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到处传我死了》百里会晤

14、春中旧事（14）

　　路演的时间定在了晚九点，一个城市夜晚最热闹的时间。老板娘可能提前做了宣传，在江许配合队友搬话筒，旁边就已经围了三五个拿手机看热闹的。

　　“我们去那边！那边有好多帅哥！！”
　　“不要不要，我喜欢这个！你不觉得他看着特别好欺负吗？简直我圈天菜！我待会一定要找他要微信。”
　　“可我喜欢那边那个类型的，白色这种反三次元发色都能驾驭住，一股狂拽酷炫的味！”
　　“嘶，那男的一脸渣男相，看着就很会玩，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这都能看出来，你扫描仪转世的哇。”

　　“是不是有点重了？”落后的他秋蝉追上来了，一只手提着他的吉他，另只手拿着几根鼓槌，游刃有余的，“来，给我吧。”
　　“没事不重。”他有些心虚地加快步伐，余光不经意地向左侧扫去，放下麦克风架子问：“……他们怎么也在这儿。”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就是段来意一伙了。也不知道老板娘是怎么安排的，有意或者空地不够，让他们和段来意中间就隔了一条十几米宽的马路，稍微大声点就会影响到彼此。

　　秋蝉沉吟片刻，说：“不知道，但是这样下去可不行。要不你去跟他们说一下，待会大家都小点声，别影响彼此了。”
　　“我才不去。”
　　“哎呀阿许，谁叫你是队长嘛。”她把江许往前推，“这都是为了咱们乐队，辛苦辛苦你一下，回头请你吃饭。”
　　“你去，我不想跟对面主唱产生任何关系。”
　　“哪儿能我去啊，我跟人又不熟，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俩说话就少。”
　　“……”
　　“哎呀，这都是为了乐队嘛”
　　“……”他啧了声，“真拿你没办法。”
　　“是是，辛苦了队长。”

　　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秋蝉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也就队长吃你这套了。”
　　“他好哄嘛。”她好心情地哼了两句曲儿，冲搬着鼓过来的常夏道：“重不重？”
　　常夏舔舔双唇，“还行。”余光划着，落在了路那边的男生身上。

　　路那边，江许只身走到段来意旁边，面对他旁边一群警惕紧张的视线，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聊聊？”
　　段来意已经背上了吉他，EASTMAN的PCH2，云杉面搭配玫瑰木背侧，侧重均衡的清晰感和共鸣的力量感，很适合他的演奏风格。

　　“这才分开多久，想我了？”
　　“确实。”江许从没这么诚恳过，“好想你死。”
　　段来意被他逗笑了，闷笑声有些沙哑，“年纪轻轻就上赶着当寡妇啊？”
　　“所以你能死一死吗？”
　　“……嗯…”他认真地思量起来，半晌，从江许招了招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那你加把劲儿，让我死你身上啊。”
　　“！”

　　江许猛地推开他，从脸红到了脖子上，“神经病！你神经病啊？！”
　　旁边的队友满脸疑惑，段来意偏笑得肆意，“想聊什么？”
　　“聊你妈！”说罢，江许气愤地走了，一分钟都没留。

　　“什么人啊，这么没素质，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骂一声。”
　　“小孩，就这样。”
　　头发微卷的男生还没听出话外的宠溺，愤愤道：“他都二十四五了，哪里还是小孩。”
　　“你跟他很熟？”
　　不知道怎么回事，男生总感觉自己脖子上凉凉的，摸了摸说：“百度上不是这么说的吗？”
　　“还是他毕业的晚？那也该23了，不小啊。”
　　段来意轻轻笑了声，没再接话。

　　……
　　秋蝉这边刚准备好，那边就见他一脸怒气的回来，明知故问道：“怎么样，都说好了吧。”
　　江许吸吸鼻子，“嗯。”
　　“真的啊？”
　　“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看你们在那边的架势，还以为要打起来了呢。”
　　“……”
　　“现在就等周姐来了吧？”
　　江许装不下去了，错开的视线里带着些自暴自弃的味道，“……好吧，骗你的，我们刚才在超级。”
　　“嗯，也不意外。”秋蝉笑眯眯地说。
　　江许抠了抠手心。

　　“没事，我给他发个消息也是一样的。”秋蝉拿出手机，若有所思，“不过这两年我也没跟他说上过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你们俩不是最熟吗？你帮我参谋参谋，看要怎么说最好。”
　　“不要，一句话的事儿而已，要我参谋什么，你自己来。”
　　他就要走，被秋蝉拉住，“别啊队长，你知道的，我这人社恐，万一没说对话，适得其反怎么办？”
　　“反正是微信上说，又是用的我的号，他看不出来的。哎呀队长，帮帮忙嘛。”
　　“不要。”
　　“哎呀队长——”
　　“你这次求我也没用。”
　　话是这么说的，动作上却没怎么拒绝了。秋蝉最知道他的脾性，又软磨硬泡来几句之后，江许还是一脸不耐烦地答应了下来。

　　秋蝉：【待会扩音各开一半，不许吵到我们这边】
　　秋蝉：【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段来意：【？】

　　几十秒后，秋蝉偷偷回复。
　　秋蝉：【听见没，我们队长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段来意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忍不住笑出声来。
　　“哥你笑什么呢？刷到美女视频啦？”
　　段来意心情颇好，“嗯，顶级大美人。”
　　“真的假的？！让我也看看呗哥！你这么一说我好好奇啊！”
　　“自己网上搜。”
　　“哎哥！”
　　“嘘，周姐来了。”

　　拍手声落到地上，拢着针织披肩的高挑女人撩了撩头发，随手拿来架子上的话筒拍拍，冲着段来意他们喊道：“准备准备要开始了啊，这么多人看着，都给我好好奏乐好好唱。”
　　“各位美女帅哥，男女老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流行色乐队与隔壁立方小时一起携手，为大家准备了六首翻唱和三首原唱歌曲的演奏，两队同时进行，大家可以根据个人喜好选择喜欢的乐队站边啊。”
　　“哎！立方！准备准备，开始啦！”

　　“阿许。”
　　秋蝉坐在架子鼓前，右手比着个三，向他们递出暗号。
　　大开大合的架子鼓先行敲开，在下个转折点时插入了电吉他的声音。江许那只绑着绷带的手垂在身侧，手指跟着节奏敲击拍子。
　　“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诱惑。”

　　热闹的广场似乎静了，只有青年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初秋凉爽的夜色里，让他声音中若有似无的遗憾变得钩子一样撩人心弦。
　　周夏芸退到了远处，隐匿在人群里，把中央的位置留给了段来意他们。路口对面的歌声被风捎过来，淡了很多，她看过去，红唇轻吹出一声口哨。

　　广场前的人走走停停，最后还是围了不少人在这里。段来意他们唱了《反方向的钟》，同样类型的抒情歌曲。虽然在声线和技巧方面稍逊江许一筹，但因为歌曲本身的热度在，还是吸引了不少的人驻足下来。

　　第三首唱的原创曲目。段来意作词作曲，立方小时发行。江许作为主唱上场，在舞台上真正唱出的第一首歌。
　　一首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的现代流行乐。

　　江许那边好像也唱完了，段来意刻意地放缓了喝水的动作，想看看他们那边要唱什么。
　　没一会儿，微弱的前奏声传来，44拍的鼓声敲出一个熟悉的调子，让段来意一怔，意想不到地回头看去。

　　“……哥，他、他们怎么跟我们要唱的一样？？”
　　段来意想也没想地拿起话筒，瓶盖都来不及拧，冲他道：“前奏快点，撵上他们的进度。”
　　“诶？哦哦，好的。”

　　“晚间的风，昏黄路灯，誊卷在纸上的落寞又寄生出愁。”
　　他轻轻唱着，若有似无里，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仿佛就此重合。一道清亮，一道沙哑，鼓点重复着，吉他和贝斯交融在一起，意外编织出了更加丰富饱满的效果。

　　周夏芸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现场。

　　江许自然也听出了不对劲，一曲结束，他皱起的眉头里还藏着几分嫌恶。秋蝉和杨叔对视了眼，“要不先休息下？”
　　“没事，不用。”他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转到旁边喝了口水。

　　常夏用指腹摩挲着贝斯弦，视线穿过人潮，跳跃着落到马路对面。
　　熟悉的伴奏声流淌出来，张杰的《这，就是爱》。
　　和他们接下来要演奏的曲目一样。

　　秋蝉也听出来了，下意识看向江许，生怕他一个暴脾气撂摊，说不干就不干。
　　“换歌。”他扶了扶话筒，“先唱下一首。”

　　大概只是巧合，剩下几首没再重复。江许也唱得上了头，眉眼上飞扬的都是尽兴，整个乐队的演奏都在渐入佳境。
　　从《若梦》到《有一种悲伤》，包括原创曲目《人生浮梦》，都是立方小时擅长的流行乐，特别是抒情类的，几乎难遇敌手。而他的声线也非常适合这类歌曲，让现场演奏带来的震撼和情绪传递变得更加明显。

　　“再看什么？铺子有问题？”
　　“……没。最后一首换一下，换成《小镇》。”

　　“……我去买点水。”
　　几首连着下来，大家伙都有点撑不住了。江许还算好的，只是嗓子难免有些疼，扣了颗薄荷糖出来点头，一边递给剩下两个人，“来点？”
　　秋蝉转了转肩膀，向后喊道：“哎！你背着贝斯去不累啊？”
　　江许看了下，这才发现常夏离去的背影里还挂着贝斯，不由笑了下，“辛苦了，等待会这首歌唱完，请你们吃顿好的。”
　　“好耶！我要吃海鲜！我要吃大虾！”

　　“杨叔你呢？”
　　“跟老婆报备了，她说可以。”
　　“好耶！”
　　“不过她也说了，不可以喝酒。”
　　秋蝉挥挥手：“那当然啦，虽然说是庆祝，但是大半夜醉酒回家还是很麻烦 。”
　　江许说：“老规矩，两瓶橙汁。”
　　“输家负责一个星期排练室卫生！——话说回来，常夏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说着，她站起来，眺望着距离广场中心不远的流动商贩。
　　“可能不太好买，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