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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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
桑虞胡乱闭紧眼睫，被这一下吓得不轻，恍惚间，还以为是死之前出现幻觉了。
可过去了好几息，预料之中的那下击打却仍旧没有落下。
她呼吸一顿，悄悄掀开眼帘。
入目所及，那把斧子早就被劈砸在了一旁，甚至，她还隐约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定是死前出现幻觉了，桑虞胡乱想着，手下忍不住轻捏了捏与杨淇交握的手。
清晰的触感由下而上传递，她一怔，忽地意识到什么，抬起头。
雨丝纷杂，那道颀长的身影不断逼近，直至下一刻，带着重量的、湿润的外袍朝她拢来。
似千钧之势，然而男人落下来的臂膀却是十分轻柔，慎之又慎，如同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
桑虞被这股冲击感弄得一懵，骤然无限拉近的距离，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哪怕真的是临死前的幻觉，能见到程岐，也值得了。
桑虞想着，手下意识回抱了下。
与方才和杨淇牵手时相似的触感袭来，一切的一切皆提醒着她，眼前的人是真的。
程岐来了。
与从前她受到欺负时一样，与被刺杀时一样。
桑虞怔怔抬眼，视线投注，男人的五官更加清晰。
暴雨冲刷下，浓密的眼睫根根分明，掩去许多复杂的、带着攻击性的情绪。
他的手似乎在颤。
雨丝冲刷下，尽管程岐克制得极好，可那点细微的颤抖与不安仍是被她所察觉。
男人抬起眼，飞快地瞥了下，确认起眼前人的状态，见桑虞满身是血渍和泥巴，浑身湿漉漉的模样，眼底尚未消散的厉色再度复燃。
桑虞抿唇，忍不住低声轻轻唤了句眼前人的名字。
下一瞬，对方眼底的那些冷漠便皆数消散，只余一派平静温和。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一时有些分不清是是谁身上散发出的。
两人目光接触的时间其实也不过就是短短几瞬，待周遭的贼人反应过来时，程岐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桑虞只觉得一阵风掠过。
霎时，天旋地转。
再睁眼，她和杨淇已然换了片地方。
一片小小的屋檐横在墙桓之上，一侧，要坠不坠地斜长着几根枯枝。
这里相较于其他处干燥许多，暴雨倾盆下，有种桃花源的错觉。
那三个贼寇在那柄长剑远远腾空飞来时便已经被震慑住，这会儿又见到长剑的主人，更是心生惧意。
男人恍若修罗，哪怕脸长的斯文白净，可周遭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仍是满得快要溢出。
程岐手起刀落，几个贼人顷刻间便没了呼吸。
他的速度极快，与方才有些杀红了眼的状态不同，此刻，程岐更像是纯粹地、冷静地执行着某种任务。
思及桑虞在一旁，下手时，他甚至刻意选择了最为利落的方法、
远远瞧着，就像是在人身上蛰了一下。
谁料一切尘埃落定后，对上的却还是桑虞带着泪花的眼眸。
像是害怕，故而停在那一方小天地，迟迟不肯上前。
“......怎么了？”程岐缓缓走近，嗓音多了几丝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紧绷，以为对方是因为亲眼目睹他杀人一事而恐惧，最终停在屋檐前两步处。
“你怎么来的？”桑虞没注意到程岐这些细小的变化，匀了匀呼吸，“为何身上这么多血？”
她的语气满是担忧，把人往屋檐下拉，“还下着大雨。”问完，左左右右把程岐看了一圈，“没受伤吧？”
男人这才松缓几分，乖乖答道：“没。”
瞥见桑虞生气后怕的模样，又补了句，“没受伤，别担心。”
身侧，杨淇瞧见程岐偷看桑虞的模样，葡萄般的眼里全然是好奇。
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祖父口中的，恩师的孙儿。
对方如天神降临，救了他和桑虞姐姐，小家伙这会儿其实是有些感激的。
但他经历过许多事情后较为早慧，性格也极为内敛，故而并未出声，杨淇只是目光打了个转，落回桑虞身上。
这个哥哥，为什么一直盯着桑虞姐姐看呢？
下一瞬，他偌大的眼眸便与程岐撞了个正着，孩童清澈的目光，倒影出男人此刻有些虚弱的模样。
但程岐仍是紧紧地注视着桑虞，往前一步将人揽在了怀里。
这一方小天地一下变得拥挤起来。
杨淇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试图往旁边缩。
桑虞：“......”
桑虞：“咳，我们去府外看看？”
程岐：“......不去府外，回去。”
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涣散，但整个人仍是站得笔直，一双大手紧握着桑虞，无意识地摩挲。
恍惚间，显出几分慌乱确认后的安心感。
待到了屋内，程岐才缓缓放松几分。
门一关，周遭的喧闹声顷刻减小。
“杨淇的乳母重伤昏迷，已经让人去救了。”他垂着眼，声音里满是疲惫，“这小孩今夜受了不少惊吓，这会儿让他回去歇着也好。”
这段对话太像是夫妻之间的日常，程岐的话亦是带着几分事无巨细的交代之感。
桑虞轻眨了下眼，半晌，轻轻“嗯”了声。
两人之间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相处模式，一时间，她下意识又想先缓缓，抬脚往床榻后方的盒子方向去，“你受伤了，我先给你上药。”
“不急。”
程岐把人一榄，语气含糊，“先让我抱抱。”
桑虞一边怕碰着他的伤口，一边下意识放下了手，不再动作。
与某些时候暧昧火热的气氛不同，此刻，室内满是温馨柔和。
男人的这个动作更像是小兽受伤后寻求舔舐伤口，可怜兮兮的语调，带着一股虚弱劲。
过去，他从不在她面前示弱。
她不讨厌程岐如今的变化，只耐心等着对方抱了会儿，才再度开口，“我去拿药。”
谁料这一回，眼前人却久久没有回应。
程岐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桑虞吓得一僵，赶忙去扶，“你怎么样？”说着就要去探他的鼻息。
男人大半个身子搭在她身上，因着惯性，昏迷前的那一刹那还有意收着力气，以至于桑虞只觉得肩膀处上猛然传来一阵重量，压得她一晃。
好在有侍女前来复命，顺势帮桑虞把人一起拖到了床榻上。
不一会儿，便又有人鱼贯而入，一个个脚印顺着雨丝，发出一阵声响。
黑夜，雾沉沉的风卷着暴雨，刺刺得扑在窗棂之上。
院内的枯树也弯着腰，被风一刮，成一团杂乱样子。
太守府外，翟刚一死，剩下的人便如果失了主心骨，逃的逃，散的散。
时不时便有武器掉在地上的动静，噼里啪啦的声音，杂乱得紧。
翟刚是三个帮派的帮主里武艺最高的，然而那会与程岐对峙时，却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思绪活络些的，早早便乖乖举起了双手。
一时间，竟是大半的贼寇都放弃了抵抗，剩下的自然也不足为惧。
战场清扫结束，也不过堪堪花费了大半个时辰。
整条巷子被雨水冲过，渐渐又恢复成一派宁和景象。
......
翌日，外头一早起了薄雾，寒气袭人。
屋内，几人齐聚。
昨夜刚善后完，便有下人火急火燎地来报，说程岐昏过去了。
登时，杨郸也顾不得别的，赶忙去看。
等到了地方，才发觉是这小子又逞强了，这才急火攻心，被寒气乘虚而入昏了过去。
“再这么折腾个两回，还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喽。”杨郸语气嘲讽，“还真是能折腾。”
这三个帮派的贼寇盘踞在城外，近些年，里里外外做了不少小动作，杨郸年岁渐老，又顾忌着许多，故而，始终未能彻底根除这帮贼寇。
本来拔除了翟刚这个心腹大患，了结了一桩恩怨，他对这个恩师的孙儿很是刮目相看了一番，谁料对方下一刻就给他憋了个大的。
杨郸瞥了眼程岐面无血色的样子，顿时心里更是长叹一口气。
对方虽然话语带刺，但里里外外都是关心之意。
程岐接过桑虞递来的茶盏，乖乖喝着药，索性开始装聋。
杨淇这回自告奋勇要来看望程岐，瞧见对方病怏怏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半晌，想到昨夜他对待桑虞姐姐的模样，忽地灵光一闪，拽了下杨郸的袖子，“祖父，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们快走吧。”
小孩子哪怕极力掩饰，但却仍是很难藏住心事，一时间，惹得好几道望来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等人一走，桑虞面上更是燥得慌，“……怪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程岐还是一下子理解了，“怪我？”
他反问，“怪我什么？”
说是怪，男人却是面带春光，活脱脱把周身的病气都压得退了三分。
“呵。”见桑虞不答话，程岐不自觉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整张脸垮成一团，更有几分弱柳扶风感，唤她，“桑虞。”
他念念有词，“连小孩都知道。”
对方一下子耍起性子来，桑虞有些难以招架，又下意识不想让他的话掉在地上。
等反应过来，已经主动接话反问道：“知道什么？”
这侧，程岐瞥见心上人微红的耳垂，眉梢微挑，“知道......你能安抚我。”
“你对我......”
“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重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