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情》鱼骨岁岁

10、学无止境

　　江之亦的别墅离市区有点距离。不过环境很好，快要入秋，房子附近都是金灿灿的银杏。
　　整个客厅静悄悄的，释川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耳朵里除了楼上江之亦在书房的脚步声，就只能听到院子里的池塘传来的水声。

　　不知道她上楼找什么，释川栎在客厅里找了个插头，把手机充上电。
　　因为等的时间太久，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

　　刚有了一点电，释萄的电话就打进来。

　　刚接下，释萄委屈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问他什么时候来接她。
　　听到她的声音，释川栎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点，重新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了，询问她怎么还没睡觉。

　　“茗茗本来想哄她睡觉的，结果她躺了半天睡不着，就一定要等你回来，想着给你打电话哄哄她，你电话关机，她就一直打，都要急哭了。”
　　陈至醒看电话接通，哄着把手机从释萄手里拿过来：“你到底干嘛去了，消息不回短信不接，我才知道释萄连学都不一定能上了，你个当哥的不愁这个还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
　　“打算怎么办啊，实在不行我问问茗茗她妈，看看能不能给释萄换个学校。”

　　打算怎么办？
　　刚刚在沙发上的一吻过后，江之亦像是得逞一样，看到释川栎明明气得很却又低声求她，心情舒畅，连带着语气也轻松不少，说要去找点东西给他，看样子是不打算跟他计较了。
　　不知道解释自己处理好了，释川栎没有讲话。耳朵里听陈至醒这么讲，释川栎轻笑一声，调侃道：“你这是还没娶到手呢算盘就打到丈母娘身上了啊。”

　　“为了谁？为了谁？好歹我算她叔叔，也是看着她从幼儿园到小学长大的啊。”
　　“我才是最疼她的！”
　　听语气是释川栎没什么事，陈至醒也松了口气：
　　“再说了，茗茗这么善解人意，你说话好听点，什么叫‘算盘打到丈母娘身上’？我这叫合理的资源利用好吗。”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着释萄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把陈至醒心都萌化了，赶紧把手机还回去。

　　听到释萄软乎乎地叫哥哥，释川栎不自觉地温柔了些。
　　想起江之亦答应他的条件，释川栎考虑着怎么才能让释萄察觉不出异样。

　　“萄萄，你喜欢原来的学校吗？”

　　另一边，释萄坐在床上，因为睡了一觉，凌乱的头发披下来，小短腿垂在床边晃着。
　　本来陪着她的陈至醒因为任茗在厨房叫他所以不在旁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问这个问题，但释萄想了想，糯糯开口道：“哥哥喜欢，我就喜欢。”
　　“哥哥不喜欢，我就不喜欢。”

　　“那哥哥给你换个学校好吗？那里面很漂亮，比你现在的学校还漂亮，也有你喜欢的秋千，等你下课了还可以去玩，好不好？”

　　本来还在床边晃着的小腿停下，一只手举手机有点累，释萄握着手机换了只手放在耳边：“…那我还能和哥哥一起吗。”
　　以前老师就跟哥哥说过照顾自己很麻烦，建议哥哥给自己换一所学校。花花跟她讲那个学校不能回家，只能住在学校里，她不喜欢。

　　“当然，”释川栎失笑，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换学校而已，我们换个环境上学，不用怕。哥哥不会让你住在学校里面的，相信哥哥。”

　　释川栎安慰着她，又给她讲了几个睡前故事，并保证明天一早就出现在她的面前，释萄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放下。

　　“现在可以跟姐姐睡觉了吧，”任茗把刚刚做的蜂蜜水递给她，“来，喝点水。”

　　释萄接过水杯，喝了大一杯。躺在任茗怀里的时候，小脑袋却没有乖乖睡觉。
　　明明哥哥说话都跟平时一样，讲故事的声音也跟平时一样。
　　但她为什么会觉得哥哥不高兴呢？

　　*

　　释川栎挂了电话，起身，余光瞟见江之亦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不知何时已经下楼，手里拿了叠文件。

　　她没有对刚刚的电话说什么，见他结束了，上前把文件放在他面前，示意他拿走。
　　不知道是什么，他疑惑地拿起来，一页页翻到结束，才明白江之亦到底要给他看什么。

　　“你以前也都是这样吗？遇见个新的人，就甩给他一本这个，让他一条条学着怎么更像正主吗？”
　　释川栎即便被江之亦按着求她当了替身，却也没什么好脾气能给江之亦，说的话里带刺。

　　“学无止境。”

　　江之亦理直气壮，释川栎都被气笑了。坐上江之亦原先的位置，他把文件甩到桌上，挑眉：
　　“替身指南里说了也要陪睡了吗？”
　　“一看你就没仔细看，‘一切以甲方意愿为准’，当然包了。”
　　“行。”

　　见释川栎把文件扔到桌上，江之亦没有因为他的脾气反感，反而多了几分兴趣。
　　身上早已换成居家的服饰，柔顺的黑发披在两侧，纯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
　　她拿起桌上被丢弃的文件，“不服气？”

　　“怎么会，”释川栎似笑非笑，“你就不怕我玩死你？”

　　江之亦身边从小就男生多，大了更是在狼窝里长大，早就不是什么不问世事的少女。面对释川栎故意的调戏，江之亦的脸上带了几分暧昧：
　　“拭目以待。”

　　释川栎没再说话，眉目间挡不住的侵略感让人不敢直视。
　　而面对着一身痞气的释川栎，又看着他和程安相差无几的五官，江之亦突然觉得周付森说的很对。
　　释川栎和程安脸很像，但性格截然不同。就比如刚刚在客厅对峙的时候，如果是程安，早就摔门走人，他有自尊，有傲骨，他低不了头。
　　可释川栎不一样，他能忍，极其能忍。其实如果释川栎真坚持着不肯找她，江之亦自然不可能真把他逼进绝路，顶多三天，一切都会回归往常。
　　但今晚他来了，甚至江之亦故意不把他当人，言语间透露对他的天生上位的威严，他还能低头来求。
　　这跟他骨子里的戾气可不一致。

　　“释川栎，你说，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呢？”
　　江之亦冷不丁冒出这句话，释川栎原本的笑容渐渐消失，下意识地偏头不去看她，意识到不对，转了一半的头又停住。

　　不过幸好，江之亦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也不在乎他的答案，像是自问自答，最后扫他一眼，转身上楼。
　　望着江之亦的背影，又看向桌上的替身指南，释川栎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上，释川栎是被一阵电话吵醒的，接通后，对方自称是江一小学的招生老师。

　　“我们家孩子是叫释萄是吧？刚满七岁，诶真是个漂亮的小女生，那我们家长这里大概多久能让小朋友进来上学呢？”
　　“您不用担心插班的问题，肯定都是最好的班级，包括像我们孩子如果有些课程跟不上，也会有老师在空闲时间专门辅导的。”

　　释川栎反应过来是江之亦的手笔，随即应了两声，商量好入学之间后挂断。
　　刚洗漱好准备下楼，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房地产那边的，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看他来了，江之亦瞥了他一眼继续吃东西。

　　“约了什么时候？”
　　“明天。”

　　江之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看他站在一边不动，指指桌上：“吃点？”

　　*

　　等释川栎到陈至醒家里的时候，任茗正给释萄梳着辫子，见到释川栎，瞬间兴高采烈地奔过去，连头发都不扎了。

　　“来了？”陈至醒也刚睡醒，本来还想着送释萄上学，见释川栎来了，他也算解放了。
　　想起释萄学校的问题，他刚要问释川栎怎么解决，就看释川栎示意他去阳台。

　　“你昨晚干嘛去了。”
　　陈至醒点了根烟塞嘴里醒觉，又问释川栎要不要。
　　释川栎摆摆手，“弄释萄学校的事。”

　　“解决好了？”
　　“算吧。”
　　“怎么说，还继续待那里还是换一个。”

　　释川栎：“给她换了一个，让她去江一了。”
　　“喔，那挺好的，江一一直....等等，江一？！”陈至醒这下算醒了，“你昨晚偷偷卖身了吧！江一你都能给她送进去？那你当初让她读什么可天？”

　　释川栎望着阳台外的风景，睁眼说瞎话，“张老师你还记得吗？之前上过我们的课，我跟他关系不是挺好的么，当时也帮了我很多，知道释萄没地方去，卖了个人情。”

　　“张老师？”
　　陈至醒是知道这个老师，为人和蔼平易近人，当初知道释川栎的状况后特别关照他，有时候他们都没空的时候还帮忙带了几天的释萄。
　　但江一…..
　　陈至醒将信将疑，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去江一也行吧，再在那个破地方待我也怕释萄再被欺负。”

　　释川栎没说话，只是盯着一处发呆。

　　因为之前他租的房子问题还没解决，释川栎本想带着释萄去酒店住一晚，结果被陈至醒按着在他家里凑合了一晚。等第二天约定的时间，释川栎拉着释萄说有事要出去，陈至醒因为倒垃圾跟他们一起下楼。

　　结果刚下楼，释川栎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大G，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至醒就兴奋了。

　　“我靠，哪来大G，就我这破老小区还有人买得起？”

　　以为里面没人，他刚想上手摸摸，驾驶座的车门就被打开，下来的人陈至醒看着眼熟，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而随着释萄的一声“江姐姐”出声，陈至醒本来想回笼觉的念头彻底吓醒了，想起前段时间在山上见过的那个女人，明白她们就是一个人眼睛都直了，看看释川栎，看看江之亦，又看向释川栎。
　　他就说怎么把释萄送江一了！

　　江之亦还在跟自己打招呼，后让释川栎上车。陈至醒一边面上僵硬的回应着，一边咬着牙跟释川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你特么还真背着我卖身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