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到处传我死了》百里会晤

13、春中旧事（13）

　　“这里，又弹错了。”
　　“……抱歉。”
　　江许沉默着，霎时，尴尬紧张的氛围在排练室内散开。

　　“先休息十分钟。”他放下吉他，推开排练室门，径直走向了三楼外的露天区域。
　　打火机和烟盒在他口袋里，软包装的，不怎么占位置。江许抽了根出来咬着，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因为主唱的位置，他必须好好爱惜自己的嗓子，从前很多排解压力的不良嗜好都被戒掉了，比如酒，比如冰咖啡。

　　“嘟嘟——老板来电话了——嘟嘟——老板来电话了”
　　弱智的来电音打断了江许刚要开始emo的情绪，他皱眉。一个陌生号码，除了归属地是本地外，非常有诈骗骚扰电话的气质。

　　“喂？”
　　“江许！你丫被绿了！！”
　　江许：“？”
　　他少见地露出了不解，“段…来意？”

　　时间：16:21分
　　地点：广银广场三楼，奢侈品区

　　段来意做贼似得藏在指示牌后，一米□□的大高个几次都要暴露，白头发一会儿从这边露出去，一会儿从那边跳出来，生怕被跟踪的人看不出来。
　　怕江许不信，他还大手笔地拍了几张照片彩信过去，然后才拨通了那个电话，说：“广银广场三楼，你快点过来，我帮你看住他们。”
　　“妈的，敢绿你头上。”还嫌弃地呸了声，完全没有一点做前任的自觉性。

　　江许那边诡异的沉默了下来。段来意又催促，“听见没，你快点的啊。”
　　“……段来意，你要不要看一下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段来意不知道他在犯什么病，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问题，火冒三丈地说：“别废话了，赶紧过来！妈的，见这男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不是好东西，果然没感觉错。”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被删除的帖子，又在心底骂起了看热闹的网友，嫌弃他们没有跟自己一样明亮的双眼，“哦对，你来的时候带条麻绳儿，这商场没有卖的。”

　　江许脑袋上又冒出了好几个问号，忍不住问：“要绳子干吗？”
　　“你不废话吗？！”段来意觉得他傻了，“肯定要揍他顿狠的啊！同性恋还骗小姑娘，这不天打五雷轰的事儿吗？！”
　　“……”江许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二话不说地往楼下跑，“你就看好他们就行了！别乱动！千万别乱动！”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来啊。”

　　远处被观察着的一对男女居然还没发现他，身侧萦绕着一圈甜蜜的粉色泡泡，俨然一副陷入热恋中的小情侣模样。段来意阴恻恻地挂断电话，小心地跟着他们调整下一步动作。
　　妈的，待会看他们混合双打揍不死你这死渣男。

　　江许打了个的，一路可以说是跑得来到三楼。饭菜的香气飘荡着，勾引着他一下午没有进食的胃部。他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在一家牛排店的招牌后看见了躲躲藏藏的段来意。

　　悄悄上去拍了下他的肩，段来意明显被吓了跳。往常，他该是要跟江许吵起来的，这会儿却来不及计较这个了，指着不远处店面里的一对情侣道：“我跟你说，我这一路看过来，把这个人看得明明白白。简直妥妥渣男一个，给这个女生又是买奢侈品又是买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第三者呢，这男的太过分了。”
　　他说的其实有点儿添油加醋了，毕竟是小情侣出来约会，不做点什么才奇怪。表情也是出奇的认真严肃，仿佛江许是他什么过命的兄弟一样，比本人还要操心。

　　江许打量了下他的表情，又看了看店面里相处自然的小情侣，忽然说出了让人出其不意的话，“哦——你说的是她啊。”
　　“……什么意思？”段来意嗅到了些不对劲的味道。
　　“没什么，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江许拍拍他的肩膀，仔细看，他的眼底还带上了些笑意，漫不经心地说：“这位女生我认识，是他的妹妹。两个人的关系很单纯，没有什么。”
　　段来意指着那互喂食物的亲密动作，火气噌一下上来了，“这叫没什么？？”

　　“兄妹嘛，很正常。”
　　“亲生的？”他的表情缓和了点。
　　江许眨眨眼，“认得。”
　　段来意的表情又狰狞起来了，“认得！……我去你傻逼吧？！”
　　“你骂谁呢？”江许不爽地皱眉。

　　段来意不和他争论，“拜托你看清楚好不好，谁家认得‘妹妹’这么亲密？亲生的尚且都不会如此好吗？你脑袋秀逗了吗？他明显绿了你！”
　　说着，他搂住江许的脖子，拉着他往下压，“你看那旁边一堆东西，都是给这个女生买的。说来这个女生也真是可怜，被一个同性恋骗，我们必须拯救她，和你，于这水深火热之中。”
　　江许一边挣扎着胳膊，一边看了眼放在旁边椅子上的礼品袋，心想秦周可以了啊，“你中二病又犯了是吧？松手。”

　　“虽然你没买麻绳，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制定好了作战计划。”他搂得更紧了，指腹若有似无地摸着他的肩膀犯嘀咕。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没胖，摸着都是骨头。脾性倒是更凶了，甭管谁，见面都先给一爪子。
　　“好了别动了，乖一点。”他伸手挡住江许的脑袋，没让他因为挣扎撞到广告牌上，忽然问：“你手怎么了？”

　　江许还没搞懂这两段话怎么连到一起去的，手便被他抓起来了。他的右手上寥寥打了圈绷带，盖着手背一半的位置。本来看着该是没有那么严重的，却因为泛出的青紫氤氲出几分狰狞来。
　　段来意的表情很怪，说紧张又没有那么多，说心疼又看不见情绪。江许看了半天也没理解是怎么回事，想把手抽回去，被他更用力地拉住了。

　　“……疼吗？”
　　结果憋了半天，就问出这么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关你什么事儿。”
　　“问都不能问了？小气。”
　　“小气别碰。”

　　段来意笑了声，落在他头顶，激得江许又要挣扎，和他对呛。不想段来意下一句依旧平和，问：“跟人打架了？”
　　“你管我。”
　　“赢了没？”

　　江许抿嘴，想想常夏，觉得自己应该不算赢了，嘴硬地说：“松手。”
　　“问完就松。”
　　“段来意！”

　　“跟谁打的。”他平静地问，黑漆漆的双眼定定看来，像暴风雨前的黑夜。江许好像提前嗅到了狂风暴雨的味道，脑海中骤然闪过一幅画面，让他耳尖烧起一抹艳红。
　　他别开脸，似乎是不敢与段来意对视。声音也小了点，听着不再那么刺耳锋利了，“……没有。没打架。”
　　“那怎么回事。”
　　“关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碰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说了碰得，我又没骗人，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段来意手上力度稍轻，转着他的手腕在绷带上观察着，“还疼吗？”
　　江许觉得鼻子有些痒，侧开到一边摸了摸，“…还行吧，没啥感觉。”
　　“骗人都不会。”段来意问：“周六的路演怎么办？”
　　“看情况，能弹就弹，不行就拉倒，反正我是主唱，嗓子没坏就行。”
　　“我可不会因此放水。”

　　江许白了他一眼，“谁稀罕你放水，你用尽全力也赢了不了。”
　　“这么自信？”
　　“别的不提，就说唱歌。”他比段来意稍矮一些，对视时视线要往上抬一抬，让本就偏圆的眼形更加可爱，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像吓唬大人的小孩，“你再学一百年也比不过我。”
　　“要不我们比比吉他。”
　　“你这是趁人之危。”
　　“可以等你手好了。”
　　“行啊，我会怕你？”

　　“我当然没——等等等！坏了坏了。”
　　“什么？”
　　“那渣男！”段来意勾着他的脖子，姿势又恢复回了亲密无间的样子，“跑了！”
　　江许没推开他，无语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你担心个什么。”
　　“我看你就是眉毛底下挂俩蛋，只会睁着不会看！”
　　“段来意！你骂谁呢？！”
　　“你你你，骂的是你。”段来意食中二指分开在脸颊两边，拉着眼皮向他做鬼脸，“笨蛋笨蛋，现在好了，可没人给你报仇了。”
　　江许被气到了，伸手要把他的脸挥开，“我稀罕你！”
　　“稀得稀得，到时候可别躲被窝里哭鼻子，我才不哄。”
　　“谁会哭！段来意你就一猥琐男！”

　　段来意笑眯眯的，手指似有若无地在他耳边擦着，捻着那片敏感地带放轻声，“不骂变态了？”
　　江许脸唰得红了，染得眼眶也是。他拍开段来意的手，水润润地瞪着他骂，“你有病！”

　　哎呦真受不了了，怎么还这么可爱。
　　段来意心痒难耐地把他拉回来，禁锢在自己怀中，“啊对对，我有病，沉疴痼疾。走走，请你吃个饭。”
　　“我不去！我不跟你一起去！段来意，松手！”
　　“哎呀，不好意思什么，又不要你付钱，我请客，你随便吃。”
　　“谁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想跟你一起！不想、跟你、一起！你听不懂人话吗？！”

　　段来意忍着笑看他，咋咋呼呼的，像他留学时在街边碰到的流浪猫，凶就算了，还喂不熟，两年里没给他摸过一次，白瞎他那么多罐头。
　　“听不懂。”他想捏江许的脸，被对方躲开了，颇为遗憾地说：“人类暂时还没有攻克喵喵语。”
　　“骂谁呢？你这个该死的狗东西！”
　　“汪？”
　　江许被他的厚脸皮程度震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