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见钟情怎么了》陈景初

6、第 6 章

　　江妈妈看他几乎手足无措，又温柔地笑了：“哎呀，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把你吓到啦。”

　　罗念忙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

　　“都是安白这孩子，从来不带同学回来。”江妈妈一脸遗憾，“我从前一直很想招呼他的同学们来家里玩呢，他偏偏就不同意。”

　　“嗯……”罗念斟酌了半天，“大家都说江安白比较高冷。”

　　江妈妈说：“是吗。”她看了一眼江安白，又小声抱怨，“他在家连我们也不怎么理呢。”

　　罗念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

　　江安白站起来：“罗念，罗周一在我房间。”

　　罗念如蒙大赦，感激地起身：“阿姨，那我先去看罗周一了。”

　　“你妈妈好热情哦。”进了江安白房间，罗念长舒一口气，“比纪芫的妈妈还热情。”

　　江安白问：“纪芫是谁？”

　　“就是常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罗念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像没说，江安白和纪芫好像都没认真地碰过面，况且就江安白这种性格，估计见过也没在意，自己就算解释了他还是不知道啊。

　　江安白果然摇头：“没见过。”

　　罗念只好说：“以后可能会见到吧。”

　　“嗯，去看罗周一吧。”

　　罗周一正在它的小窝里睡觉，睡姿乖巧，两只小爪子抱着脑袋，整个身子蜷成一小团。罗念看得心都化了，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放轻了：“睡得好香哦，原来罗周一这么白呀。”

　　江安白说：“嗯，我妈给它洗澡了，还带它去了宠物医院检查。它虽然比较弱，好在还算健康。”

　　“你妈妈真好。”罗念说。

　　江安白话少，两个人就在屋里枯坐了半天，罗念坐在地板上看罗周一睡觉看得津津有味，江安白干脆翻出了作业开始做。

　　罗念没话找话：“你们作业多吗？”

　　“还好。”

　　“哦……”罗念又问，“你们班是不是每个人都课间也不出去啊，我上次去找你，你们班好安静，不像我们班，一下课就乱成一锅粥。”

　　“一般都很安静。”

　　“哦……”罗念没话说了，他本来就是想躲开两个姑姑才跑来江安白家里看猫，然而就这样和江安白待在一起好像也够尴尬的。

　　进退两难之际，客厅里传来说话声，罗念看向江安白，江安白放下笔站起来，说：“我爸回来了。”

　　所以家长回来一定要去打招呼，是这种规矩吗？罗念眉毛挤成一团。

　　江爸爸只简单地跟罗念打了个招呼，又交代江安白好好招待同学，便没再跟他说什么，自己回书房去了，这让罗念大大地松了口气。

　　罗念又坐了一会儿，按以往的经验估计两个姑姑该走了才向江安白告别。

　　江妈妈似乎挺喜欢罗念的，极力留他在家吃晚饭，还说吃过饭让江爸爸开车送他回家。

　　不论是和江家父子一起吃饭，或是江爸爸要送他回家，无论哪件事都足够让罗念的后背冷汗涔涔，他忙不迭地说奶奶在等他回家，婉言谢绝了江妈妈的好意。

　　走时也是江安白送他，江妈妈在门口对他道别，热烈地欢迎他下次再来，还殷切地表达了他能多和江安白在一起玩的愿望。

　　说好来看猫的，却无意中在江妈妈那里刷了一波好感，拉近了和江安白的距离。

　　罗念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但是，被人亲切友善对待的感觉太好了，也太让人留恋了。

　　他低着头走路，说：“你们家真好。”

　　江安白看他浑身都透着一股落寞，想到他每次说到家里都是说奶奶如何，而对自己的父母只字不提，觉得他们家可能情况比较特殊，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好像从来不提自己的父母。”

　　“我们家……”罗念似乎不太想说，含含糊糊，“情况比较复杂。”

　　江安白不想揭别人伤疤：“不想说也没关系。”

　　“倒也不是。”罗念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都习惯了。”

　　他的笑容慢慢敛去，说：“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我妈妈本来就觉得我是个累赘，一直束缚着她的生活，面对这种情况，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我，选择接受了出国工作的机会。

　　“亲生母亲尚且这样，亲戚们更是不想管我，姑姑提议干脆把我送到孤儿院，但奶奶不同意。她本来是住在姑姑家的，出了这件事后就搬到了我们家，决定独自养我。

　　“我爸爸留下的钱不多，赔偿也没多少，奶奶为了多挣点钱，四处做零活。但她这几年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我们就只能花爸爸留下的钱。”
　　他说到这里，对江安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有一点艰难，不过也还好。”

　　江安白没想到平时总是笑嘻嘻的罗念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难以想象他是怎样笑出来的，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罗念只当是自己惹得他不自在，忙说：“啊，不说这些了，你应该没什么兴趣。”

　　江安白沉默片刻：“你很坚强。”

　　罗念笑了：“是吧，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他抬头往前看，转移话题，“天阴了，不会要下雨吧。”

　　江安白仰头看了一眼，配合地说：“可能吧。”

　　可能是因为说了那些话，罗念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没再提要去看罗周一，一个人在家安安静静地学习。

　　于是他非常悲伤地发现，自己果然什么也不会，这月考算是不用考了。

　　过了几天，江安白给罗念打电话，说他妈妈邀请他去他们家吃午饭。

　　罗念握着电话话筒，支支吾吾了半天，江安白问：“你不方便吗？”

　　“嗯……”罗念艰难地说，“我可以带作业过去吗……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江安白沉默了一会儿：“可以。”

　　于是，厚脸皮如罗念，心安理得地跑去江安白家做作业，学习累了就撸猫，简直神仙日子，如果不是数学题太难，文言文太难背。

　　江妈妈整天对着闷葫芦似的父子俩，一看到罗念就很开心，常拉着他说话。罗念习惯以后，也就不那么拘束，和江妈妈聊得很开心。

　　罗念其实不知道江安白是怎么想的，他看起来总是淡淡的，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但他应该不讨厌自己的，罗念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对一个人如果有厌恶的话是很难掩饰的。

　　开学前天晚上，纪芫来罗念家里补作业，看到他整整齐齐的作业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罗念沾沾自喜，学习江安白，努力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想看数学还是物理？”

　　“我想看看你。”纪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扑到他身上去扒他的头发，“我想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被人换了。”

　　“去。”罗念推开他，“我这作业，保质保量，可是经过江安白验收的，你爱看不看。”

　　“江安白？”纪芫酸溜溜地说，“你和他走得很近嘛。”

　　“是呀，毕竟我们可同是罗周一的监护人呢。”罗念说。

　　“不就一只猫。”纪芫听过罗周一的事，很是不服气，“你拿回来，我也能养罗周一。”

　　罗念看他一眼，凉凉地说：“是啊，你妈还会把你和罗周一一起打个包丢到垃圾桶去。”

　　“……哼。”纪芫一把把作业拽过来，不再和罗念扯皮，下笔如飞。

　　开学后，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江安白不出意外是年级第一，成绩和照片一起高高挂在为了激励学生们而挂起来的前百名优秀榜上。

　　罗念捧着自己的成绩单站在榜下，从上到下，逐科和江安白的对照了一遍。

　　场面太过于刺激，罗念险些当场去世。

　　纪芫搭着他的肩膀，仰头看着优秀榜上江安白面无表情的被色块粗糙的塑料布衬托得质量无比低劣的脸，无情地嘲笑：“这是不是就是心肌梗塞的感觉？嗯……让我来看看，哇，你的数学成绩刚好是人家的一半耶，啧啧啧，真是厉害。”

　　罗念“啪”的一声把成绩单折起来，瞪了纪芫一眼，扭头就走。

　　“哎哎哎，这就生气了啊。”纪芫追在他后面喊，“我就开个玩笑，你急什么呀。数学七十怎么了？还有人考四十多呢！”

　　正好是大课间，经过的同学们都好奇地看他们俩，罗念把成绩单卷成筒握在手里，咬紧了牙，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用它抽死纪芫，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的可怕想法。

　　罗念怒气冲冲地爬到三楼，还差几级楼梯时，一抬头看到江安白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还有几个自己班上的女生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脸上都是含羞带笑的。

　　送礼物也不用送得这么大庭广众吧，罗念突然觉得很不爽，他走上去，没打算和江安白说话，江安白却叫住他：“罗念。”

　　罗念只好停下来，语气不像往常那样热切，有些不情愿搭理他似的：“怎么了。”

　　江安白把那礼物似的纸袋递给他：“我妈给你的。”

　　罗念愣愣地接过来，问：“这是什么啊。”

　　江安白说：“蛋糕。”

　　罗念这才想起来，国庆假期的时候，江妈妈就在每天研究烘焙，虽然失败的时候居多，但依旧乐此不疲，还说成功了之后第一个给罗念吃。

　　她还记得，而且不是口头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