的回忆。

　　“队长，我先睡半小时，待会喊我排练。”秋蝉困得不轻，说话时的眼都睁不开了。佩戴着好几圈首饰的手腕摆了摆，气若游丝。

　　江许嗯了声，把捎带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转头看向黑眼圈同样严重的杨叔，轻声道：“杨叔，你也先休息一下吧。”
　　杨叔找了个地方坐下，小酣起来。

　　“我呢。”
　　一道气音落在他耳边，江许有预感的避开脸，手掌向后伸去，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

　　“队长，你还没安置我呢。”
　　“我也是你的队员啊，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

　　“别吵。”
　　“这还吵啊，我声音都比蚊子还小了。”
　　“吵到我了。”
　　“那你搭理我一下啊。”

　　江许不想吵到两个人，只能朝远处走去。
　　绣球花丛不断，阳光稀薄，透着股寒凉的暖。现场的布置实在用心，据说光是在鲜花上就花费了小几万。
　　玫瑰娇艳欲滴，百合芬芳扑鼻，贪留着他的视线。

　　“阿许。”
　　一道人影小跑着过来，长呢子衣摆如潮起海浪，卷起垂下的声音猎猎作响。
　　他的脖子上挂着条条纹围巾，让一身正装带来的严肃感散去不少，看着成熟亲和，温声道：“怎么来的这么早。”

　　段来意双眼微眯，双手环胸，神情中含带着一丝细微的戒备。
　　这不那个暴雨天拐走江许的那位吗？好像叫个什么……回景是吧？

　　“回景哥，你怎么也来了。”
　　“你忘啦，这是我妹妹朋友的婚礼，今天她去那边接亲，我来这边帮她们盯一下现场。”他看起来精神奕奕，不像起了大早的模样。头发还精致的抹了发蜡，身上喷了香水，像是要去参加会议的高端商务人士，与他们这一行人看起来非常的格格不入。

　　江许点了点头，“那还挺辛苦的。”
　　“还好，热闹热闹也就不觉得累了。”他浅笑着，问：“这么早，你吃饭没？”

　　“要是没来得及吃饭的话，我带你去附近一家茶点铺怎么样？他们家的干蒸、红米肠、清蒸凤爪和排骨味道都不错，要一起去尝尝吗？”临了又补充：“正好我也还没吃饭。”

　　“不用了哥，来之前吃过了。”他摆了摆手，“哥你先去吧，这边我帮你看着。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这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你了。”
　　“没事的，反正还要等会儿才彩排。”

　　“这……”
　　江许看出了他的犹豫，及时道：“不方便也没关系的。”

　　“不是啦，咱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失笑，指骨抵在下唇，让说出来的话语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暧昧。
　　“我只是怕辛苦到你。”

　　段来意翻了个白眼，嘴巴向下撇着，阴阳怪气的重复：“嗯，我只是怕辛苦到你。呕——嘶。”

　　邓回景注意到了他吃痛的表情，体贴问道：“你朋友没事吧？”

　　江许微笑地挡在了段来意前面，遮住了他狰狞的表情，“没事，人丑事儿多。回景哥，你跟我交代一下吧。”
　　“好。主要也没其他什么事情，就是核对一下喜糖啦，桌椅呀这些东西……”
　　“嗯嗯。”

　　“江许你哎，松手松手——”
　　他用气音喊着，那边江许巍然不动，一脸认真地听着邓回景和他交代的那些，点头说好。
　　而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捏着段来意的手指。

　　还专挑戴着戒指的那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