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穿越人生》小小尾巴

31、無為

　　我從二十幾歲跟前男友分開後，就一直不溫不火的生活，也曾經參加過幾次相親活動，但總感覺自己像是砧板上的肉，已經待宰還被挑挑揀揀。
　　直到了30幾歲，我才想明白了，孤單和寂寞是不一樣的，當我們能安頓好自己的心，上下班都能舒坦地俯仰於天地，教職工作可以養我一輩子，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去人肉市場叫賣？而且我已經這把年紀了，我不想將就，但在別人眼裡我也是個不及格的選項。我的娃娃臉，總在一開始給別人錯覺，又在問清年齡後被劃出名單。
　　就這樣一個人好多年，不是不相信愛情，只是不相信自己還能過得了誰的門檻，用盡全力去愛過，最後還是一絲一毫都留不住，說的是我值得更好的人，但到最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撲不了火，甚至已經化成死灰的一部分。
　　晚上我會打開電視，只是為了讓房子裡有聲音，我的工作早出晚歸，養什麼寵物都是對小生命的不負責任，有時候好幾個晚上改作文，回過神來都凌晨了。
　　泡著茶、晚上在臥榻上看外面的車子淋雨疾駛，以前是書，現在是一塊平板，書的形式雖然不同，但超脫現實的功能依舊。
　　我已經不再寂寞，只會孤單，但瑜的出現又讓平靜如水的心蕩起漣漪。我早上出門時期待他的出現，而他也默契十足地剛好出現，自然而然地陪著我走到樓下的咖啡廳吃早餐。他的是南非國寶茶，我的是兩杯拿鐵+貝果，主打一個陪伴，而對我來說這種方式很受用。
　　我一度有些恍神，不是白茴香的我也可以嗎？現在的我可以有幸福甜蜜的愛情嗎？
　　咖啡廳的冷氣開得太強了吧，他幾縷墜下的的青絲，晃啊晃地，用撩撥這個詞好像太過氾濫，但我的確有衝動想伸出手指，替他把頭髮攏到耳後。
　　然後我就去撩了，忍耐太久是會生病的，撥個頭髮而已，我伸出左手把髮絲攏上耳後，他沒動，但耳朵紅了，轉過來用小鹿般的眼神看我，好似在說話的眼睛，眨巴眨巴搧著睫毛，我繼續若無其事地吃早餐。
　　我不是故意擰巴，我就是不懂自己已非當年身，他還愛我哪一點？他愛上的是自己的執念，但我不是最好的選擇。
　　我對他這一個月來的相伴不是沒感覺，感謝、焦慮、糾結、衝動、眷戀、習慣……，充斥太多複雜的情緒，難以確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情，但現實層面可以看清，身為整形醫生的他很優秀，有好的工作、過於美麗的容顏、和清瘦的身材，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年輕貌美、身材家世都媲美他的選項：「對不起，我不是最好的選擇。」
　　「但你是唯一的選擇。」瑜看著我，一臉惶惶不安、不知所措的淚眼。
　　這個世界連一張紙都約束不了什麼，更何況口頭的承諾。感謝他等待了11年，卻抱歉讓他等到我這個阿姨，沒有打退堂鼓已經很給面子了，總不能誤他一生：「你有更好的選擇。」
　　「只有你才有選擇，但對我來說，愛你這件事根本沒得選，如果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我撐了11年還有什麼意義？」
　　我看著瑜，想著不管是偶像劇還是小說，已然40歲的我都無法對號入座。愛情似乎有一個嚴格的保存期限，而我既不想當過期品，愛情也早就不是標配。
　　我能自由自在、來去自如，不需要把自己卡進任何一個家庭內，也不用討好任何人，我消耗不了青春，也不想付出過多的社交能量，比起兩個人寂寞，一個人早已習慣了。
　　試試看嗎？我還在腦內風暴時，瑜伸出手，用手尖輕輕地在我掌心裡畫一顆心，雖然無色無形，但心在這一瞬間確實被我握在手裡，人生短暫如蚍蜉，我們能不能就衝動這一次？
　　倘若再出現首鎮，最好別再出現……不然又要對不起他了。
　　我靠近瑜，輕輕地親吻他的嘴角，瑜沒動、由著我點他的唇邊，我撐在沙發上的手，感覺得到他的手指滑進我指縫，太曖昧了，這個動作讓我有點麻、更有些慌。
　　我想退一點，瑜又靠近了些，他閉著眼親向我，雖然我可以側過身躲開，但我閉上眼、沒動，他的唇一如猜測，柔軟且滑嫩，最後他用牙齒輕咬我的下唇，我感覺自己徹底昏了頭，再下去就要做錯什麼了。
　　「我去上班了。」肇事逃逸。
　　「我陪你走過去。」瑜也站起身。
　　完蛋，想肇事逃逸，卻馬上被抓回來的感覺：「我要去上班，你別跟去，我會不好意思。」
　　「可是我想去宣示主權。」瑜笑著說，剛剛那個淚眼汪汪的小奶狗去哪了？戲精啊！
　　「你不要跟，一來我沒答應什麼，二來我一直是個主權獨立的新女性，就算哪天嫁人了，所有權還是在我自己身上。」
　　「你剛剛親了我，我已經是你的人了。」然後他附耳輕喊：「老公。」
　　我猜我耳朵很紅，這麼近距離在耳邊說話，整個麻掉。他的聲音在此時格外低沉醉人，一臉奸計得逞的偷笑，袁瑜的五官明明不同於白瑜，卻同個狐狸表情，整個尾巴都翹起來的得意，唉，我的確很吃以退為進這一套。
　　「老婆。」我又啾了他一口：「你乖乖等我下班回家，跟去我會害羞。」
　　好不容易讓他先去上班，我也慢慢走到學校，開啟一天的工作，不是因為害羞才讓他別跟，其實是因為我怕將來會分開，不想留給其他老師或學生八卦的談資。
　　整天都不自覺想起白瑜那亮晶晶的狗狗眼，那雙笑起來會變成彎彎的月牙眼，墊著厚厚帶粉的臥蟬，紅紅的眼尾。
　　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頸子，刎頸該多痛？怎麼這麼傻？結果想著想著，不小心眼淚就流了出來，我趕緊擦乾，怕別人看到，也怕自己會忍不住情緒。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提醒學生換完值日生再走，回辦公室把早上的咖啡紙杯洗了回收，提不起勁地走出校門口，結果看到一台有點熟悉的車，降下車窗，是瑜！
　　我既驚喜又驚嚇，看看四周沒多少學生，我快步上車、一氣呵成，瑜看我逃難似的上車，笑得很開心。
　　「不是說不要跟了嗎？」我有點心口不一。
　　「我沒跟啊，我是來接。」瑜回嘴回得可順了，果然非昔日阿蒙，11年的飯沒白吃。
　　「你怎麼沒打電話說你來了？萬一錯過了！」
　　「我們第一天約會啊，我想來接你下班。又怕打擾到你，只好一直等。」
　　「我還沒答應要跟你在一起，只是Date。」我還想把確定關係的時程往後挪一挪。
　　上輩子白瑜也很常等我，在涼亭、站在我身後，等著我什麼時候氣消理他。我看著袁瑜的側臉，這張完全不一樣的臉，卻是滿滿的熟悉感。
　　他左手開車，右手伸過來握我的手，把我的手包在掌裡，熱熱暖暖的感覺，讓心臟砰砰跳。
　　我又想起白瑜哭的模樣，想像著他在我墳前自刎前，大概哭得眼眶紅到眼尾，哭得世界都要跟著崩毀了，哭得天都要塌了。
　　現在袁瑜就坐在我左邊，手握著我，為了避免期望後的失望，我一度想杜絕開始的可能；為了避免得到後失去，我又想把確定關係這件事無限延期。但想想……一個只能住在夢裡的戀人，一段不能言說的愛情，我如今失而復得，難道不該感謝上蒼嗎？
　　還有什麼可糾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