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情》鱼骨岁岁

56、回忆（5）

　　“就这样？后续呢？”
　　“没听，直接被醉醉拉走了，我现在就后悔没留下来听程安把话说完。”

　　住在齐鹿??家里几天，易时打视频过来聊天，电脑放在床上，江亦坠在旁边躺尸看电影，昏暗的房间只剩投屏的光线，照的两人若隐若现。
　　齐鹿??和易时算是认识，又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有了八卦感情促进的飞快，就在易时无聊问起程安的时候，齐鹿??就跟倒豆子一样的全给易时复述一遍，听的易时都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江亦坠你出息了啊！本来还在想着成年礼送你什么，敢情你都把自己的大礼准备好了啊！”
　　“不行不行，虽然现在连三月份都没到，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到底何方神圣，能把你迷的神魂颠倒。”

　　江亦坠全神贯注的看着电影里的内容，听她兴奋不已，歪头入镜：“姐姐，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还在高考呢吧？是不是激动的有点早了。”

　　易时还在用手机查日历安排行程，听她这么说，赶紧划到六月，气的拍脑袋：“我靠！非得这么巧是吧！”
　　“齐鹿??，我要半路弃考去伦敦投奔你，你能不能收留我。”
　　“不能。”

　　齐鹿??毫不留情地泼她盆冷水，浇灭她躁动的小心脏：“死了这条心，我收留你，你活下来了，我就被家里弄死了。”
　　“无情啊无情！”

　　最后一条路被堵死，天大的热闹看不成，易时彻底郁闷了。
　　电脑里，看她这要死不活的耷拉张脸不高兴，齐鹿??思考了下，还是打算宽慰一下她，让她放心，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会录视频，高清4k版本，就这样才把她哄好。

　　当初的谈话也算和程安聊开了，狠话都撂下了，程安也没拒绝她，江亦坠就准备乘胜追击。
　　在齐鹿??家住了一个星期，她又收拾东西搬回去了，恢复了往日缠着程安的那个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搞得最后蒋恩都知道了，调侃他被小朋友追求的感觉如何。

　　“….她只是分不清爱情和亲情而已，我能有什么感觉。”
　　程安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的数据，准备着学校马上要开始汇报的课题，倒是清白了当的很。

　　“可以，很直接，那你干嘛不直接拒绝她？按照她的性格，可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

　　蒋恩明显不信他所谓“分不清”而没有感觉的说辞，似是想不通的询问。程安闻言，一脸“你说呢”的表情看向她，猜出他的顾虑，蒋恩“啧”了一声：
　　“好吧，跟小朋友讲话，确实也说不了太直接，依你的性格也不是那种能说狠话的人。”

　　可回头想想，蒋恩又是真的好奇程安真就没有一点动心么，又继续问道：“不过说真的，你就真一点点都不喜欢她？抛开年龄不谈，假设她今年跟你一样大都21呢？你还会拒绝她吗？”
　　“……”
　　“要么换个说法？她的生日会你打算去么？”

　　程安拿着文件的手下意识收紧，眼里是整理的文字数据，没有说话。
　　就在蒋恩等着程安到底是真不喜欢但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还是喜欢可是年纪太小不敢耽误人家的时候，汇报的铃声响起，打断了此时的谈话。

　　程安像是如释重负般，路过蒋恩的时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准备汇报吧。”

　　径直走向会场，而落他几步的蒋恩看着一身正装的程安，玩味似的审视着他的背影。
　　哦吼，貌似有戏看了啊。

　　*

　　其实在原本的计划中，江亦坠的十八岁成人礼是打算回国在江京大办的。但经过商讨，江亦坠还是果断的拒绝，敲定了伦敦的酒店。
　　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即便声明是私人聚会，却也还是会有不同的人借着生日的名义来在这个场合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就直接不回国了。最后除去江父因为身份原因无法出席，在伦敦的这场生日会基本全是江亦坠真正亲近的长辈亲戚。
　　虽然易时他们因为高考的原因也没法来，但有齐鹿??的陪伴，江亦坠也没觉得孤单。

　　而当初和程安的谈话中说要寄出的请柬，江亦坠也没有犹豫，是在生日的前一天当面交给程安的。
　　看着江亦坠的身影以及手上请柬表明的日期，程安没有说话。

　　“请柬我送到了，我的话也同样作数，你不用因为担心我的情绪而来，我不需要。”
　　“你来了，我会很高兴，但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哭闹生气，我会乖乖退回原本的位置，你放心。”

　　手里的请柬此刻就像是火山熔浆般烫手，江亦坠不敢多停留，在程安像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直接离开，没有犹豫一秒。
　　即便江亦坠对自己很有信心，却不代表她对程安有信心。这几个月里她也尽量在和程安的聊天中避开这个问题，就是想着自己在努力一点，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的结果。

　　因为这样，生日会上，即便江亦坠表现出的状态与往日并无不同，仍然光彩照人，活泼开朗，甚至跟她说即使程安不来也没关系，可以做兄妹也很满足。
　　但只有齐鹿??知道，江亦坠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洒脱。就光说她这一个晚上发现的江亦坠看向门口的眼神就已经不下数十次了，更别提她没发现的。

　　可随着时间不断的流逝，程安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即使江亦坠的笑容依旧，可齐鹿??已经能感受到江亦坠控制不住的低落情绪越来越明显。

　　透过餐厅周围的玻璃，江亦坠望着大厦外为她绽放的一朵朵烟花。
　　大本钟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准时响起，一下，两下……

　　钟声之下，江亦坠转眸看向紧闭的大门，随着一声声的钟声不断敲响，眼里希冀的眸光逐渐暗淡下去。在最后一声钟声落下帷幕，江亦坠也没见到该来的人。她自嘲一笑，明白了程安的意思。

　　“我出去透透风。”

　　江亦坠撇下这句话，没等白沐问她怎么了，齐鹿??便上前替她找借口拦下了白沐。

　　因为是市中心，所以即便是凌晨，伦敦的街头也有不少人。新鲜的空气让她清醒了点，江亦坠并没有走远，只是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望着不断开过的车流发呆。
　　今天是成年礼，江亦坠被白沐叫着喝了点酒。因为是第一次喝酒，此刻酒劲上来，让她有些犯迷糊。微风吹过，闭上眼揉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手机里是白沐催促她上去的消息，江亦坠静默几秒，最后长舒一口气，彻底对程安死了心，准备彻底翻篇。
　　可就在她要上楼的时候，余光却看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身影。
　　距离她不到五米的距离，两人之间的人群不断交错，可江亦坠却觉得时间静止，她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个人。

　　程安显然没打算隐藏自己，在江亦坠发现自己的时候便走近，望着她的眸光变得愧疚：“抱歉，等很久了吗？”

　　江亦坠怔愣几秒，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顿时憋屈和气愤同时涌上心头，发酸的鼻尖通红：

　　“我的生日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还来了干嘛！”

　　或许是酒精放大了情绪，江亦坠的声音即便是质问，却让人听不出狠戾。

　　“抱歉，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
　　注视着不愿意看自己的江亦坠，程安停滞几秒，怕江亦坠要走，把自己在来时想好的话说出口，说着他以前从来不会诉说的话语。

　　“我承认，昨天在你没来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我不会来，一直都觉得我只是把你当妹妹，对你的照顾都是出于对长辈的心里，怕你一个人在伦敦无法应对问题。”
　　“我本觉得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已经忘记了你的生日，忘记了那封请柬。我一如既往的在学校完成课题，和同事解决公司的事务，一切都应该进展的顺利，我会平静的过完今天。”
　　“可时间越是靠近十二点，我就越是煎熬，我的脑子里全部都是你给我出的选择题，我不知道我该做何抉择。”
　　“出于道德，我并不应该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朋友产生任何关于爱情层面的感情。”
　　“可是出于感性，我无法否认，我对你….确实有不一样的感情。”

　　程安从小都是一个情感内敛的人，他对于爱情，对于亲情，像是天生的冷漠。这个冷漠并不是说他完全不需要，只是说对于这类情绪，对他来说并不是必需品，只是可有可无罢了。
　　但面对江亦坠，他知道，如果他今天不来，他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后悔。

　　而站在他对面的江亦坠此时正咬着唇，莫名的难过让她不肯服输。
　　像是为了争一口气，转头看向程安的眼里带着倔强：“可是我的生日已经结束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请回吧。”

　　江亦坠没有丝毫犹豫就要转身离开，但如那日在电梯间一样，程安拉住了她的手。

　　“你的生日没有结束，按照国内的时间，距离今天结束还有八个小时。”
　　“江亦坠，我们的约定还作数。”
　　“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等的，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想陪你过完这个生日的。”

　　程安垂眸，手上的力度没有减弱，知道江亦坠委屈，他低声呢喃，想把江亦坠拉入怀中。察觉到并没有抵触的力量，程安知道她心软了，抱着她的手收紧，右手抚摸着她的发丝。

　　再次闻到让人安心的味道，江亦坠心里的委屈的情绪再也憋不住了。她埋在程安的怀里，眼眶里的泪珠瞬间滑落。可又觉得自己太好哄了，闷闷地声音透着骄横：

　　“我没有原谅你。”
　　“嗯，你没有原谅我，是我死缠烂打的。”

　　孩子般的语气惹的程安又心疼又好笑，安抚着她的情绪。等江亦坠平静了点，又觉得气不过，偷偷拿手给了程安一下。
　　程安失笑，却没有制止，顺着她的动作轻柔的吻过怀里少女的发顶：

　　“小朋友，十八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