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台》天龙李建

53、渐

　　俊鸟幸得出笼中，脱离灾难显威风，一朝得意福力至，东西南北任意行。里德每年公休假有15个工作日，加上前后周末双休日，共有三个礼拜的假期，梅丽尔去鹿门看儿子、女儿和孙子们了，而里德独自游历过五岳三山名楼后，又朝筠连的仙雾山进发。由于天气不佳，前后6天的仙雾山行程中，前有冰雪塞道，后有雾雨阻途，本已艰难的仙雾山之旅倍加艰巨和危险。但里德仍不减其豪兴，蹑雪循涧，持杖凿冰，踯躅菁莽，雨中攀崖，坚持游遍了仙雾山诸景。
　　仙雾山风景秀丽，云石松泉，秀峦奇峰，里德赞赏不已------里德北望仙雾山诸峰，片片可掇；富硒温泉汤，池底的水泡汩汩起白气，气本香冽；奇松，平顶短鬣，盘根虬干；俯窥辗顾，步步生奇，但壑深雪厚，一步一悚；梯磴插天，足趾及腮，而磴石倾侧岈，兀兀欲动，以雪掩其险，至此骨意俱悚……总之，里德觉得仙雾山精妙传神。里德行到山中竹林寺，见冉冉一群僧人，似从天而下，泉光云气，撩绕衣裾，寺院磬韵香烟，穿石而出，松石交映间，云山雾海，此时的里德只觉仙雾山更有一番方外丹丘的神韵。
　　翌日，里德走约八里路，顺着山麓向西，抵达廉溪桥。渡过大溪，顺着溪水，沿着山麓向北走。走两里路，就见两座山陡削而逼近像两扇门，溪水被它所约束。越过两山向下走，眼前平坦的田畴很宽广。走十里路，就是母猪洞------间歇潮涌泉。从小路攀登曹岭，路很险峻，走五里路，到达曹岭。里德越过曹岭山麓，向北看，仙雾山的各座山峰，小如片片山石，似乎可以拾取。又走三里路，就是古楼坝大洞湾。溪水很宽阔，溪水暴涨而又没有桥梁，木片遍布整条溪水，里德艰难地赤足涉过溪水。二里后，他在台草歇宿。
　　翌日，里德随着樵夫一同走，走了半天，翻越两座山岭。下山后再重新爬上另一座山，又翻越过一座山岭。眼前的山岭很险峻，叫神羊岭。总共走了约五里，经过田丰村。走约十里路后，到达汤口，是廉溪、温泉和各条溪水所流出的地方。踅转方向而进入山里，沿着溪水逐渐上山，雪埋没了里德的脚趾。温泉就在隔溪可见处，于是，里德解衣脱鞋到温泉水池里泡澡。温泉池前临溪水，后倚岩壁，三面都用石头镶砌，上面环架着的石条就像桥一样。温泉水深约三尺，如今冬寒，而温水气很旺盛，水气味闻起来清香。洗浴完，里德返回竹林寺。一位法师引导里德登山去木映庵，顺着山涧、踏着积雪而上山。涧水三次转弯，往下流注入深深的一潭水中，叫云胜潭；再上的一处，山涧水在石头间的涵洞停歇，那涵洞叫柏胜井。随着溪水婉转前行，四周有耸立的群峰环绕，树林与山石相互掩映。在这样的景致里走了约一里路，找到木映庵，主人因事外出，里德没能进入庵堂歇憩，门外窥见庵堂中的钟鼓架，都是用天然的古树根雕凿而成。于是，里德返回竹林寺住宿。伴着晨钟暮鼓，里德有所感悟，他不再后悔自己写调查报告呈总统于特，往事像冰块化了一样，他已释然，他决定开爱乐公益网店、写小说净化自己和众生的心灵，致力于撒播自由、爱、和平的基因种子，致力于似二月春风吹拂自由、爱、和平的人类基因种子发芽……
　　翌晨，阴云寒气险恶，里德强制自己睡在床上，到中午才起。午饭后，他行经温泉池，仰身见一山崖，其中间悬着艰险的小道，小道两旁倾泻而下的泉水就像雪白的绢匹。里德就从这里攀登上去，泉水的闪光与云气，在衣服前后缭绕。后来转向右走，就见一儒家庙，磬钹的声音与枭枭而起的香烟，穿越石头散发出来。里德之前听说山顶上的各处静室，其道路被积雪封闭已一个月。里德半路遇见今早被派去送粮食的僧人，因半山积雪厚达腰，无法通过而返回。他的兴致受到极大阻碍，就从大道走了约一里路下山，回到竹林寺住所，拉过棉被睡觉……
　　翌日，天气晴朗。里德寻觅到一位向导，各自拿着竹杖上山，经过木映庵，从左面往上攀登，石峰环绕相夹，其中的石级被积雪覆盖得平平坦坦，一眼望去就像白玉一般。稀疏的树木披满茸茸的雪花，里德仰视仙雾山群峰，盘根错节，唯独平阳峰巍然挺立于群峰之上。往上走数里路，石级越来越险峻，积雪越来越深，那些背阴地方的雪已冻结成冰，坚硬而溜滑，不容易踩稳。里德走在前，拿着竹杖凿冰，挖出一个孔放置前脚，再凿一个孔，以移动后脚。跟从里德的人都沿用这一方法得以通过。往上走到平冈，看见王合峰、新合峰等各座山峦争奇竞秀，就像是替平阳峰作护卫。从这里进去，无论是极陡峭的山，或是高峻的石崖上，全都是怪异的松树悬空盘结，高的不超过一丈，矮的仅有几寸，平顶上的松树松针很短，盘根错节而枝干弯曲如虬，越是短粗的越是老松，越是矮小的越是怪异，里德不意这奇山中又有此种奇异的品种。这时，在奇松怪石交相辉映之间，一群僧人，向里德慢慢走来，合起掌说：“我们被雪阻隔在山中已一个月，现在因为寻找粮食勉强走到这里。诸位为什么得以上山来……”
　　后来，里德就从平阳峰侧面攀援而过，穿过山峰缝隙下山，向东转就是去母猪洞的路了。他急切地想游览双田顶的胜景，于是顺着山峰向北走，上上下下好几次，到达天门。天门两边有刀削般陡直的石壁相夹，中间宽仅能摩肩而行，高则数十丈，仰面向上度量，阴森得令里德毛骨悚然。天门里积雪更深，里德凿出冰洞而向上攀登，走过这里再登上一峰，那独耸而突兀的地方，即是双田顶。四面都是险峻的凹地，唯独这里有如平地……
　　山路已走了二十多里，里德感到肚子很饿，于是走进后山的一处静室。室里的僧人都坐在石头上面朝南方。一个僧人看见里德饥饿的神色，便用稀饭款待他。翌日，里德再次登上双田顶，只见平阳峰、新合两峰在前方并肩而立，王合峰在后面环绕，向下鸟瞰，极陡峭的山崖和峻峭的山岭，罗列于大山坞中，那就是龙井原了。双田顶前的一巨石，低伏一段后又重新峙立，其势就如中断一样，孤独地悬空于山坞中，石上有怪异的松树盘根错节地覆盖着。里德侧身攀登到巨石上盘腿坐着，直夸景致极美。
　　里德走下双田顶进入静室，包谷饭已做熟了。饭后，里德向北走，经过一座山岭，在草木茂盛的林莽中徘徊，经过海灯林，里德俯身窥视两山峰的北面，只见峰峦众多、山岭并列，一齐耸立着争相显示奇异。顺着两峰往西走，山崖忽然中断，架设的木桥将两边连通，上面有一棵松树，里德攀引着越过木桥，即是所谓的接引崖了。过了接引崖，穿过石岩缝隙向上攀登。乱石间连缀的地方很危险，以木料当石梁相架，也可以勉强在其中行走，然而，里德觉得不如坐在岩石上往下窥探，景致更壮丽。走下接引崖，山脊倾斜连绵，两夹崖壁悬于山坞中，乱峰森罗万象，侧面一山峰突起，上面很多奇石怪松。里德登上山峰顶，俯瞰山谷，正好与接引崖对视，峰回山转。里德走下山峰，只见夕阳拥围着松树，91岁的里德以为明天的晴朗是可以预卜了，不由得跳跃欢呼着赶回竹林寺。寺中主持准备好筠连红茶，品茗过后，主持引导里德登上前楼。里德向西眺望，天边有一缕碧绿色的痕迹，他怀疑是山峰的阴影。主持说：“山影夜晚看起来很近，这应当是云气。”里德一下子沉默无语，知道这是要下雨的预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