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渝》岁冰蓝

5、除夕安好

　　纪星河大步向前走去，纪云间也连忙跟上，喋喋不休的给她解释。

　　“不是，你听我说，姑姑，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的起因是我和紫宸仙君在玩石头剪刀布，然后我们的规定是：赢了的人可以从糕点盘子里拿走一块糕点，并且往输的人的头上插一朵花，然后我们玩了好多局，就插了好多花…………”

　　纪星河在努力憋笑中。

　　不行了，得赶紧把纪云间那个滑稽的模样从脑海里洗去…………

　　“好好好，姑姑知道了，去玩吧。”

　　纪星河目送着纪云间一蹦一跳的离开她的视线，然后就抬脚跨进了寝室。

　　颜序正坐在一旁写着药方，纪星河等到他把药方写完，就开口问道：“颜庭主，她的伤如何？”

　　颜序站起身，“她的伤势不容乐观，修养的时间恐怕有点久。”

　　“那…………能治好吗？”

　　“能。每日按这个药方服药三次，另外，还要每日都给她两次的法力供养。”

　　“什么时候输送法力？”

　　“每日的卯时和戌时。”

　　“多谢，辛苦了，还请移步客房休息。”

　　在颜序走后，纪星河拿着药方深深地看了躺在床上的千帆舞一眼，就拿着药方去准备药了。

　　“阿韵，进来帮姑姑一个忙。”

　　纪如韵闻声跑了进来，“姑姑！”

　　纪星河拿起来药方往外走去，“阿韵，看着她。姑姑去配药。”

　　纪如韵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解道：“千姑姑，为什么姑姑会这么讨厌你啊？可是既然讨厌，又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呢……………”

　　纪星河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了，她把药碗放在了桌上，坐下沉默不语。

　　须臾，纪星河才叹了口气，“阿韵，你出去吧。”

　　等到纪如韵走了有好大一会儿了，纪星河才慢慢端起药碗，缓缓的坐在了床边。

　　她轻轻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药汁，舀起一勺来，手却颤抖起来，纪星河努力的平定了一会，手是不抖了，但是大滴大滴的眼泪划过她的脸颊，一滴一滴的砸在被子上。

　　哽咽深层，她紧咬着的唇边透出。再也忍不住的她，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千帆舞，你告诉我，你们涂仙，是不是还修习魅惑人心的法术啊？为什么我的心口那么疼………”

　　“我明明那么恨你………恨之入骨………”

　　纪星河努力平复了之后，将药一勺一勺一勺的喂给了千帆舞。

　　“行了，你赶紧喝药吧，反正过往恩怨，我迟早会查清的。”

　　就这样，日出日落，千帆舞在纪家躺了一个多月。但自从她醒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纪星河，一直都是纪家的侍女在照顾她。

　　千帆舞也将养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冥界了。

　　“阿韵，你姑姑在哪？”

　　纪如韵闻声回头，“姑姑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星河打断了。

　　“冥尊请称呼阿韵为右天庭长公主。另外，既然冥尊已养好伤就请先回冥界吧。”

　　千帆舞没什么表示，转头就走。

　　纪星河也转身走上了走廊，打开门，走进了一个房间。等进来后她才意识到，她走进了这间房间，是千帆舞养病的客房……

　　她摇了摇头，正苦笑自己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宁的时候，突然看到床铺上有一个香囊。

　　纪星河忍不住走过去把香囊拿了起来。

　　“这香囊的针法………怎么会看着这么眼熟………”

　　纪星河面无表情的把香囊收进了袖子里。

　　另一边，右天庭天庭门口。

　　“颜哥哥，你们不再多留几天吗？”

　　“不了，我们留的也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那行吧，这是右天庭用来传递书信的喜鹊，以后你想我了就写信给我吧！”

　　颜朝辞接过了喜鹊，笑了笑：“也行。”

　　随后他就在颜易宸的叫喊着登上了仙船。

　　　“殿下，别过。”

　　一句别过，隔绝了时间与流年。谁都未曾料到，就在颜家回到左天庭不久，右天庭就查出白帝城危难中不少阵法都是仙庭法术。

　　一语惊起千层浪，往后细查却再也觅不得蛛丝马迹，一些人建议将各族神仙的秘法公布对照痕迹，但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同意呢？各家秘法都是各位神族家传千万年的珍宝，怎么可能轻易就展示出来。

　　就这样在不断的猜疑中，本就分裂的左右天庭关系更加恶劣了，双方不断在交界处修筑屏障，就这样对峙了数万万年。

　　等纪云间缓过神来，对面已经没了人影。

　　他抓了块糕点咬了一口，“怎么溜那么快………”

　　纪云间忽然想起他还要去排队买祈福条………这个想法恍如平地炸雷起，纪云间一惊，连忙施展法术，把他阿姐也带走了。

　　纪如韵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跟着纪云间站在了大街上。

　　“云间？”

　　“阿姐，你在这等着啊，我去买祈福条！”

　　纪如韵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点头答应。

　　纪云间见她答应后就直接回头窜进了人海里。

　　纪如韵站在路边，看着大大小小的神仙有说有笑走在街上，百无聊赖的等着纪云间回来。

　　突然，有人敲了敲她的肩膀，纪如韵习惯性回头，结果一个青面獠牙的人脸就直接呈现在她面前，还冲她吼了一声“嗷！”

　　纪如韵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差点坐到了地上，那人伸手扶住了她。再等到她缓过来，顺着扶着她的手往上看，才发现那人脸上的只是一张年兽的面具。

　　这位蓝衣公子顺着纪如韵的目光缓缓摘下了面具。

　　纪如韵瞳孔微缩，随即镇定地念出了面前这个人的名字。

　　“颜、易、宸！”听着莫名的有点咬牙切齿。

　　颜易宸也不要脸的凑了过去，“吓到你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纪如韵想跟他辩论几句的时候，颜易宸又嬉皮笑脸的从长袖里掏出一个窄长的红色锦盒递给了纪如韵。

　　“长公主，今天祝你除夕快乐。”

　　纪如韵慢慢的伸手接过了盒子，那个盒子做工精良，光是触感就特别柔软。

　　纪如韵若无其事地打开了盒子，“行啦，我宽宏大量，就原谅你的过错了。”

　　盒子打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做工很精良的步摇，素白色，淡雅却不失华贵，贵重却又不显雍容。“喜欢吗？这可是我亲自画的设计图，再命专门的工匠打造的，给个面子吧，长公主？”

　　纪如韵面上镇定，实则耳垂上早已爬上了红晕，“喜……喜欢。”

　　“来，我帮你戴上吧！”

　　纪如韵还没来得及拒绝，颜易宸就已经抓过步摇俯身，然后轻轻地插进了纪如韵乌黑的发间。

　　“真好看，特别衬你。”

　　纪如韵慢慢的红了脸，慌忙的别过头去。

　　颜易宸笑得肆无忌惮，“长公主，你脸红了。”

　　纪如韵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才没有！你看错了。”

　　颜易宸也笑着追上了她的步伐，“没有啊，我说的是夕、阳、红。”

　　“什么？”

　　“ 我说我刚才要说的是，长公主，你们右天庭的夕阳脸红了。”

　　颜易宸的话穿过喧嚣爬进她的耳朵里，莫名的酥骨，令人心头一颤。

　　纪如韵的脸，更红了。

　　另一边正在排队的纪云间看着这漫长的队伍，双目空洞。

　　就在云间殿下为排队要崩溃的时候，一只手握着他梦寐以求的祈福条递到了他跟前。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温润的手，白的像浸了雪。

　　纪云间如梦初醒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阳春才化的雪，又像浸过九天的月。而这双眼睛的主人，俊雅得仿佛只存在于水墨画间，举手投足间风轻云淡，不染一丝凡尘。

　　纪云间眨了眨眼，听见颜朝辞道：“殿下，要一起过除夕吗？”

　　纪云间连忙接过了祈福条，“要要要！当然要！”
　　说完他又拐上了颜朝辞的手臂拉着他走了。

　　“颜哥哥，除夕晚宴之后我们一般都是进行游船活动，我带你去湖边吧！”

　　“行。”

　　颜朝辞话音刚落，纪云间就抓着他的手带着他跑了起来。除夕夜的街上人流涌动，他们自然是不能跑太快，不一会儿纪云间就拽着颜朝辞停下了。他从小摊上整了两个灯笼，递了一个给颜朝辞。

　　两人就提着灯笼在街上慢慢的走，纪云间忽然接到了纪如韵的传音：“云间，我们在烟花映月的湖畔，已经找好船了，你们快过来吧。”

　　纪云间给纪如韵回了个音之后就带着颜朝辞过去了。

　　湖面波平浪静，彼时月色正好。

　　纪云间和颜朝辞才登上船，颜易宸就戴着那个年兽面具从船舱里一下子跳了出来，纪云间被吓的摔坐在了船板上，只有颜朝辞还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

　　颜易宸无奈的解下面具，露出了一张俊逸的脸，“真没意思，怎么每次都吓不到你？”

　　颜朝辞笑了笑，“习惯了。”

　　纪云间瞪了他一眼，“大除夕的，你礼不礼貌啊？”

　　“哎呀，别计较那么多了，就增添一点节日的气氛而已。”

　　纪云间哼了一声，拽住颜朝辞伸过来扶他的手站了起来。

　　颜易宸把年兽面具随手扔进了船舱。“对了，帝神呢？”

　　“我通知过姑姑了，她现在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一会儿纪星河就到了。她足尖点水，飞身一掠就跳到了船头上。

　　“哎呀，帝神你可终于来了，就等你了。”

　　在众人落座之后，湖中心的一艘小船上，传来了礼乐官的高声呼喊：“诸位神君仙子，一年一度的除夕夜烟花映月，现在正式开始！”

　　“船起——————”

　　船舱外，船夫开始用竹竿划起船来。

　　颜易宸新奇的看着窗外，“云间，你们划船都不用法术的吗？”

　　“当然不用啊，每一位船夫都是我们右天庭的精灵小仙。”

　　纪星河品了口茶，“这就是每年除夕夜最好玩的地方了，要是样样都用法术，那还有什么意思？”

　　船行驶了一段距离，又慢慢停下。

　　颜易宸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船怎么停了呀？”
　　纪云间连忙站了起来，拽着颜朝辞的手往外走，“走啦，颜哥哥，要放烟花了，我带你出去看！”

　　纪星河摇了摇头，“年年都看，看了这么多遍了，怎么还不腻啊？”

　　“当然不会腻啊！”

　　纪云间嬉笑着，把颜朝辞拽了出去。颜易宸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不行，我也要凑热闹。”

　　纪星河捏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阿韵，你不去吗？”

　　纪如韵摇了摇头，饮下了一口茶。

　　不一会儿，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开始搅动起波浪，紧接着，“砰”的一声，簇簇火光破水而出，冲天直上。激起水浪四溅。

　　火光越飞越高，在高空相撞炸开，朵朵烟花在高空怒放，璀璨的光芒滑落月梢，远处一望，泛着纯洁清光的月亮，就好似一颗躲在珠帘之后的明珠，此谓烟花映月。

　　火光不断地从水底窜出，湖面也被搅的波浪迭宕。这场盛大的烟花，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湖面也才渐渐平静下来。

　　船夫继续划船，阔大的水面，有成千上万只船只向湖中心划去。

　　湖中心有一座小岛，这座小岛被装点的异常繁华，从靠岸的台阶直直往上，铺满了红绸。两边的仙树也在泛发着点点的荧光。

　　众人下船后，踏上红绸，沿着台阶往上。

　　纪云间把颜朝辞给的祈福条分发给众人之后，就拽着颜朝辞先走了。

　　“颜哥哥，下面就是除夕的重磅压轴戏，神树祈福。”

　　他们又往上走了几个台阶，那棵神树的样貌才渐渐显现出来。枝繁叶茂的树冠，粗壮的枝干上垂满了红色的祈福条，树的面前摆着一张小案，案上有几支笔，砚台里的墨汁是撒过金粉的，在月光照耀下泛着点点金光。

　　“颜哥哥，快用这支笔写下你的愿望吧！”

　　颜朝辞接过笔，想了想，便落笔在了祈福条上，纪云间凑过去看，只见祈福条上落下了一行刚毅有力，行云流水的字：愿天下祥和，战事休。河清海晏，两庭重。

　　纪云间笑着抬起头，“颜哥哥，你这个愿望很快就会实现了。”

　　颜朝辞将祈福条挂在了树梢上，又转头问纪云间：“殿下，你有什么愿望啊？”

　　“我？”

　　纪云间抓着头发，“让我想想………”

　　纪云间攥着祈福条来来回回走了几转，他身上的铃铛作响，伴着风声灌入了他的耳中。

　　“哦，我有愿望啦！我希望我能治好我的病，我就不用天天带着这些铃铛了。”

　　颜朝辞皱了皱眉，“殿下，你生病了？”

　　“姑姑跟我说，我生过一场病，落下了病根，导致我现在七魂不稳，所以在我的发冠上要后缀一个铃铛，我的两只手腕上，两只脚腕上，还有左右腰间都有铃铛，七个铃铛，寓意锁七魂。”

　　颜朝辞心中了然，却欲言又止。“殿下，其实你的这个病…………”

　　“嗯？怎么啦？”

　　颜朝辞垂下眸淡淡道：“没什么，不过不论什么病，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治好的。”

　　纪云间笑着往树上挂祈福红条，“好啊，谢谢你们咯。”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礼乐官敲响了亭台里的古钟，钟声厚重绵长。

　　“诸位仙家，古树祈福，钟鸣新朝。明日便是新的一年，吾在此，恭祝诸位，除夕安好。”

　　钟声绵长，繁华褪去，各仙家也各自回到了家中，除夕晚会，也就此拉下了帷幕。

　　其实各位神仙回到各自的仙府，也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守岁。

　　纪云间拿了一块糯米凉糕放进嘴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身边的人。

　　颜朝辞手起笔落，白纸上就出现了一行苍劲有力的字。纪云间此时此刻已经被无聊的没有好奇心了。
　　他就这样盯着颜朝辞写下去，盯着盯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打着打着，他就真的要睡觉了。

　　“殿下，如果你实在坚持不住，就先睡吧，没事的。”

　　“不行！我得守岁。怎么能先睡呢？”

　　倔强青铜纪云间立马掐了自个儿一把，连忙振奋一下精神。但是不过一会儿，他就又开始脑袋点桌子的高能表演了。

　　纪云间摇了摇头，凑到颜易宸身旁帮忙写次日要分发的祝福信。

　　纪云间写的手都软了，好容易才熬过了守岁，就马上两眼一闭就地趴在桌上睡了。

　　颜易宸一脸嫌弃：“他这是欠了一百年的觉没睡吧？”

　　颜朝辞则平静的搁下笔，附身把人抱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