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穿越人生》小小尾巴

28、別急著建立關係

　　《人間失格》裡有句話：「倘若沒有過度的歡喜，便沒有極度的傷悲！」成年人的世界裏，不過度期待，也不高估結果，當沒有期待，事與願違時就不會深受傷害。
　　但穿越這一趟，讓我開始貪心，40歲不婚不育，原本對愛情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而如今袁瑜掀起波瀾，我又開始嚮往不是一個人的終點。
　　「你是我人生的最初與最後，我忘不掉記憶裡的你，想要一個句號，不是刪節號、不是逗號，是句號，一個完美的圓，從開始到結束，從兩個人分開，到兩個人重逢。」
　　瑜的這段話，我應該可以解讀成，他想跟我在這一世happy ending 吧？相差14歲，真的差了不少，我都可以生出一個他來，那也不是不能賭一賭，彼此能不能撐住世俗的壓力。
　　可惜白瑜這麼快就殉情了，我真的好想知道後來大家怎樣了。
　　第一次在現代相處，總會在奇妙的時刻，湧現熟悉感，比如他跟我肩並肩坐在病床時，白瑜或現在的袁瑜都能哭得梨花帶雨，令人心臟軟夫夫的，明明五官不同，卻有著雷同的表情。還有他的味道居然是一樣的，我那無法自抑的安心感，讓凌晨病床上的自己昏昏欲睡。邊講，我便開始神遊太虛，直到他伸手撫著我的臉：「累了吧，我帶你回家。」
　　瑜換下醫生的大白褂，穿著灰色西裝，內搭了一件白T，開車載我離開了診所（出建築物一看，還真的是整形醫院），好在明天是週六，不然肯定要影響上班了。我雖然長他14歲，但我根本不會開車，直直坐進副駕，眼前的瑜說他18歲我也信，好像小孩裝大人，開車的他讓我有微微的違和感，我才是那個該開車的人。
　　不知道怎樣把自己家的位置講清楚，也不會用導航，所以只好唸地址給他聽，他伸出細長的食指點擊著螢幕，纖細卻骨節分明的手指真好看，側面看起來好小、好幼齒，小小的馬尾，有一些髮絲散到頰邊，猛的一看，真的會以為是個小女生，他是怎麼做到沒化妝卻比我還精緻的。
　　只要是瑜都好，就算他此生是個女孩我也願意，我用左手食指把他散下的髮絲撩起、攏在耳後，他抬眼看我，整個人橫過排檔桿，兩手撐在我這邊的椅子上。
　　我倆這世第一次相見，不用再了解一下嗎？而且跟我不同，我醒來後只隔了半年便再相見，對瑜的印象完全停留在上輩子，但他等了11年，他給我的感覺又有點不同，更Man了，沒有以前這麼多躊躇和不自信，他盯著我看、不再向前、等著我，我到底該不該吻下去？
　　這個世界甚至有女孩上夜店狂歡獵豔了，我總在情愛方面想得太多，最後被自己勸退，是不是該瘋狂一次？
　　我輕輕點了一下瑜的唇，好軟，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兩個人之間有種不一樣的氛圍在流動，好像是我同意了什麼。
　　倚著車窗，凌晨的都市已陷入了熟睡……。
　　感覺被抱了起來，才發現自己也不知不覺睡著了，瑜把我抱下車，天邊已經有點灰濛濛地亮，沿著都市高聳建築的間隙蔓延開來，那熟悉的味道，安全感讓我想更耍賴些，就沒睜眼、由著他抱，等到下車聽到詭異的感應聲、開門聲，沒聽到原本熟悉的聲音，我才意識到自己沒到家，準確來說沒到我租房社區的管理中心，瑜把我抱到哪？
　　我被陌生的環境嚇得驚醒，猛然睜開眼：「這是哪裡？」
　　「我家。」瑜抬起一隻腳把門踢闔上，正抱著我欲穿過客廳，走向往二樓的階梯時：「放我下來。」瑜聞言，乖乖地把我放在沙發上，自己再繞到沙發正面坐下。
　　「不是要送我回家嗎？」你都輸地址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住的地方在哪，估量一下我家離你工作的地方有多遠？要開多久送你去上班。我想你搬來跟我一起住。」瑜這一鼓作氣、應答如流，根本就是預謀犯罪啊，這擺明了叫做綁架，剛剛不該親他的，讓他肆無忌憚了起來。
　　他坐在我旁邊，有點怯懦地看向我的眼底，想知道我現在是否微慍，我以前面對的瑜，外在年紀跟我相差無幾，意圖吃窩邊草的負罪感不算太大，但面對如今的瑜，他這張臉的稚氣和無辜感太重，我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要吃兔子的狐狸。三十如狼似虎，四十……老牛吃嫩草？
　　然後他的眼神停在我的唇，再抬眼看我，一臉期盼，雖然沒有花前月下，但共處一室，不做點什麼好像也不對，這下親或不親都犯罪了。
　　秉賦效應形容當一個人擁有某項物品或資產的時候，他對該物品或資產的價值評估要大於沒有擁有這項物品或資產的時候。
　　我解釋一下，假設你花了100萬擁有一台車，這台車你開了五年，滿滿的回憶，現在你要轉手了，一台二手車你卻開出了120萬的價格，因為它陪伴你五年，對你的價值不減反增，這就是為什麼「情人眼裡出西施」。
　　有些人他明明極為優秀，卻愛著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如他的人，甚至在這段關係中處於劣勢，害怕被另一半拋棄，患得患失，無限趨近於討好。即使之後分手了，也會一直生活在惆悵痛苦中，難以自拔。
　　這輩子的瑜等了我11年，他花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投入的成本太多，已經不可能輕易放手了，我這輩子不用攻略他，就已經過門檻了，但這個門檻不是我過的。人家小說裡的女主，哪個不是肌若凝脂，美貌殺人？我臉是漂亮，但愛吃、胖嘟嘟，老師通常看不出年齡，可我深知自己的年紀已不惑。
　　想清楚稟賦效應就不難理解，一個年輕貌美的整型醫生，為何非我不可，但這一切來得太理所當然了，我甚至被這樣的「理所當然」困住，騎虎難下。
　　今晚怎麼會在這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什麼時候讓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困境？從哪裡開始錯？人家在跟我搞曖昧，我卻在反省自己哪一步踏錯。
　　從我放任自己在深夜與他促膝長談開始便錯了。錯誤的時間，不熟悉的環境，獨處，對方的意圖與自己的警覺不成正比。
　　整形診所顯然是他的地盤，我顧著回憶，忘記自己正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護士們不知何時一個一個走掉，我卻沒有留意，逐漸變得被動。
　　就算瑜這輩子是女孩，我也願意，但我的願意應建立在選擇去願意，而非被趕鴨子上架，現在我完全是被推到了這個位置，我與瑜是否要在一起，甚至發生關係，以後再說，現在應該先拿回選擇權，半推半就不是好的開始。
　　我霍然站了起來，直接往外走，瑜從後面抱住我：「別走，你生氣了嗎？」
　　「你先放手，放手再講，不然免談！」半推半就、語氣猶豫都不適合談判。瑜立刻放手，繞到我面前，剛好微微地擋住門的方向，我雙手抱胸，裝出氣得不輕的樣子。
　　發生關係應該在一個你安心的環境和時刻，不能太早，容易到手的都是廉價品，稟賦效應就是在確定關係前，就開始累積對方到手的成本，進而在兩性關係的博弈中取得優勢，瑜想直接靠上床確定關係，避免有任何變數，這就是一種控制，他果然長大了，以前的白瑜是隻狐狸，但他不至於算計我，現在已經過了11年，天知道他變成什麼樣子？
　　當你感覺到被勉強，那怕只有一點點都必須馬上抽身，因為不好意思拒絕、不想推卻別人的好意……這些都會你騎虎難下，猶豫就會錯過最佳的下車時間，拒絕障礙說來都是自己的問題，歸根結底就是想維持自己的好人設，為了這些虛的，變得不自由，得不償失。
　　與其內耗，不如發瘋。
　　「袁瑜，你要送我回家，還是我自己搭車回去？」給別人選項的同時，就是把選擇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你不能留下來嗎？」瑜眨巴眨巴的大眼睛，他那俊秀的臉很難讓人防備他，但相同體重的男女生，腕力差距頗大，我從跟首鎮的相處得知，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屬於精瘦型的，他的力氣遠大於我，正面衝突肯定不行。
　　「你希望我跟你以後有機會成為我們嗎？」我冷著一張臉，瑜知道我是認真的，便站正點頭，開門送我出去，好在我不用講出更糟糕的話。
　　走出門才看到這是一棟獨棟的建築，前庭配著帶棚的停車位，我們上車直到他送我到社區前的迴車道，我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給過一個眼神，我打開手機的報警app，如果他敢再進一步，我就按下「視訊報警」。
　　他的餘光肯定看得見，我也不擔心他看到後會破壞我們以後的可能性，他若想用這樣的方提早確定關係，那我該想想在這個世界的這個人，還是我的白瑜嗎？
　　我下車後不發一語，徑直走進管理中心，瑜追了進來，拉住我的手：「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這引起了警衛的側目。
　　「此時此地你不適合解釋，我也不想聽，等我氣消了再說吧。」我甩手走進去，沒再理他。
　　預防約會強暴，人人有責，我喜歡你不代表我願意，我願意你也可以拒絕我。他又開始小心翼翼地確認我眼底是否微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