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云上筹一颗星星》李清郎

36、告别

　　“要怎样才能开心起来呢？要去分析原因吗，可若是分析了只剩无奈怎么办。要转移注意力吗，可一句两句三句，谣言像山一样压过来”，筹一这样想着愈发觉得痛苦。这几天筹一大多数时间总是呆呆的，情绪汹涌却写不出任何东西，她不敢和云宇同框，甚至不敢出门，外卖都是让人放在门口。
　　云宇开始整宿地睡不着觉，肉眼可见地消瘦，筹一的头发也大把地掉，但双方都不敢让对方发现，两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照常吃饭睡觉□□。中午和晚上云宇都会来看她，每天总是变着法给她带好吃的，劝她多出去走走，或者干脆去旅游，但事情不解决筹一怎么可能抛下云宇呢？
　　前几天有个资本看中了云宇，让他演腐剧，云宇拒绝了很多次都没拒绝成；还有上次，明明是筹一自己的本子还要和制片博弈；上上次，云宇骨折了还得带伤工作；再上次，云宇跳水眼睛受伤了不也是来不及休养就得开工。打不过就加入，筹一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甲方，成为资本，她必须回到职场去厮杀，况且就目前的情况，自己做助理真的不合适，她真的好怕，好怕云宇刚火起来又被踩到泥里。
　　冬日，南方的湿冷寒彻心扉，屋内开了空调，暖得令人窒息。
　　筹一打开了一条窗户缝，冷风割面，让她清醒了几分。筹一和新助理已经交接完了工作，经过几天的心理建设，今夜她要来做最后的诀别。
　　她深吸一口气合上窗，坐在沙发上，两人看似甜蜜却笑容勉强。
　　“对不起，宝贝，终究是我不够强大，我甚至没有澄清的勇气，只能按部就班地努力拍好每一场戏，被动等待却无能为力”，这几天一想到筹一，云宇便红了眼眶，很多的话语都埋在了心底，或许察觉到了今晚的氛围特殊，云宇终是将这番话说了出来，义愤填膺，直抒胸臆。
　　筹一的心在发抖，在哭泣，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出口，“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今夜月色定是温柔的吧，可我们连去酒吧买醉，去江边看星星这种事都不能”，筹一冷漠地开口道。
　　“是呀，我们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有对不喜欢的事情说不的资本”，云宇的心沉到了谷底，自己终究还是护不住她，甚至也护不住自己，他轻声安慰道，抱住了筹一。
　　“看，还是有星星的”，云宇试图缓解气氛，透过阳台的缝隙，寥寥几颗星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光芒暗淡。
　　“是呀，你是明星，有你的地方就有星星”，筹一眨眨眼，小心翼翼地亲上云宇的脸颊。
　　“成长应当各自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为了另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梦想”，筹一的吻离开，冰凉的话语掷地有声，一滴泪落到云宇的脸上，透骨冰凉。
　　云宇闻言浑身战栗，颤抖着从口袋掏出一只烟，少年抽了一口就被呛到咳嗽，笨拙地像个偷大人烟的小孩。
　　“什么时候染上的恶习”，筹一夺过云宇嘴里的烟，放进了自己嘴里。
　　“十分钟前”，云宇笑道，颤抖着还想拿出一支烟，最后又盖上烟盒，强势地夺过了筹一嘴里的烟。
　　两人相视一笑，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只剩烟蒂。
　　“以后不许抽了”，两人异口同声。
　　“好”，两人同时答应道，筹一用手把烟蒂掐灭，仿佛烫伤的不是手而是心，云宇把烟盒使劲揉成一团，狠狠地扔进了垃圾篓。
　　“新助理的工作已经交接好了”，筹一笑道。
　　云宇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希望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当然也希望你不要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哪怕那个人是我”，云宇苦笑着，桌下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暴起仍忍不住颤抖。
　　筹一笑而不语。
　　云宇知道她肯定想好了，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人，其实比谁都固执，说辞职写剧本就真的辞职，说要当助理就一定要当上，说要走那便是十头牛都劝不回了，云宇只能假装轻松地笑道，“安顿好了给我来个消息，别拉黑”，语气里带着一丝卑微的恳求。
　　“嗯嗯，你也是，苟富贵勿相忘”，筹一点点头大方回应道。
　　夜色更深了，两人洗漱完按照惯例躺在床上。“我爱你”，筹一躺在云宇怀里朱唇婉转，心里却拔凉拔凉的，泪水打湿了枕头。这么多年的心心念念，她已经得到了他，看着他越来越好，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要不，我退圈咱两私奔吧”，云宇紧紧搂住筹一，少年的感情战胜了理智，人生第一次他想疯狂。他以为他们可以再一次并肩再一次扶持，再一次度过谣言的漩涡，但这一次她就在谣言的中心，除了远离，还能有什么解决方法呢？他想不出。
　　“不可以，我喜欢的是星光熠熠的大明星，而不是私奔后泯然众人的舞蹈老师”，筹一眼眸发光，真诚又温柔地说着狠话。
　　云宇无言惟有泪千行，紧紧抱住，耳鬓厮磨。
　　凌晨三点半，筹一推了推身旁的人，云宇装睡没敢动。筹一起床偷偷在云宇的包里放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他的生日，里面放着筹一全部的稿酬，一百八十万，特意装在了信封里，在封面上郑重写上江筹一名字。她本来还想写些什么，但提笔无言，终是放弃。筹一上床盯着云宇的脸看了一刻钟，在唇上落下一吻，实在是太累，很快就睡去。
　　凌晨四点半，云宇推了推身旁的人，没醒。他打开保险柜，掏出厚厚几摞现金，现金是云宇谣言时准备的，他知道筹一要走，也曾奢望自己带他走，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他把筹一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往里塞了200万毛爷爷，至于筹一的东西，晚点寄给她就好。云宇又拿出毛笔，掏出精心准备的信纸，借着台灯昏黄的光，写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写至最后，潸然泪下，泪晕开了墨，在纸上绽开一朵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