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也成了你生命中的过客》官夕颜

10、贴纸照

　　
　　公司开完会后，静已经在公司楼下“等我半天”了。其实她是想顺便过来看看宇。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果然，静说，“现在时间还早呢，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所有人都看向我，我没有办法推辞。
　　仿佛决策权都在我的手上。
　　虽然平时我是个喜欢拿主意的人，但是在朋友群中，我通常只喜欢给意见而不是拿主意。
　　我想该来的始终要来的。

　　于是我回答“好”，建议先去吃午饭，吃完再找个地方玩。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进来。
　　我们──还有静、宇、杰、轩、玲一起去吃了午饭。

　　吃过午饭，静说她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很多好玩且很便宜的东西，可以去那里淘。
　　我说，这还有这么多男生呢，不太合适吧。
　　杰说，没问题，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宇说他大概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地方了，所以他也觉得没什么。大家一起去就好。

　　我们进了一条很偏僻的小巷，但是据说那里是很多人淘东西的地方所以很有名。
　　我们去那里淘了拖鞋。

　　本来是要买衣服和鞋子一套的，结果衣服没有买到。
　　鞋子是那种很可爱大大的夸张型的，一看就不是我的风格。
　　虽然我不是喜欢时尚的人，平时的衣服也偏休闲，但那并不代表我喜欢这种格式。

　　静提议，我们几个人在一起是缘分，应该买个一样的东西纪念一下。
　　其实我觉得这样做是太形式主义的，但是我也不好太打击她。

　　令我惊讶的倒是宇，他从头到尾都表示赞同。
　　他觉得是该纪念一下这个“珍贵的时刻”，
　　而且他本身也喜欢夸张的东西、夸张的生活。
　　他说那样感觉像是自己的人生正在上演一出丰富多彩的舞台剧。

　　买完东西以后我们去照了贴纸照。

　　其实我是个对照相很反感的人──
　　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期内聚积那么多不同的表情。
　　真的聚集了也不是由衷而发，失去真实，也就失去了本身凝聚时间的意义。
　　能抓住一瞬间的完美的，除非是自拍，因为只有你自己了解自己。
　　并且，我常常觉得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照相的时候更是如此。
　　照相对我来说是一件不仅头疼而且脸疼的事情。
　　后来彦告诉我，我那种笑容，其实只是嘴角的抽搐而已。

　　照相的时候，宇突然说：“我们也来照一张吧。”
　　我发现，我在无意当中，又被感动了一次。
　　不管我跟他是不是正式的在交往，我都还从没有跟我的男朋友照过相。
　　不知是因为我的恋情每次都因为太过短暂，基本上没有超过三个月就草草的结束了。
　　还是那时候的我不懂得留下所谓的回忆。
　　也许，是我潜意识里想做个没有过去的人也说不定。
　　因为我经常有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的念头，
　　也曾真的这样实施过，像是一个随时会离开的人。
　　无法给别人安全感，也没有人能给我安全感。

　　当时我的指上还带着那个银尾戒，
　　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到那个让我心甘情愿摘下戒指的心；
　　宇也曾问过我说，有没有人能人让我把手上的那枚尾戒心甘情愿的摘下来？
　　而我的回答是至今还没有遇到那个人。

　　而宇，也带着那枚第一次见他时的银戒指。
　　那一瞬间我觉得那枚戒指有点晃眼，因为那时的我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其实叫做“嫉妒”。
　　照相的时候，他还故意把手抬起来，似乎在炫耀着什么。

　　两枚戒指在闪光灯下更加华彩辉映。
　　那一瞬间，我竟有点恍惚，竟以为那是张结婚的合影──
　　两枚戒指的光泽流转，仿佛深邃的眼眸相互凝视，互相在圣坛前许诺要照顾对方一辈子……

　　现在想来，那还是第一次跟男友合影照贴纸照，有时真的觉得真是一种讽刺——
　　凡是看过那张照片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说，你们俩其实都笑得很灿烂很幸福啊。
　　听到这话的时候，不能说我是没有惊讶的。
　　我的惊讶在于，也许，感情就是在这样细节中表现出来的，
　　只是当事者迷的我们没有发现罢了。
　　时间已经如水逝去，而照片里面曾经微笑灿烂的人啊……早已不见往昔。

　　原来，最怕的不是曾经沧海，而是影在人非。
　　以前我不能了解这样的伤感，现在我才真的明白这话的含义。

　　当然我也知道，宇这样故作亲密只是为了给静看，让静对他死心。
　　就像我知道我这样做了，杰会伤心，会对我死心一样。
　　可是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还是在说服我自己相信。

　　照完相以后，情况果然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一路上，静都一直紧跟在我身边。
　　以前静是不会这样紧盯我的。而现在这样的情况让我有一种压迫感。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别人给我压迫感。

　　因为压力，以前都是我对别人做的事情。
　　我的朋友总说我给人的印象太过强势，以至常常无形中就形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一直都不明白到底压迫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机会体验过。

　　但是现在我深刻地感受到了这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像被人紧紧地卡住了脖子，难以思考，难以退避，难以呼吸……

　　宇见到这情形，竟也抓住我的手一直大步向前走。
　　我突然之间意识到了我的处境尴尬且危险──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恋人”。
　　这是我一向最不擅长应付的情景。

　　我渐渐发现，静的表情开始变了。
　　我知道，她要发怒了。
　　我看到了她愤怒的临界点。
　　我在想，那个被她出气的人不会是我，那么，那会是谁？……
　　还没有想完，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不幸的那个人是玲。玲成了静迁怒的对象。我的替罪羔羊。
　　然而，后来玲对我的怨恨还不仅仅是这个。
　　还因为……他。

　　* * * * * * * * * * * *

　　静后来经常去学校找我。
　　她警告我说，宇不是适合我的人，我玩不起。
　　我知道，她是怕我受伤。
　　我想，这样的劝告不仅是对我，也是对她自己的忠告。
　　只是，爱情这东西不是你说想要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也不是你说想要收回，就可以收回来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发现得早，以上说的也许还有可能；
　　但是如果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病入膏肓了，那以上所说的都会被推翻。

　　但是，当我告诉她其实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的时候她又不相信了。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矛盾吧。
　　永远挣扎在患得患失之间，真正结束的那天也许是婚姻，
　　当然有的人，也许即使得到了婚姻这样的状况也未见得会结束。
　　而宇，果然是再了解她不过，知道我越解释她越不相信，
　　所以，他知道我会反驳，却没有阻拦，只是任凭事态发展下去。
　　也许是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演技让她释然以后更加怀疑？
　　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他听说之后只有一笑而已。
　　他只需要我的人做陪衬，不需要我的心。

　　这也恰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们正在上演的，是一出只有绚丽没有感情的时装戏。
　　其实我比静更加清楚，如果我对宇付出感情，那么陷入万劫不复的人只能是我。
　　这简直是毫无疑问的。
　　因为宇在我的脑海中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危险的人，应该要远离。”
　　这是我的大脑第一次对我自己发出了关于“危险的信号”，
　　而我的性格并不是那种会挑战危险的冒险家。
　　所以应该要远离是我唯一的做法。只是，避不开要怎么办？

　　对于人的心，宇不会觉得宝贵。
　　相反，他只会践踏和毁灭。
　　对他动真心，后果一定相当惨烈。
　　所以我时刻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不会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尊心被无情地践踏，甚至撕成碎片。
　　只是后来我常想，是不是因为我这样强烈的自我暗示，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但是，这个道理，静──知道么？
　　我不能说也不能问，只能静静在一边看。
　　我知道说了也没用，除了加深误会以外。

　　静在平时有睿智的头脑，
　　然而，现在，她已陷入，就无法再超脱。
　　所以她会混乱、会猜忌、甚至不动声色地威胁，
　　无论她表面仍然表现的是多么沉着。

　　我也不是不知道我正在处的位置多么尴尬。
　　我不是完全的旁观者，所以我没有办法避嫌。
　　所以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被人理解，只会被误会成耍手段。
　　除此之外，已没有别的可能。

　　我和静在一起，聊的话题大多数都是宇。
　　而我对宇，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贯的冷漠。

　　只是，现在静对我多了些防备。
　　我知道，那种防备是心理潜意识的作用。它不受控制。
　　尽管我认为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如果她稍稍冷静分析，就看得出我对宇的态度从来没有温热过。一如往昔。

　　但是我也知道，静不会相信的。
　　有伤口的人一般只相信自己，尤其是自己的直觉。
　　对于别人的劝告，是不会理会的。

　　可是我很想告诉她──“直觉也会背叛你”。
　　然而，终于，话到嘴边，我还是没有说出去。

　　静曾说，她觉得宇很像个孩子，让人有想要照顾的感觉。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当你说一个男人是小孩子的时候，代表了宠溺的爱，
　　而这样深沉的爱如果没有时间的沉淀跟积累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也许你也会对人评价一个跟你关系不近的男人是小孩子，
　　但是那基本上说对方不成熟的同义词。
　　我看到静当时的表情是一种幸福跟无奈掺杂在一起的复杂。
　　我感慨：“这大概就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了吧……”
　　静又岔开话题──“你们的感觉不像是情侣，没有那种感觉。”
　　那语气似在试探，又似乎在证明，又似乎在说服自己。

　　我坦白：“我们本来就不是，只是我想利用这场戏拒绝一个人而已。”
　　我当然略过宇也有跟我同样打算的事实。

　　静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作者有话说

　　幸福就是在一瞬间表现出来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