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公主来当当》择言

8、低调的灵溪公主

　　呼奴唤婢，财宝无数，公主的生活可谓奢靡。

　　费晓晓看着女官给她递上的单子，满是奇珍异宝，想了想，让女官原封不动地收起来，这些东西她现在受之有愧。

　　她喝了口清茶，问道：“你可有法子帮我去庆国递个信儿？”

　　女官名唤如云，内廷三品女官，位高权重且经验丰富。

　　如云想了想道：“好叫殿下知道，如今局势不稳，信息通传的渠道有，但最好不要传信，不安全。”

　　费晓晓点头：“能理解，那银子可以吗？”

　　“没问题，银子不好查来处。”

　　原本还想给清松报个平安，那就先等等，等楚国局势稳住了，总有法子的。她让如云想办法给费清清几百两银子，就从她账上出，希望费茹茹还能念着她，去给小猫们喂些吃食。

　　她这边想着小猫咪的口粮，楚国世家大族却是想着她。

　　圣旨一下，灵溪公主突然就成了世家大族争相了解的对象。她名义上的伯父还得了楚国宗正的位子，更是风头无两。

　　但这位灵溪公主却十分低调，花会、灯会、诗会一概拒绝，只有少数几个宗室子见过她，都道她貌若天仙，才华横溢。

　　费晓晓当然不想太多人认识她，不然她还怎么在京城里晃悠？

　　她此刻正乔装成寻常人家的小姐，静静地站在盼山书屋外，听女先生讲四书。

　　楚国因为有过几任女皇，女子抛头露面不再是什么忌讳。正是由于女子地位提升，女子学堂和女官都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

　　盼山书屋就是京中颇具盛名的女子学堂。

　　费晓晓听了一个时辰，默默点头，这位女先生果然博古通今，连她都获益匪浅。

　　再往前的三层小楼是女子商会，已近午时，有女子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费晓晓上前，商会门口负责接待的姑娘笑吟吟地道：“这位小姐来晚了，吴总商的讲演已经结束。”

　　费晓晓直道可惜，她问：“敢问下次讲演什么时候？”

　　“三日后是宋总商的场子，您如果有兴趣，可以付个定金。”

　　费晓晓点头，付了钱，领了定金牌，这才心里踏实。她一直好奇女子行商，这次可万不能再错过了。

　　晚上在一个民间小店里用了楚国的特色小点，那掌柜也是个女子，见她吃得香甜，又赠了她两个糖油粑粑。

　　她就这样在楚国生活了下来，过着从前做梦都不敢梦的自由日子。

　　这天，灵川忙完一个阶段的政务，大大地松了口气，趁着暮春好风景，一时兴起，拽着费晓晓微服在京城游玩。

　　她们来到了楚国最繁华的酒楼，灵川向费晓晓介绍：“这是大楚第一楼，也是享全鱼宴最佳的地方。”

　　还没踏进酒楼，飘散的香气就狡猾地钻进了费晓晓的鼻翼，她忍不住赞了句：“真香。”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因为我也喜欢！”灵川哈哈大笑，轻车熟路地拉她上了三楼。

　　清雅的包间内，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鱼类佳肴，五颜六色的鱼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灵川为费晓晓介讲解，费晓晓也兴奋地与她分享近日来的所见所闻，两人谈笑风生。

　　饭毕，她们来到楼外的湖泊，租了艘画舫。

　　画舫在湖面缓缓行驶，微风拂过脸颊，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远处，青山如黛，绿柳如丝。近处，湖水清澈，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身侧还有别的画舫划过，弹琴唱歌，饮酒赋诗，甚是自由惬意。

　　灵川笑着说：“这是大楚最美的湖泊，叫做琼湖。”

　　费晓晓望着湖的碧蓝湛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景色美得令人陶醉。

　　她捧起湖水轻轻洒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清凉，长叹道：“好是春风湖上亭，柳条藤蔓系离情。黄莺久住浑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

　　“好文采。”灵川笑，片刻后面色一僵，担忧地看向费晓晓，“你要离开吗？”

　　费晓晓也看向她，点了点头：“三日后，我打算去别的城池走走。”

　　贪恋京城的繁华是人之常情，放纵月余后，费晓晓决定收拾行囊，去往楚国各地。

　　她现在不仅是费晓晓，更是楚国的灵溪公主，如果只是因为当初救灵川就能安然享受这一切，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灵川抓着她的双手摇晃：“晓晓，我舍不得你。”

　　费晓晓伸手刮了一下她尖俏的鼻子，笑道：“我就是出去游玩几个月，还得傍着你给我吃喝呢，哪儿敢不回来？”

　　灵川笑嘻嘻地拍了拍手，李云飞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蹿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画舫上。

　　灵川笑道：“除非你让云飞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另外。”她神秘兮兮地在费晓晓耳边低声道：“替我留意美男子，将来登基后可以充盈后宫。”

　　费晓晓放声大笑，觉得颇为畅快。

　　三日后，听罢宋总商的讲演，费晓晓带着通关文牒和钱粮，只身一人离开了京城。她最终说服了灵川，没让李云飞跟着，他这样的大侠，合该为国为民，怎么能用作护卫呢？

　　当然，费晓晓一直有顶级暗卫保护。

　　费晓晓的第一站就是边境，没有过重的赋税和徭役，边境百姓这几个月来轻松了许多。但饶是边境最大的城市，也仍有许多乞丐流离失所。

　　这日，费晓晓正在街边小摊上吃阳春面，感觉有人盯着她。

　　循着眼神看去，是个衣衫破旧的小姑娘，纵然贫穷使她连件体面的衣衫都没有，但她依然整洁干净，不像是没有家人。

　　小姑娘紧紧盯着她面前的椒麻鸡，吞了吞口水。

　　费晓晓招呼小姑娘过来，又让店家再上一份面，将筷子递给她：“别怕，吃吧。”

　　小姑娘摇摇头：“阿娘说了，无功不受禄，这位小姐……瑶儿替您洗衣服吧？洗完衣服再吃，好吗？”

　　这小姑娘真是颇有家教，想必她口中的阿娘也只是一时落难。

　　费晓晓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摸了摸小姑娘额前细碎的绒发：“你先吃，一会儿我给你件衣服洗可好？”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抱着阳春面就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小心烫着。”费晓晓笑着，给她夹了一块椒麻鸡。

　　正在这时，一名粗衣麻布但同样干净整洁妇人快步走了过来。小姑娘放下筷子，叠声道：“瑶儿一会儿要给这位小姐洗衣服，不是吃白食呢。”

　　那妇人面露难色，朝费晓晓道了几番谢，抠出几个铜板，付了阳春面的钱。

　　“这鸡……待我存些钱，再来还给姑娘。”

　　费晓晓自然是让她别放在心上，然后目送妇人拽着小姑娘逃也似地离开。本以为她们只是萍水相逢，却不想等她要离开这座城时，又在郊外遇到了这位妇人。

　　她神情恍惚，正一步一步往湖里走，似是要寻短见。

　　费晓晓连忙上去拦住她，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只好带在身边，时时开解宽慰。

　　于是，原本一个人的游历，变成了两个人的结伴，离开边境，又去了棉城。棉城是商贾之乡，十分富饶，费晓晓拜访了当地商会，收获颇丰。

　　就这样，她们从暮春走到了夏末，一座城一座城地走，妇人总算是开了口，说她叫程瑞雪，那小姑娘是她的女儿，已经葬在了边境。

　　那么个漂亮知礼的小姑娘啊……

　　费晓晓默然，没再问她的伤心事，恰好途径楚国最有名的湘水书院，她们刚想进去看看时，八百里加急传来，只有一口气吊着的楚国皇帝终于驾崩，皇太女登基。

　　也就在此时，程瑞雪才知道身边温柔内敛的姑娘居然是灵溪公主。

　　费晓晓急着回京城，程瑞雪陪同，快马加鞭十日才到，刚好赶上了灵川的登基典礼。

　　监国和真正成为女帝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灵川忙到连睡觉都紧皱眉头，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儿。费晓晓心疼她如此劳累，恰在此时，庆国却送来了讨伐檄文，雪上加霜。

　　庆国兵强马壮，楚国小心翼翼地提防了百年，两国也没有起过兵戈，可不知怎的，庆国居然趁着楚国皇权交替之际，正式向楚国宣战了。

　　这场大战如果真的打响，楚国灭国都有可能。

　　庆国是费晓晓的母国，看着焦头烂额的灵川，想着她这几个月见到的形形色色的楚国人，费晓晓第一次感觉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无奈。

　　“歇一歇吧。”费晓晓递上了一碗甜汤。

　　灵川接过甜汤一饮而尽，她不想费晓晓担心，还挤出一丝笑：“没事的，我刚盘点了一下我国兵力和粮草储备，虽然不容易，但扛个一年半载还是可以的。”

　　费晓晓点了点头道：“总归不要打仗最好。”

　　灵川苦笑：“庆国皇帝不给机会不是？”

　　费晓晓盯着她的眼睛：“我们自己来创造机会怎么样？”

　　灵川心里一沉，抬手阻止她：“别说了晓晓，没那么悲观，交给我就行。”

　　费晓晓粲然一笑：“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给我封号灵溪了。”她眨了眨眼，“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我的所思所想，这不是心有灵犀吗？”

　　没等灵川再开口，费晓晓抢先道：“让我去吧，我是鸿胪寺卿的女儿，我在庆国长大，我了解庆国，它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让我去吧，让我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晓晓，你父是鸿胪寺卿，你嫡母的娘家势大，你还是丰凉郡王名义上的妻子。”灵川一字一顿地说道，“庆国就是龙潭虎穴，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费晓晓握住灵川的手：“但你是我选择的亲人。”

　　灵川心中一恸。

　　费晓晓接着道：“姨娘的遗愿是我能活着，所以我孤身一人，苟且偷生。大姐来生想做猫狗，所以我拼劲全力救治小流浪们。但如今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灵川……就让我为了你，为了楚国的百姓，去做一国公主应该做的事情吧。”

　　“灵溪公主，不能只是个被民脂民膏供奉的假公主，而是一个可以为两国百姓平安喜乐付出的真公主。”费晓晓笑着道，“你说，是吗？”

　　费晓晓作为楚国使臣，率使团离开楚国时，正是秋风萧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