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万劫不复(1) ...
-
说起仙门百家,最不让人待见的就应是鬼阁,养鬼伺人不说,更让人诟病的就是阁主尚映河。
世人皆知,尚映河的妻子是一只鬼。
这等不见光的事情,尚映河还做得轰轰烈烈,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尚映河的妻子是鬼。
正月初五,张灯结彩,万人跟随,八抬大轿,一片载歌载舞,鬼妻进门。
话说,做的这般热烈,但也没人见过那鬼妻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众人瞩目下,尚映河的妻子面遮着身,只见那双冷眸毫无生机。
显然易见,不是死人,就是鬼。
妻子虽身形同男子,可既然是鬼,死后身体僵硬固化也也说不准,那人穿的也不是婚服,而是一袭红衣。
尚映河也是如此,他拿着花球递给妻子,二人在众目睽睽下登进门。
歌舞依旧,却没有任何人的祝福。
如果说尚映河是鬼上身才做这荒唐事,那还真是。
尚映河在鬼阁排行老四,三个哥哥皆比出众,家主之位也轮不到他来坐。
可就在一日之间,三子暴毙,众人赶来时只见尚映河一剑刺穿了徐宴师的身体。
拔刀出来时,血溅四周,挂在尚映河的衣角。
徐宴师是尚映河的叔父,同尚封阑交命之好,尚映河做的乃大逆不道。
那时候,浑身浴血的尚映河心无旁骛般地看着百家亮剑指着他,他竟仰天长笑,就好像谁都欠他一样。
“魔头!”
这一词一出来,让众人不由得一愣,因为这一词专属于孙无寂。
后来长安殿也来过,但毫无例外都被打回去了。
尚映河把一个又一个的尸体残身无情地丢出去,然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有本事就杀了我。”
三天之内,鬼阁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跑光了。
这样一个大家族被尚映河按着打,族中长辈只能避而远之,对他恨之入骨,却又毫无办法。
这场没由头的杀戮,又和齐萧乘一模一样,但净山仙塔已毁殆尽,短时间内没人震慑得住尚映河。
后来尚映河又抽风去了几次鬼山,取了鬼种子,养蛊种鬼,鬼阁以一种骇人的方式重新热闹起来。
全阁里,除了尚映河,其他都是鬼。
鬼无心性,见人就咬,要控制住这泱泱军队尚映河也定是筋疲力尽。
虽是如此,这鬼军护主,更没人敢动尚映河了。
黑夜,孙无寂弓着腰,悄悄拉开了寺庙的门。
“嘎吱。”一声轻微,但在寂静的夜色中同样清晰。
这尊蒲公英山神的雕像入门就见,被微弱的烛火相称更显得诡异。
“了不得啊,了不得啊。”孙无寂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尊雕像,“蓬舟,你说,咱们要是把这里炸了,他们敢来吗?”
敬神佑平安的雕要在像前捏两个泥人,男童女娃各摆在神像两旁,大小无所谓,只要是男女稚童。
一开始进来,孙无寂只注意雕像了,他没有看到那尊任人祈求的神像前站着两头鲛人。
鲛人护前的寓意在神界亦善亦恶,但多半都是美誉,比如开头鸿运,多多益善之类,可在仙界直接被贬义为魅惑神主,站在前面直接就是厄运当头。
“仗着他们不懂,就这样大肆剥夺他们的虔诚,不怕遭天谴?”
人们登门拜神虔诚祈祷,怀着真诚迫切,但这些善意经过面前鲛人的转换,成为恶意,人越多,越真挚,恶意就浓浓不断。
恶就是用来养鬼的,鬼就爱吃这些邪恶且恶心的东西。
那是谁要养鬼呢?
这个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孙无寂嗤笑一声,但他又想了一会儿,对着那尊神像玩笑似的拜了拜,然后吹了一口气,那神像前的鲛人顿时四分碎裂。
随后,孙无寂面无别色,坦然自若的带着司蓬舟走了。
人人视他恶鬼横尸,他笑人人身亡已,世间大乱,雅俗共赏,他帮不了别人。
晨间的飞鸟辛勤,滚滚热水在杯中荡漾,泛起杏黄。
尚映河面无表情地盯着温窃语,温窃语没说什么,依旧执笔书写。
“你那还有多少?”
温窃语将信纸递给尚映河,问他:“计划要提前,谢北季回来了。”
尚映河接过信研读起来,他看完之后将信纸随意撕碎,说:“神躯不死,多少鬼种子压着也不会死。”
“我可以给你鬼血,你把这血弄他身上,他挺不了多久,到时候化成真人,就容易多了。”
温窃语点点头,她说:“姐姐昨日来信,说驰烨也还没死,还带着燕庭霁一起跑了,孟煜之现在焦头烂额,是最好的时机。”
尚映河拉开了门,他手一扬,远处群山有东西抬起了头,尚映河将纸屑托风丢下去,一阵黑影如潮水般涌现,纸屑被卷走,又退潮归去。
温窃语披好斗篷,她回头看了一眼尚映河,他站在楼栏前,面无表情地操控着万千鬼种。
门缓缓被关上,尚映河也下了楼。
他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那地方藏得极深,是后来尚映河亲自操控万鬼所建成。
他打开门,屋中坐在床边的人目光无神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手。
尚映河牵起刑长书的手,他吻吻那拇指,说:“你的苍兰还开着呢,我过会儿给你移过来,你要是想自己去,我抱着你也无妨。。”
男人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手,和尚映河的脸。
“你要是闷了,我找二喜三乐陪你玩玩好不好?”尚映河摸了摸男人的脸,笑着对他说,“我让二喜学了戏法,让它变给你瞧瞧。”
刑长书忽然抬起了手,覆在了尚映河的眼睛上,尚映河一顿,他能感受到冰凉的手掌下是他温热的心脏。
尚映河抬手握住邢长书的手,待他低头,吻了星辰和日日所念。
刑长书没动,是尸体样的冰冷,他允着尚映河的吻,炽烈遇上风雪一起化为土灰。
尚映河把刑长书抱起来,他的腿本来不好,死了之后也算是废得彻底。
在刑长书活着的时候,尚映河为了他的腿找了许多法子,但无一样起效,后来刑长书对他说不治了。
“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已经这样了。”
刑长书奄奄一息之时,人体就被人大卸八块,任人取食,肉块散落得到处都是,惨不忍睹,怎么看也不像一个人,鬼阁上上下下静默地分尸刑长书,惨叫连连,惊走飞鸟,血水顺着台阶一点点流淌,从山腰留到山底,也不见停止。
要不是一场暴雨接踵而至,这血水不会一天就能清扫干净。
能吃得都吃干净了,还好骨头没被当成排骨送人口里,不然尚映河可有得忙了。
那群人杀人也吃得性起,有的小学子悄悄沾了沾地上血,趁人不注意舔进了嘴里,但还是有人看见了,旁边的学子惊叹得张嘴,接着那小学子立即把手上的血探进了他口中。
接着,站在外围的学子纷纷跪在地上,喝着刑长书的血,流连忘返般不顾脏污一起下肚。
尚映河来找刑长书的时候,他正坐在大堂的主席位,四周都是为他十九岁便能御尸而喝彩的亲人,尚映河吃饭吃得急,他认为吃了完顿饭就可以抽身去找邢长书了。
鬼阁的宴席从没有那么讲究,大家都是立命靠控鬼,家中养得鬼突然要进食或爆起,十分动荡,吃饭时不少人是会要离席,所以每一次的聚席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流水,想走就走,没规矩。
“尚儿。”关楼月将尚映河喊住,她敛袖令人端来一碗肉汤,“你刚能御尸不久,要大补,不然身子虚驾不住这些孽鬼。”
肉汤被人细心做得精好,软烂在碗中,葱叶浮在油汤上。
“谢谢娘。”
尚映河接过碗,他未细细咀嚼汤肉,两三口吃个精光,他擦擦嘴就要离席,“爹娘,二叔,您的心意尚儿心领了,妙春的手艺不错,这菜饭皆美,晚宴愉快,失陪。”
“哎,尚儿!”
关楼月再也拖不住尚映河,这时尚封阑说话了,“尚儿!”
尚映河站住了脚,“爹?”
徐宴师取了酒壶给尚封阑满了酒,他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你这孩子,这么久不与我们相见,风风火火地走了,我们这些老头子也想看看是不是。”
“这可是好酒啊,妙春眼光毒,烂玉什么的登不了她的眼。”徐宴师说着这些话,尚映河拿着酒杯被关楼月按下坐。
“映河去的是北边的林子吧?”徐宴师抿了口酒,“那地方荒啊,那时候想喝酒吧?”
“是,尸体看多了,也想喝酒解闷。”尚映河知道自己一时走不了,他起身给长辈敬酒,“我今日之成就定离不开上亲之培养,我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