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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羞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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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彭瑞宇将附近的房屋检查过一遍,确认安全,江晚黎抱着小洛渊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荒置太久,一大股霉味扑面而来。
贺景珩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到柱子,一大片灰尘洒落,他咳得更厉害了。
沈既白赶紧把人拉开,给他扇尘。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沈既白忍不住道“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贺景珩:“……”他才没有乱跑。
小洛渊抬头往桌面上看,桌子上摆着几个碗碟,里面似乎还装着什么黑乎乎的硬块,原来应该是饭菜,只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这些饭菜原来的样子。
小洛渊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才有动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胳膊那么大的耗子,只朝他们冲过来。
小洛渊被吓了一跳,转身也不管是谁的大腿直接抱住,把头埋进对方的衣袍里。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抬起头看见一张不那么熟悉的脸--黎筌正低头跟他对视。
裴少主石化了。
江大人赶紧把她家石化的少主抱走去哄:“不怕不怕,只是一只小耗子而已。”
小洛渊小脸煞白,不知道是被那耗子给吓到还是因为自己抱错了人。
过去好一会,小洛渊开口反驳道:“一点也不小。”
江晚黎让他给逗笑了,拍了拍他的小胳膊:“别怕,姐姐保护你。”
四处确认过大耗子已经不在,小洛渊又一次爬下来,淡定地说:“我不怕,我也可以保护姐姐。”
江晚黎当即笑了起来。
玩闹过后,几人开始进入正题。
虽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就算本来有线索大概也都已经毁坏,但是有些东西却也还是留下来了的。
比如说桌面上遗留下来的“食物”。
贺景珩凑近去看了一会:“看样子,村民在离开前还做了饭,可能才吃了一半。”
“也不一定是离开。”沈既白道“也有可能是被绑走了。”
贺景珩点点头,表示有这个可能性。
月荷将屋里其他房间检查了一遍:“虽说衣物之类的东西基本已经腐坏,但还是能看出来它们并没有缺少过什么,也没有被翻乱。”
“村民不是主动离开……或者说他们并不是跑了,而是临时有事离开,结果却再也没有回来。”黎筌总结。
月荷眯了眯眼:“当然不是跑了,要跑了的话那些尸体哪来的?”
黎筌:“……”他忘了。
沈既白:“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会这么突然离开,还是全村人一起?”
这一点谁也解释不了,思考不出来原因,只有等找到还活着的村民(如果真的还有活口的话)才能知道答案。
几人从那破木屋里退出来,又进了另一家,一连好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彭瑞宇带着人回来了,告诉众人整条村子的情况都差不多,只有一处奇怪的空地有异样--那里似乎被什么灼烧过,寸草不生。
那处异样引起众人的注意,他们打算过去一探究竟。
……
暗卫回来给裴暻煜禀报小洛渊他们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小洛渊被耗子吓到的事情),主要是小洛渊的情况,其他人只是顺带。
裴暻煜听完后摆摆手,示意他回去继续跟着他们,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小洛渊。
等侍卫离开,庄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朝裴暻煜拱了拱手。
裴暻煜问:“查到了?”
庄峣呈了一张纸条上去给他。
裴暻煜看了眼字条上写着的地址,勾了勾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庄峣有些担忧,他隐约才到裴暻煜想做什么,怎么也无法放心:“城主当真要这么做?”
裴暻煜反问:“孤有选择权吗?”
庄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拱了拱手退下。
屋里只剩下裴暻煜自己一个,他翻出一把匕首,抬手往自己肩膀那里捅了一刀,伤口跟先前自己被刺客伤到的位置一模一样。
匕首穿透血肉的感觉并不好受,裴暻煜用力将匕首往自己身体里压了压,痛得他快要站不稳,一只手撑着桌子支撑着没跪下去。
等那股痛感渐缓,裴暻煜将匕首抽出来扔到一边,草草给自己止血包扎,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小渊不在。
要是小洛渊看到他这样做,肯定会被吓得够呛。
等裴暻煜离开城主府时,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往星渡城最大那家客栈走过去。
客栈里的住客不多,掌柜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打算盘,见有人来了立即笑容满面:“客官快请进,打尖还是住店?”
“找人。”
找人?
掌柜茫然了:“找谁?”他这里能有什么人被找?
“找我。”不等掌柜得出答案,楼上传来一个轻佻的女声“既然来了,那便上来吧!”
掌柜眨了眨眼睛,朝裴暻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虽说不知道这几位都是些什么人,但天字一号房那位姑娘可是掌柜的大客户,既然是她的客人,掌柜自然以礼相待。
将人带到那姑娘的房门口,掌柜不好再叨扰,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
裴暻煜站在门前,目光下垂,平日里眉眼间的凌厉和压迫感已经荡然无存,他将自己变那个卑微的质子。
“进来吧。”阮岁柔道。
裴暻煜推门而入。
阮岁柔坐在榻上,背靠在床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前之人。
她还带着几位侍女,守在床榻的两边,目光灼灼。
裴暻煜进门便朝床榻上那人跪下,低眉顺眼朝她见礼:“见过岁柔少主。”
“什么?”
“裴暻煜见过岁柔少主。”裴暻煜重复道。
“你还是这么听话。”阮岁柔捂着嘴笑了笑,朝还在跪着的人勾了勾手指“过来。”
裴暻煜听话靠近,他已经习惯这样卑躬屈膝,对他来说这没什么,但不能让府里的其他人看见。
阮岁柔像逗狗一样啧啧几声,抬手将裴暻煜的下巴扶正,欣赏了一会他惨白的脸色:“本少主听闻裴城主在秋祭上遇刺,可有大碍?”
裴暻煜轻声道:“已然无碍,少主不必忧心。”
阮岁柔露出一点天真良善的笑容,她的手松开裴暻煜的下巴,往下突然按到裴暻煜的伤口上……
裴暻煜身上穿了一件浅色外袍,很快衣袍便让血给染红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痛吗?”阮岁柔还是在笑。
裴暻煜没说话。
阮岁柔的手让血给弄脏了,有些不满地抬手,一旁的侍女赶紧上前为她擦手。
裴暻煜依旧低垂着目光,他这样的反应让阮岁柔觉得无趣。
等侍女将自己手擦干净,阮岁柔开始欣赏自己白皙的手指:“见到孤出现在这,是不是很惊讶?”
裴暻煜点了点头:“是。”
“害怕了?”
“没有。”裴暻煜轻声回答。
“是么?”阮岁柔低声笑了起来“两年没见,你倒是没怎么变过嘛!还是这么乖。”
她盯着裴暻煜胸口蔓延开的血迹,眼睛里的喜悦快要洋溢出来:“哥哥说他有点想你了呢。”
裴暻煜僵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裴某何德何能劳烦宫主牵挂。”
“你知道就好。”阮岁柔冷哼一声,话音一转“孤听说,你在城主府里养了个小孩?”
“不过是街边捡的一个小乞丐。”裴暻煜表情不变“若少主喜欢,裴某愿将他送给少主。”
“你舍得?”
裴暻煜:“没什么舍不舍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阮岁柔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随手一扬:“你都说了是个小乞丐,孤要来有何用?”
这种时候保持沉默便行,裴暻煜没有接话,他强行将有关小洛渊的所有记忆都给关起来,不敢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一丝异样。
“比起一个小乞儿,明显还是你更有趣一些。”阮岁柔说着,又朝自己的侍女招了招手,让她们将一个托盘端上来。
托盘里摆着一杯不知道什么东西,肉眼看起来似乎只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饮品。
只是出自阮岁柔这手,这杯东西绝不可能普通。
托盘被放到裴暻煜面前的地板上,侍女将托盘放下后火速退开。
阮岁柔单手撑着自己的头,半磕眼皮:“赏你的,喝了便可离去。”
裴暻煜看着那杯“饮品”,抬手将它拿起来,没犹豫便喝了下去。
“真勇敢呐。”看他喝得这么干脆,阮岁柔脸上的笑容却变成了冷笑“滚吧。”
裴暻煜朝她叩首,然后起身离开。
等屋里的房门被重新关上,有一个人从屋后走了过来,挨着阮岁柔坐下,笑着挽她的胳膊:“我倒是从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模样。”
“当了城主,开始摆款了?”阮岁柔冷笑“可是在孤面前,他这个城主可什么都不是,只要孤动动手指,他这个城主马上便会成为阶下囚。”
“是是是,少主自然是厉害的。”
阮岁柔被她哄开心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昭宁啊,玩够了吗?袁大人可是要生气的。”
童昭宁撒娇似地抱紧她的胳膊:“不要嘛,少主你给我求求情好不好,我还不想回去,我在找一样东西。”
阮岁柔很疑惑:“你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找。”
“魂玉。”童昭宁没犹豫就开了口,同时她也明白,她想要的东西阮岁柔给不了她。
果不其然,阮岁柔皱起了眉:“据说魂玉是神族圣物,这东西只有在神界才能找到,你跑星渡城来有什么用?”
“总得试试看。”童昭宁坚持“万一真让我给找到了呢?”
阮岁柔无言以对。
她不认为童昭宁能在这里找得到魂玉,但也没有硬要把人给带走的意思:“孤的话在袁大人面前也不一定管用,就连我哥的话他都不一定会听,你还是赶紧回去给他请罪比较好。”
童昭宁干脆地点头:“我会的,等我找到魂玉之后。”
阮岁柔:“……”
她抬手戳了戳童昭宁的额头:“都多大了,怎么还这般任性。”
“我不管,少主最疼我啦。”童昭宁干脆熊抱住阮岁柔“少主你就帮帮我吧,等少主遇到下一个如意郎君,昭宁一定为少主炼制最完美的情人蛊。”
这话倒是很合阮岁柔的心意。
阮岁柔被她哄笑了:“过两天我便要走了,当真不与我一道回去?”
童昭宁摇了摇头。
“好吧!你开心就好。”
她没问童昭宁有关星渡城的所有事,也没问在童昭宁眼里的裴暻煜到底是什么样,她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一切,并且不认为裴暻煜会有勇气欺骗她。
与此同时,已经走到几条街外的裴暻煜突然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感从丹田向四肢蔓延……
他快撑不住了……
“城主!”庄峣赶紧上前扶他“你怎么了?”
他不能跟裴暻煜一起去见阮岁柔,只能隔着几条街远远地等着,好不容易等到裴暻煜出现,悬着的心还没放下,见他这样的状态,心又一次被吊了起来。
裴暻煜一手抓着庄峣的衣袖,一字一顿的说:“先回去,不要让别人看见我现在的模样。”
庄峣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心口一抽一抽的,赶忙扶着裴暻煜,心里百感交集--这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小时候明明是一个那样讨人喜欢的孩子,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将裴暻煜送回城主府,庄峣赶紧叫人去喊大夫。
大夫匆匆赶来,结果只是给裴暻煜包扎了外伤,其他却是束手无策。
裴暻煜看起来很痛苦,手背青筋暴起,眼底全是红血丝,似乎正在经受着痛不欲生的折磨。
“大夫,城主到底怎么回事?”庄峣声调拔高“你快给城主好好看看,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官唯你是问。”
大夫欲哭无泪。
这种时候大夫也帮不了什么忙,如果有医师在就好了。
医师?不是有一个吗?
庄峣想起了贺景珩,当即激动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才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衣袍被扯住了--是裴暻煜。
“城主?”
裴暻煜张了张嘴,好像说了句什么,庄峣没有听清。
他凑近过去,屏气凝神:“城主,你刚才在说什么?”
“别、别让小渊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裴暻煜的声音小到快要听不清,他努力地一字一顿的把话说清楚“别吓到他……”
小洛渊什么都懂,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懂,裴暻煜才担心他会被吓到,因为过去那些经历,小洛渊会下意识将所有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裴暻煜怕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若是被他看到,很可能会留下阴影。
庄峣只好点头:“全听城主的,我亲自去找贺大人,不会让少主发现。”
听他这样说,裴暻煜总算安下心,下一秒就让身体的痛苦席卷了意识,几乎昏厥。
“城主?”庄峣大喊“大夫,你快救人。”
大夫急得满头大汗,他想靠施针将裴暻煜唤醒,却发现根本没有用。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找不到病因,他也完全没办法对症下药。
裴暻煜无意识松开了庄峣的衣袍,得了自由的庄大人转身便往府外冲,他得赶紧找到贺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