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走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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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局这一行虽然在立朝百年来的太平盛世中业务被扩展了不少，但最主要的业务仍是押运货物走远镖。但凡走远镖则定要出城入关，其中还得靠各类手续才可通行。
赤红霄之前毕竟没有过走远镖的经验，且又是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硬茬子。掌柜怕她头一次走镖不妥当，回头得罪了主顾。
因此今日一早赤红霄刚到镖局时，掌柜就给她添派了两个有经验的镖师，这一次要一同领着她走镖。
赤红霄也怕自己头回走远镖出纰漏，也没有拒绝掌柜的安排。昨日花炮坊的人来镖局定下了物镖单后，掌柜今日便把签订好的镖单拿给她看了。
镖单上面的起运地点、商号、货物名称、数量以及镖利多寡都已经标注了个清楚，双方的印章也都盖好了。花炮坊这回总共要运十箱烟花炮仗出城，所给的镖利对于这样距离的镖单来说，已经是十分丰厚了。
赤红霄听管事伙计介绍了才得知，淮北街的花炮坊生意一向兴隆，且花炮坊掌柜对于货物十分上心，由于出手阔绰，所以对本地镖局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大主顾了。
他们的货物如若要运输出城，基本都是北上文安，南下青县，距离在远镖当中都不算太远。
距离又不算远，镖利又给的丰厚，对于镖师来说，走花炮坊的远镖一直算是个美差事。而她昨天一时气盛下不但揍了其他镖师，还误打误撞把他们眼中的美差事给抢走了。
赤红霄用脚趾头盘算，都能猜到这下局里的其他镖师们得更看她不顺眼了。
赤红霄今早在去花炮坊的路上，就跟同行的两个镖师一直大眼瞪小眼。虽然他们如今待在一起多少有些尴尬，但花炮坊那儿毕竟已经把物镖都定下来了，还是指名要求点的她，因此一路上他们都只能相对无言。
这次总共要运十箱货物，只靠他们三个镖师显然不够，掌柜便顺带派了许多镖局内往日负责运货走远镖的普通伙计，推着镖车带好镖旗等一系列走镖必备之物，一行人一大早便往花炮坊那儿赶。
他们赶到淮北街的花炮坊时，炮坊那儿的伙计早就已经把十箱货物都放在庭院里装好了。
掌柜给他们看了箱中的货物之后，也只是小心嘱咐他们运货之时一定要仔细避开火烛，省得这些烟花炮仗出事。双方简单交代完后，赤红霄便领着那一堆人离开了大城。
这次毕竟只是送到路途中间的北明客栈，他们顶多只有出城的时候需要给官兵查看手续。赤红霄毕竟没什么走远镖的经验，到了城门口那儿正翻找通行手续时，跟在她旁边的镖师便已经顺手给官兵塞了一些碎银。
赤红霄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些江湖之外的老百姓，做什么事前难免都要送些银钱来上下打点，这事儿才能进行得顺利些。
守城的官兵拿了这点碎银后也自然眉开眼笑，只简单查看了一下他们的手续和货物之后便爽快放行了。其他镖师看赤红霄仿佛头一次见这场面的模样，不由也冷哼一声交代道：
“年关将至镖局得帮着运多少货，你等着他们按手续一个个仔细检查过去，得在城门口候到什么时候。在江湖外该走的人情世故就得走，人家才能觉得你懂规矩呢……”
赤红霄沉默不语，一行人就这样顶着风雪在大道上行进，一路上可算是风餐露宿。他们路途中间除了偶尔遇上个小茶摊能短暂休息以外，也没有额外能居住的地方。
从大城出发到北明客栈少说得走上一天一夜，当夜他们直接就在路边生了火，三个镖师轮流站岗凑合了一晚。
赤红霄站岗和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同旁人说什么话。独自一人时，她脑子里就会开始胡乱想一些东西，而当下她能想到的事情也都和沈婳伊有关。
她想到沈婳伊昨天跟她说，镖局内的镖师就算是被她揍趴了，也未必会服她。
她初到这江湖之外，面对这完全陌生的世界时，难免有许多事不明，也少不得会被那些镖师们叫愣头青。
她昨日萌生了打退堂鼓之意，就差没开口劝沈婳伊回青刀门去。但沈婳伊的心意一向都十分明了，她不爱江湖、不爱青刀门，也不想回去。
赤红霄想到这里恰好腹中空空起来，只能从衣领中翻出了今早顺路在集市上买好的糟菜饼。
昨日那些镖师议论她的内容虽然不免都夹杂了些个人的情绪，但把那些酸溜怨怼的情绪全刨去后，赤红霄也觉得他们说的并不全无道理。
最首当其冲的，就是四海镖局虽然规模不小，但给镖师的待遇和提成确实抠搜得很。
他们这些镖师和伙计为了主顾的镖单在外漂泊之时，镖局掌柜除了路费外居然连个餐补费用都不出，能让他们自理的便全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而今夜虽然未曾飘雪，但依旧冷得吓人，天地苍茫之间全是一片银白雪色。
糟菜饼干瘪苦涩的味道也很快传进了赤红霄的味蕾中，她的舌苔除了感知到那抹浓重的苦意外，还伴有冬雪刺骨的冰凉。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糟菜饼的味道都变得更加挠人神经了。
赤红霄的脑中一瞬间被这苦涩味道所唤醒的，全是这段日子在大城里的憋闷和艰苦。而这些憋闷和艰苦也全与沈婳伊有关，她们在外这样无权无势，对着诸多事情都束手无策。
她想到刚见沈婳伊的那段时日，她在仙境一般的后花园内是一身的绫罗绸缎，珠玉金钗，就宛若天上仙娥，被无数精细的东西滋养着。
如今才不过数月，她在她面前就几乎被剥去了所有的华服美饰，整日里都是一身粗布衣裙，手上也生了老茧。
赤红霄想到此处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抑制住心里为此而生的抽痛感。就算不在大城，就算是在她熟悉的江湖，但只要没回到青刀门内，沈婳伊在她身边也一直要这样吃苦受罪。
她于心不忍，但却束手无策。
昨日那些镖师说她这般的人根本留不住她这样的女娘，她在她身边甚至都不如去杜义山那里做妾。话虽难听，但赤红霄在消气之后也无话可反驳。
也许她本就是这样无用的人，把沈婳伊留在身边，除了要让她吃苦，她甚至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原本不过就是个毫无地位与身份可言的死士，离开青刀门，她在江湖之外也完全没有能安身立命的能力。
如果能带沈婳伊回去，一切对她们而言会不会更好。尽管他们都已经不再年少，但赤红霄仍然记得从少年之时开始，赵万熠对沈婳伊点点滴滴的情意。
她始终不知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算沈婳伊再如何否认也好，那些情意也无法从赤红霄的记忆中消弭。
把她带回去，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她帮着她一起去说，也许全都会更好。反正她们也不是没在外头努力过，毕竟一切对她们两个女人而言太难了。
也许沈婳伊也只是表面在撑着，她的意志在这样贫苦的日子中也早就开始动摇，也许她也在等着她开口先说这打退堂鼓的话……
赤红霄思绪纷飞，就这样七想八想的时候，她站岗结束的时辰也到了。换班之后她寻了个避风的角落，一身的疲惫感很快就把她推进了睡梦里……
第二天一大早，一帮人便动身继续前行了。在寒冬腊月里走远镖是件辛苦事，再加上今天寒风刺骨下，一早空中就开始飘洒起了鹅毛大雪，简直要把路上的行人给扫荡成雪人了。
离北明客栈还剩下半天的路程，他们一行人在大道上也冻得手脚生寒，为了能快些找到地方躲避风雪，他们几乎全程都是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午时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北明客栈坐落在顺天府和河间府的交界处，平日里来往的行人并不算少。等他们赶至客栈后，才发现青县东家那儿派的伙计因为这两天天气恶劣的原因，此刻还并没有赶到。
虽然人并未至，但他们也早就在北明客栈提前定好了客房，一切都打点得很是轻车熟路。想来他们不仅是跟这大城内的花炮坊不算头回做买卖了，而且也不是首次在这客栈内收拾地点交接年货。
外头毕竟风雪过大，虽然过往的行人不多，但把货物留在外头终究还是不太稳妥。赤红霄一行人刚到客栈打听完消息后，便把那十箱货物搬至了楼上预定的客房内。
等到一切都打点整顿完毕后，午时还未过，东家那儿的伙计并没有到。跟着赤红霄的两名镖师和大部分伙计都下楼去喝酒取暖了，客房内剩下赤红霄和少部分伙计仍在看货。
赤红霄闲来无事，便把客房内的窗户推了条缝来探看外头的路面。今日一直纷飞不断的大雪在午时过后逐渐停了下来，变得稍微能看清些路面上的情况了。
赤红霄举目望着外头的场景，大概到了未时二刻左右，她才在那路面上看到了一行结伴而行的人正架着拉货用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往北明客栈靠近。
赤红霄的目光为之凌厉起来，随即瞳孔便一瞬间放大了。她在看清了那一行靠近客栈的行人后，才发现那一行人中有几个人，穿的是精绝帮弟子的帮服……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走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