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情》鱼骨岁岁

61、交易

　　江之亦平静的看着释川栎，说出的话不偏不倚。

　　——离开我，做你自己。

　　做自己？

　　他看着江之亦，因为长时间的连轴转，江之亦本就白皙的皮肤没有血色，眼底的血丝明显，尽管画了淡妆加以掩饰，但疲惫的神色仍能看出。
　　停车场的灯光在释川栎眼里流转，无意间想要抚平她眉头皱起的手在听到她的话后收回，垂眸不去看她。

　　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能是释川栎。
　　是不是只有离开了江之亦，他才能变回释川栎。
　　否则永远都是程安的替代品？只要正主出现，他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出现在江之亦身边，受意于程安，他早就知道程安会回国，再次站在江之亦的身边。他也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程安的替身，再他出现的时候，自己就该让位离开。

　　可是，在听到江之亦这句话的时候，释川栎不知为何，想拒绝。

　　释川栎的声音带着哑意，一涌冷泉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如果我拒绝呢？”

　　措不及防的提问让江之亦怔愣。

　　“什么？”
　　“不想离开。”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情绪说出的话，释川栎打断了江之亦想说的话，抬眸对上江之亦的视线，“我知道你跟程安有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如今他回来了，作为替身的我应该自识身份选择让位。”
　　“可如果我不想呢？”
　　“如果我以释川栎的身份留下，江亦坠，你会让我离开么？”

　　江之亦愣愣地凝视着释川栎，意外他会直接说出这句话。
　　她不是傻子，从她看到释川栎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隐隐猜到了他今天出现的目的。
　　只是江之亦没想到，释川栎竟然真的说出口。

　　因为按照常理，释川栎是看着林徒走的，他知道喜欢上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她会不屑一顾，会拒绝，她会直接告诉释川栎，你就是个替身，这是我们一开始达成的共识。
　　各取所需罢了，虽然她一开始的手段并不光彩，但该给的她一样也没有少过。
　　甚至于，她给释川栎的，比以往所有的人都要多。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江之亦已经搞不清自己对释川栎的情感到底是来自于程安，还是他本身。
　　原本应该拒绝的话在面对释川栎越界般的言论也在此刻说不出口。

　　因为长时间的工作，江之亦的脑子本就混乱，碰上释川栎的质问，无声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直面问题。

　　“…..你给我点时间。”
　　江之亦揉着酸涩的双眸，她开始分不清释川栎和程安了。

　　没有回答总比直接回答的好，闻言，释川栎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没再说话。
　　江之亦的电话在此刻响起来，是白沐问她出发了没有，回完白沐的话，说她马上过去，刚想跟释川栎说等她回来再聊，释川栎就直接伸手拿过了江之亦手里的车钥匙。

　　“我送你。”

　　释川栎的速度太快，江之亦没反应过来，释川栎就已经开锁坐上了驾驶座。

　　“…不用，我自己开过去就行了，路没多远。”
　　“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我怕你撞车。”
　　“……”

　　释川栎头都没抬一下，江之亦都没听出来释川栎是故意损她还是真的随口一说，估摸着是拒绝不了了，江之亦叹了口气坐上副驾驶。

　　“位置我发你。”

　　坐在车上，江之亦本想跟释川栎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因为太累了，迷迷糊糊睡着。等她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
　　江之亦拍拍脸清醒一下，拢拢身上的衣服下车。

　　“你结束告诉我一声，我过来接你。”

　　不知道是不是江之亦的那句“给我点时间”让释川栎似乎如临大敌般，以往都是江之亦告诉他来接自己，今天聊完之后，他连车钥匙都没打算给江之亦，说完就想走。

　　释川栎在自己面前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也因为在模仿程安的缘故。
　　但江之亦知道，释川栎的性格一直跟程安截然相反，桀骜不驯。
　　回眸看着释川栎目视前方，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敢在她身上，无奈笑笑，刚想说点什么，白沐就从会所里出来了。

　　“醉醉。”
　　白沐出声叫她，江之亦想要说话的嘴止住：“妈？你怎么出来了？”

　　没想到白沐会出来，怕冷风吹的她身体不适，江之亦让她回去：“外面风大，我马上就过去了。”
　　“梦梦跟我说你自己开车过来的，担心你路上出问题，看你还没到，我就出来等你了。”

　　白沐走近，刚想问江之亦最近怎么样，余光却透过挡风玻璃，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有些意外，止住了声音。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白沐，释川栎紧张起来，躲不过去，只得强壮镇定地打招呼：“您好，我叫释川栎，我怕江之亦开车不安全，就送她过来了。”

　　白沐看着车上的释川栎，闻言点头，看不出什么不对。
　　江之亦也没想到白沐会直接过来，自己跟释川栎的问题还没处理完，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想赶紧转移话题，却被白沐拦下。

　　“释川栎是么？我听过你的名字，”白沐道，“前段时间去江大演讲的时候，碰到了祝教授，他跟我说你过你，觉得你专业能力很好。”

　　祝山是释川栎的导师，从释川栎大一的时候就看出来他是个好苗子，把他拉进自己的课题小组，知道他家庭不好，亲力亲为带他，会在白沐面前提起他也不奇怪。
　　释川栎不疑有他，听白沐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说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江之亦以为他们客套完了，刚想让释川栎赶紧走，白沐语出惊人，开始留释川栎下来吃饭，连江之亦都不知道自己母亲想干嘛。

　　“时间也不早了，想必你还没吃过饭，进来一起吃点吧。”
　　江之亦惊讶地望向白沐，白沐依旧温柔的看着释川栎，真心邀请他一起。
　　第一次见面就被长辈邀请吃家宴，释川栎摸不清白沐到底什么意思，找借口拒绝。

　　白沐：“没关系，我听说前段时间醉醉在公司忙工作，也是你一直照顾她，就当是阿姨为了感谢你，。”
　　释川栎哑然，求助似的看向江之亦，江之亦也没搞懂白沐到底什么意思，想帮他说话，结果白沐说完便默认了释川栎会来，留下一句在里面等他们就转身离开，留下释川栎跟江之亦面面相觑。

　　“要不我说我临时生病了吧。”
　　释川栎犹豫一会道，他的身份现在尴尬，去家宴算怎么回事。
　　白沐说成这样，即使江之亦不理解，但也说不了什么。
　　“你去吧，今天也没什么外人，只有我妈跟我哥他们，她估计就是想单纯的感谢你吧……”

　　这话江之亦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但事已至此，释川栎也没法逃避，指好简单的整理了下仪容跟着江之亦进了会所。
　　事实和江之亦说的一样，今天这场饭局却事没什么外人。推开门，白路耀在一旁赶作业，白路岁跟池凛坐在餐桌上讲着小话。

　　在江之亦推门而入的时候，白路岁抬头打招呼，在看到江之亦身后的释川栎，意外的目光不加掩饰。
　　就连旁边坐着的池凛都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余，陷入沉思。
　　她总觉得是不是在哪见过释川栎。

　　白路耀本来还在做题，在看到江之亦把释川栎领来了，吓得笔都掉了。

　　“我去，姐你这么勇么？这是官宣上位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姐找人当替身的事，但从来都没见过，那些人也很懂分寸，从没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结果今天是怎么回事？带来给他看就算了，带来给白沐看干嘛？真打算定下来了？

　　白路耀实在震惊，作业都不写了，上来就开始围着释川栎转，想仔细看看他到底跟之前的人哪里不一样。
　　江之亦听到白路耀的话，嘴上没个把门的，气的她找机会直接暗地里给了他一脚，眼神里透露着两个字：
　　闭嘴。

　　白路耀看戏似的把嘴用手从左到右拉链式的关起来。

　　“坐吧，今天没什么外人，就当是自己家一样，”白路岁见状，起身让释川栎随意坐，随后把菜单递给他：
　　“这里的菜都是提前定制好的，不知道你口味如何，看看挑点自己喜欢的，不用客气。”

　　释川栎不好拒绝，接过菜单翻看起来，里面的价格都是四位数起步，看的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之亦坐在他旁边喝了口白开水，见状，把菜单拿过来：
　　“拿条鱼，茄子也行，反正清淡点的就好。”

　　她随意点了几道，释川栎原本望着餐具发呆，脑子里思考着白沐找他吃这顿饭干嘛，听到江之亦点的菜，转头看她一眼。
　　释川栎因为带着释萄，向来口味清淡，江之亦点的那几道基本都是释川栎喜欢的。
　　白路岁也看出来江之亦不是随便点的，多看了释川栎几眼。
　　上次在审讯室匆匆见了一面，白路岁以为江之亦对他的新鲜感不会超过一个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出乎意料。

　　正巧白沐从卫生间回来，菜上齐之后，几人在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是几人，其实就是白沐问，释川栎答，白路岁跟江之亦眼神交流，白路耀坐旁边看戏。

　　白沐问的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释川栎虽不知道她问这些干什么，但也一一如实回答，加上白路岁在其中调节话题，这顿饭吃的还算顺利。
　　等饭局结束的时候，白路岁他们去开车，江之亦去付钱，包厢里一时间只剩白沐和释川栎两人。

　　白沐淡定的喝了口茶水，语气慈祥：“这里环境还不错吧，当初醉醉还没出国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件的菜。”
　　“之后她一直在国外呆着，担心她一个人在外会不会不安全，会不会孤单，所以想她的时候就会过来吃一次。”

　　白沐谈起江之亦的事，释川栎静静坐在位置上听，没有说话。

　　“因为我家庭的缘故，三个孩子里面，我最疼醉醉，包括她的父亲，在他们三个里面，也只有醉醉是他真的亲手带大的。”
　　“我们对她的期望并没有很高，一辈子只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可如果事与愿违，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释川栎抬眼，看向主座上的白沐，猜出来接下来的话估计就是白沐找自己吃饭的真正目的。
　　看着释川栎，白沐轻笑：“醉醉在国外谈了个男朋友，叫程安，不知道你是否略有耳闻。”
　　“不过想来你应该会比我与他相熟，毕竟你是他找来的嘛。”

　　没想到白沐会知道这件事，释川栎神经一紧，张嘴想解释，白沐继续道：
　　“你不用紧张，我既然会坐在这里跟说这些，就说明我并不在意这个。”
　　“我一直都想见你一面，却没找到机会，刚巧最近程安回国的消息传出来，我也想找你谈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白沐直视着释川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在程安离开之前，你要待在醉醉的身边，不能让程安跟醉醉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