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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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宇给我打电话说：“你过来一趟好么，我跟静在江边聊天。”
其实我很不想过去。
因为我几乎可以猜度到他将要付诸的行动。
我不想伤害静。
然而，静，面对的，是迟早的伤害。伤害是避免不了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尽管如此，我依然不愿亲历静的伤心。
更不愿，我是伤害她的帮凶。
但，这，是我的责任──游戏规则就是互相“各取所需”。
宇决不是甘心平白为我付出的角色，我也不可能单方面要求宇为我做什么。
任何帮助，都是有代价的。
既然只是迟早的问题，不如早些断绝，也许，才不算对她太残忍。
如果静已付出了全部，宇再抛弃她，那──那样，一切将无可挽回。
静就是那样的人。
远远地望去，如一泓平静的湖水。
其实心底经不起一丝涟漪，一丝清风便会，吹皱了黛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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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在一条长凳上，彼此之间却相隔很远，仿佛凭空在二人之间隔了一道墙。
接着，我看到宇脸上灼烧的尴尬，还有静脸上的冷漠，那冷漠沉静如一滩死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想想其实我当时未必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想拆穿让大家难堪。
但是两个人对我的到来明显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宇像是感觉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静……我真的看不出来，那眼眸中蕴含的是愤怒，是鄙夷，还是悲哀……
“你怎么这么慢才过来？”
面对宇的随口的诘责，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实在无法告诉他──我、不、愿、意。
我当然更无法告诉他，我是在这附近徘徊了多久，思量了多久，
才终于鼓起了勇气，去面对，朋友，还有感情……
很久，宇打破了沉默：
“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一起去吧，你还没吃过我们这条街有名的小吃吧？”
我慢慢抬起眼，看了一眼静──她依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只好说：“好吧，我也饿了。”
其实天知道我是从来不吃晚饭的人。我只吃宵夜。因为经常熬夜的缘故。
看得出来宇是老顾客了，他一去老板娘就亲自招呼着，十分熟稔的样子。
忽然，宇拉住我的手，这是他从上次替我解围以后头一次这么放肆。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
但是，我没有挣扎。
尽管，我知道这一个动作已经足够让两个人心惊，一个人心跳不止。
我们手手相牵，他的银戒烙痛我的指间。
他就这样没有回头。
而她……我感觉到身后的冷风正在呼啸。那天，似乎没有月光。
点菜时，店里的小姑娘问：“这是你女朋友吧？还是头一次见你带女孩子来呢。”
宇挑起好看的眉笑笑：“是的啊，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愕然愣在当地。
这是宇预谋已久的安排？如他所说，那个小姑娘也是他戏中的棋子之一？
我无法确定，也没有多余的心去考虑。
我几乎不敢转身去看晾在身后、兀自在冷风里矗立的静。
那是一袭几近盛装的晚礼服，在暗夜里面仿佛怒放的香芸。
然而，却在那一刻，终于失去了最后一滴颜色。
女孩对我祝福不已，夸宇是一个脾气很好对女生很体贴的男孩，羡慕我好福气。
我无法回应。
我知道，此刻，只要多说一句话，就会多将静的心割伤一分。
我开始后悔今夜的行程，然而……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否则只有功亏一篑。
那么，把握住这次机会，她只会对他更加依恋，不是么？失去才知道拥有的珍贵。
未来带给她的，将是怎样的毁灭与破碎？
我无法附和女孩的赞美，只好用微笑回应。
妈妈曾告诉过我，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就要学会微笑，而且要由衷。
那时我赞叹妈妈的处事，却万万没想到会有用着的这一天。
尤其是用在在这种场景里面。
宇在席间谈笑自若，恢复了往日的潇洒。
而我除了沉默，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这是你最爱吃的蝴蝶虹鳟鱼。”
他伸长手臂为我夹菜。我的头发从他肩侧不自然地摩擦。
一对彩虹鳟鱼从中分开，对称侧展，仿佛蝴蝶的双翼──
比翼双飞。多么吉祥的寓意。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店的老板很会做生意，否则也难以并不气派的厅堂就引来宇。
恍惚之中，我竟然真的把他当作了我的男朋友。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啪”──那是灯泡碎裂的声音。
因为无边的黑暗紧接着伴随着无数的喧嚣延耳边散起……
就在这时，静手中的酒杯也砸在地上。清冷的月光泛着银灰泼了木板一地……
夏日的风却是冷的，激出我一身的冷汗与寒噤。
我猛然警醒──这，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出彻头彻尾的闹剧。
无论如何，我也要远离宇。从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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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喝了很多的酒，而且拉着我一直絮絮叨叨、呓语不止。
我知道，她的压抑，当然来自宇。宇给了她太大的压力，让她几乎无法喘息。
但是我什么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听着、听着……
宇在旁边又用那种很不忍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说让我阻止静别再喝了。
可是他不知道这局一出棋就再难收回，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挽回、无法阻止的地步。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杰和他的朋友。
于是，静跟宇遥遥走在前面，她仍然在一刻也不停。
而我，已经看不见宇的表情。
杰，则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地走。
“我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当作亲弟弟一样，所以我也希望你也把我当姐姐。”
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重复同样的话，表达同样的解释。然而……
杰看了我一眼：“无论你怎样看我待我，我是永远也不会把你当姐姐。”
“我会一直叫你‘微微’，而且绝对不会在后面加上‘姐姐’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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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很久，静还在缠着宇说个不停。
她似乎决定今天就在这边耗下来了，根本没有打算走的意思。
宇没有办法推开她，对我摊开手，求助般地对我说，“你把静送回去吧”。
我心里微微一惊——大概是从来没有亲见过宇的绝情吧。
他解释：“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们两个女生今天就在这边过夜。”
然后他伸手亲自拦了一辆出租车，目送我们上去。
他并不知道，车开出去没多远，静就叫司机停下来，说：“我们要自己回去。”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开始的想法是她可能是要吐了因为喝太多的缘故。
唯一确定的是，她的眼神很认真，也很慑人。
我其实害怕这样的眼神，因为太有穿透力了，仿佛想把一切都看穿。
我跟司机说：“我们要下车，钱照给。”
这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司机当然开心了，二话没说就把我们放下了。
我们在凌驾在C城那条江的桥附近下了车。
那天晚上，风很大。
而且已经到了午夜了，街上很安静，只听的到风的声音。
再次在夜晚凝视起这座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的城市。
看那条死了很多人的江。
突然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安宁。
现在，竟然会在这里，找到了这份属于我的姗姗来迟的意境。
我很享受一个人走在风中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是天地都是我的一样宽广
静，迎着风，又对我说了很多宇的事，很多她以前的事……
内容我都不记得了。
因为其中的是是非非虽然缠绕复杂，云山雾罩，却依然勾不起我的好奇心。
那毕竟只是她的记忆。不是我的。
每个人都有对于自己来说特别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在别人看来，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琐碎小事而已。
低着头，任冷冽的寒风吹乱我的头发。
身心全部沉浸在难得的清冷中，享受着这心灵的洗涤。
任谁都好，是谁都无所谓。
她只是太压抑，压抑得太久，太久忘却了自己的意愿。
她此刻需要的，只是倾诉而已。
她只需要别人倾听，而不需要牢记。
冷风此刻已经不再冷。
她的脸颊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兴奋而微微发烫。
她确实喝多了。
我知道她刚才并不是矫情演戏。
车上的觉醒，不过是一时的“回光返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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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经过漫漫的路程，静逐渐清醒。
看着她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我就知道她即将有话要说。
“我今晚是不是说了很多的话？”她问。
“是的。”我如实回答，不计这样回答的后果。
我们曾经是如此相像，如此投缘的挚友，
如今，我害她到这个地步，我无法再对她其他地方欺瞒或者不坦诚。
她明显有些急，急着追问：“我都说了什么了？”
我知道她的潜台词其实是想问我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今晚的静，对宇而言，一定也是足够震撼的了。
否则他也不会一定要把静交给我，自己逃之夭夭。
这样的行为，等于默认了他无力处理这件事情。
这样的结局，显然是出乎意料的。
他原本以为静是个足够聪明的女人。
他原本因为女人的自尊使她足以自持，会将这段感情默不作声地吞下去。
只是，他算准了所有事情，却唯独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静的内心远远不止她表面看上去那样冷静犀利。
她也是一个女人。
普普通通的女人。
而女人，通常不能以常理而计。
她们通常对于认定的爱情，就赌上了自己所有的身价。
为了抓住以为属于自己的感情，她们通常可以付出一切，不顾一切。
包括自尊。
其实，这个时候我是最该避嫌的人。
因为不管我说什么，都会被人误会别有用心。
但是……
我无法忘记那个约定。
那样的交易，所带来的处境，让我有进无回。
我不得不把自己往前推，迎着浪尖，挥舞利刃，将美人鱼赶进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在被浪推到最顶峰的时候，我望见了周围的一切。
我忽然明白了，这场游戏中，最大的赢家，是宇。
那晚，静栖息在我的住所。
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次日凌晨2点多了。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我想起临别时，宇对我说的话。
他说，如果我一定要找那个已经离开的人，他可以帮忙，即使那个人远在加拿大。
但是他同时也告诉我，过去的，就要学会遗忘和放弃。
可悲的是，这样告诉我的人，最后悲惨的发现，自己同样也做不到。
我承认他的话是对的。
放弃也是一种美丽。
只是，知道还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夜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