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到处传我死了》百里会晤

28、立方小时（9）

　　“……所以？”
　　“我当然不会跟他计较，我可是大气鬼。”段来意还挺自豪，“谁跟他一样，小气吧啦的。”
　　秋蝉看了看蹙眉起来的江许，打断他将要开始的表演，“然后呢？”
　　段来意轻咳一声，“我在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的时候，去跟他道歉了。”

　　秋蝉：“……”
　　想过有这一出，但没想到这么快，十二小时都没到吧？

　　“我不生隔夜气。”他嘴硬地解释着，“我妈跟我说了，不然长不高。”
　　“你内涵谁呢？”
　　“我又没说你。”这倒是真的，段来意只是单纯的嘴硬而已。但看着江许那张明显有些开始生气的脸，他又下意识地嘴欠了一句，“你对号入座什么。”

　　秋蝉：“哎哎哎，好了好了，你们俩还要在这里打起来是吧。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1+1产生更大问题的，都坐好。”

　　段来意倒是难得的听了话，但江许明显气到了，头一回没给秋蝉面子，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动作，不愿接受调解。
　　秋蝉无视着右边的求助视线，想了想，抛出了大招。

　　“合同陈迩找人拟好发我了，定金比原本商定的多了百分之三十，全款的一半。”
　　段来意微惊：“怎么给这么多？”

　　“她说信任我们。”秋蝉摊手：“说知道现在小众乐队不好干。除开上次的那场表演，我们已经半年没有活动和收入了，而她们的婚礼还有一个月才举行，所以就才先打了我们这么多钱。”
　　“……”

　　“不求你们演的多像，至少也别让人家看出破绽。”她喊了全名：“段来意，你至少也收敛一点。阿许什么脾气我不知道？你不是真把他惹急了根本不会跟你生这么久的气，你也是的。”
　　“错了错了。”段来意认同地点头，双手合十，对着江许拜了又拜，“真错了。”
　　“……”他冷哼一声，“我懒得理你。”

　　这就算是解决了。秋蝉不由感慨，还好江许责任心重，万事都能排到顾客身后。起身，看着腕表道，“那就这样说好了啊，不许再吵架了。赶紧回家吧，待会要下雨了。”

　　……
　　秋蝉乌鸦嘴，车骑到一半，天陡然降下暴雨。

　　两人只能暂时躲到一家刨冰店里躲雨，段来意把车放到屋檐下，想着等几分钟雨小了点去买伞，但老天爷好像压根没有这意思，雨势疾猛。
　　江许穿的不怎么厚，只有一件单薄的外套罩着。段来意觉得这样不行，主动搭话着：“我请你吃刨冰，怎么样？”

　　江许从玻璃墙外望进去，半晌，点了点头。

　　“欢迎光临，二位看看需要什么？”
　　江许没怎么犹豫地开口：“这个，苦瓜柠檬味道的，一份。”
　　段来意眼皮跳跳，“不要，换西瓜草莓的。”

　　江许瞪着他，表情似乎在说“想吵架是不是”。段来意说：“我请客。”
　　“我不吃甜的。”

　　“我想。”他碰了碰江许的肩，很轻一下，“让下我呗。”
　　“你点你的，我点我的，没有关系。”
　　“这么冷的天，一份就够了。”段来意笑眯眯的，“你感冒不还没好吗？”
　　“……”
　　段来意回头，“老板，一份西瓜草莓。多放糖。”

　　江许不能理解，也不想尊重。但刨冰都上桌了，红艳艳的糖浆浇在上面，仿佛一件精致的礼物。
　　店里只有他们一桌坐着人，小音箱里播放着轻缓的音乐，让沙沙雨声听起来格外安心。老板也说他们运气好，赶在了机器清洗前来到，不然再晚一会就关门了。

　　“别不敢吃啊。”段来意扎了块小西瓜，“我又不毒你。”
　　“……”

　　江许看着插在上面的爱心吸管，半晌抬起手，拔了扔到一边。然后才勉为其难地尝了口，只有清淡的西瓜和草莓香气，显然，店长没受他这个狗东西的蛊惑，做了一份正常的刨冰。

　　“怎么样？”
　　“还行。”
　　“那也别吃太多，不然明天要嗓子疼。”

　　江许没理他，自顾自的在那里一勺接着一勺。段来意有些想笑，觉得江许这人别扭的真厉害，明明很喜欢甜食，却偏偏要装作讨厌抗拒的模样，逼迫自己吃咽不下去的苦瓜和咖啡，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他咬着勺子，能把嗓子都糊住的甜味腻在口腔中。
　　不过这老板真实在啊，糖浆给的简直不要太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
　　段来意看向窗外，看向停停驶驶的车辆，短暂存留的灯光。淅沥沥的雨被照出颜色，黄金一样跳落在路边的水塘。
　　一辆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靠在路边，段来意扫了几眼过去，觉得他车挺好看的，粗略估计得有几百万。

　　紧接着，车门打开，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举着伞，缓缓向这边走来。

　　段来意：“……”
　　他怎么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推门声响起，老板起身招呼着：“欢迎光临。”

　　段来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从长相到穿着，毫无死角的进行着全方位审判。
　　脸长得不错，但是看着太老了，起码得二十八往上。身高倒是不矮，一米八三？还是一米八四？反正没他一米八八点三二高。
　　不过估计是挺有钱的——但那又怎么样，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他二比一，还是赢了。

　　“阿许，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江许放下勺子起身，略带局促地喊：“回景哥。”

　　“别紧张，坐。”他温和地抬了抬手，视线落到段来意身上，“这位是？”
　　江许的语气瞬间淡了，区别对待的简直不要太明显，“队友。”

　　“你好。”邓回景温和地伸出手，镜片后的一双眼微微眯起，随和儒雅。
　　“谢谢。”段来意微笑：“我不好。”
　　“……”

　　“不用搭理他，脑子有问题。”江许将话题转走，“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下雨，想问问你有没有带伞，但是电话一直没有接通。”他轻笑着回答，“问了秋蝉之后，就顺着你回家的方向找来了。”
　　“运气不错，你在这里躲雨，没有淋湿。”

　　段来意的直觉果然没错，这男的他越看越不对劲。

　　“走吧，我送你们一程。”他让了半步，“雨还要下一夜呢。”
　　段来意瞬间觉得那破车不好看了。

　　“谢谢，但是不用了。”江许礼貌地拒绝着，“如你所见，我的车还在外面。”
　　“明天我让人给你带回去。”
　　“真的不用了。”

　　“别客气，我知道你感冒了。这么大的雨，要是淋一下，可是要发烧的，到时候再请假，得不偿失。”
　　“……”江许动摇了起来。

　　段来意轻轻哼了一声，“不用，何况谁说雨会一直下？”

　　他的语气不算太好，邓回景扫了眼过来，直接选择无视，继续温声细语地对江许说：“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也会耽误人家老板收摊儿，不是吗？”

　　江许终于有了些动容之色。

　　段来意暗暗啧了一声，真是个不简单的。
　　“我可没有乘坐陌生人车辆回去的习惯。”他说：“江许，你要是跟他一起回去，你的车我可不会管。”

　　邓回景满不在意地笑笑，“老板，我朋友的自行车先放在您这里一晚，明天早上我会叫人来取回。”
　　“……啊行，但是这边没监控，丢了我可不负责任。”

　　“不会丢的。”他看向江许，“我跟你保证。”
　　“……”

　　段来意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江许一个动作打断了。
　　“好吧。”他看过来，“要不要一起？”

　　“不要。”段来意强硬地说，带着难以捕捉的小孩子气，阴阳怪气着：“我自己有腿。”
　　“那就不用管他了。”江许似乎也没想过他会跟上来，刨冰剩了一半在碗里，“我们先走吧，回景哥。”

　　邓回景有些迟疑：“你朋友一个人，没事吗？”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还能自己走丢了吗？他想淋就让他淋。”江许的语气变得有些凶了，在面对段来意相关的话题上，他总表现的非常不耐，“而且我们也不是朋友，只是在一起合作的队友，没有那么亲密。”

　　段来意火气蹭一下上来了，心想江许这人还真是翻脸无情，怎么说他们也是谈过两年的，七百二十二天，说这种话未免太不留情面。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呢，这么无情给谁看啊。
　　就仗着他脾气好可劲欺负人呢是吧？段来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受不了，“说得好像谁想跟你关系多好一样，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眼，招人讨厌。看着就烦。”
　　“……你们——”

　　江许冷冷地看着他，打断了男人下面要说的话，“我们走。”
　　邓回景的视线在他们中间打量着，眉梢上挂着些难以察觉的笑意，“好。”

　　切。
　　段来意拿起勺子，舀着透明碗中正缓慢融化的冰沙，甜的难以下咽。
　　窗外，车辆起步的声音传来。一道车灯从玻璃墙上扫过，利刃一样擦过他的眉眼，犹如火上浇油。

　　嘿！装什么装啊？！
　　他彻底坐不住了，勺子一扔，走到门外的屋檐下点起了烟。

　　一连抽了三根下去，心底窝着的烦躁不减反增。
　　兜里的电话适时响起，是小胖，段来意问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他说：“有空没？请你去吃个啊。”
　　“什么时候？”段来意一顿，又说：“这段时间都没空，要十二月之后。”
　　“哎，本来想赶在你们活动前最后聚一聚的，看来还是电话晚咯。”

　　段来意本来想说没其他事儿就挂了，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变成了：“你觉得江许这个人怎么样。”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江许，小胖一愣，古怪地问：“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问问还不能？”
　　“没，你想问什么。”

　　段来意轻咳一声，“我们俩恋爱的时候，我对他挺好的吧。”
　　“你指哪方面？”
　　“还能是那方面。”

　　小胖思考了下，叹息着说：“段啊，这种比较私密一点的话题就不用来问我了吧？我一个外人对你们……咳咳，评头论足也不太好嘛，哎。”

　　段来意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给他两拳，压着声音骂：“谁问你那种事儿了？！我是说平常我对他的态度，态度好不好，在任期间男朋友当的好不好，谁问你其他的了？你什么脑袋？”

　　“啊啊好好好，好好。”小胖把手机拿远了些，急忙岔开话题，“呃，这个啊？你想听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

　　“好好。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挺好奇的，你先回答我一下。”
　　“你说。”

　　“就我前几天去给你送奶茶的时候。”他措辞谨慎，“你们俩那时候什么情况啊？复合没成功？然后今天吵架了？”

　　“谁跟他复合了。”段来意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江许的话犹在耳边，吞噬焚烧着他的理智，“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他复合的。什么人啊。而且就我这条件，找谁不可以？我要想，白城的零随便选知不知道。随、便、选！”

　　“好好好。”真不是现在零丁洋里叹零丁，遍地无一的原因吗。

　　“你看着，他错过我就等着后悔去吧，看以后还有谁对他像我这样好。有钱又怎么样？我家在梧州也有房子啊，而且我是刚读完研究生，没钱很正常——我读研时候的生活费都没找家里要，都是我自己挣的，我还有那么多歌，随便卖卖就都是钱，这么有潜力，那么未来可期，他真是眼瞎了吧。”

　　小胖嗅出了股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你这话？总不能……”
　　是江许跟哪个有钱人在一起之后嘲讽他穷鬼，把他搞破防了吧……

　　“没什么！我就是现在清醒了，看出他是个瞎子的本质了。”

　　小胖一阵沉默，真的很想问他真清醒了吗？两年前出国的时候这样说，回来还这样说，谁真不在意了还天天视监偷窥人家朋友圈微博等等各种社交账号的情况啊，谁放下了之后还要天天强调自己不在意啊。

　　好歹是发小呢，小胖决定再救一救：“好吧，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好多年了，今天为了你，也就不藏了，直接跟你坦白吧。”
　　“你说。”

　　“段啊，说真的。你俩热恋期的时候，我真怀疑你被下降头了，什么啊那，你都恨不得给他当狗了。”
　　“虽然是你先一见钟情死缠烂打上的，但那也未免太夸张了，恋爱脑见了你都要甘拜下风。”小胖叹着气：
　　“而且你说江许这人吧，啧，也没啥好的。人抠门，性格倔、认死理、难相处；还容易动不动生气，喜欢打人，嘴还毒。”

　　“哦对了，还很现实。我早跟你说他是个经典的精致利己主义，你个理想主义，你们俩完全不搭配，居然还能谈这么久，当祖宗供着，你说这可不邪门？现在终于脱离苦海了，应该庆幸。这种坏男人，就是跟谁在一起祸害谁。”

　　段来意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刺耳，眉心狠狠拧在一起，不满道：“他哪有这样，你别乱说行不行。”
　　小胖：“？”

　　“江许人很好的，你觉得他脾气坏，那不还都是我惹的。你看他哪跟你和秋蝉红过脸，回回不都是好话好说的。”他说：
　　“而且他哪里抠门了？他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老逮着这一点斤斤计较干什么。他那么好一个人，不许你说他坏话。”
　　小胖：“？？”

　　“还有，哪怕咱们俩是发小，你也不能诅咒江许知不知道。”段来意最不满意的就是这点，他年年规矩烧香给江许保平安呢，说：
　　“他只是眼光差了点，容易错信别人而已。现在我既然回来了，当然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欺骗，我必须对他负起责任。”

　　小胖：“呵呵，你平常就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吧？真恐怖，你们恋爱脑真他妈恐怖。”
　　小胖：“还负责，我请问，你是他的谁？你凭什么啊？”

　　段来意轻哼一声，“就凭我是他前任。”
　　小胖：“？？？”

　　段来意还挺自豪：“他唯一的前任，你看他还有其他前任吗？这就是关系匪浅，你这个母单，也不指望你理解。”

　　小胖：“我真是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家现任呢，说的这么拽。”
　　小胖：“是，人家是没前任，但人家有个现任啊，现任男朋友。”

　　“段来意，还爱着三个字是烫嘴还是怎么，这么让你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