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为何这样》夜小雪

14、第十四章

　　“娘娘？娘娘？”阿卓叫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百花仙子之前说过的话，失去仙骨的神仙若是死去，便会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再无生还可能。

　　所以，百花仙子是消失了吗？

　　彻底消失？

　　我的脑海一团浆糊，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突然向我袭来。

　　这是我下界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我可能会消失。

　　我可能永远都回不到天界，再也无法做我最喜欢的刷马工作，也再也见不到仙君。

　　我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黑洞之中，恐惧瞬间包裹全身。

　　“喂，喂，喂！你不是仙子吗？快想想办法啊！”

　　阿卓不顾刷拉拉直掉的骨头拼命推我。

　　我呆呆地抬起头，“啊”了一声，“什么？”

　　“……我让你快点想办法将娘娘找回来！”阿卓的语气十分任性，但我却生不起气来。

　　我握紧掉落在地上的白骨手镯，缓缓将它戴在手腕上，慢吞吞地说道，“娘娘她……可能回不来了。”

　　“不许，我不许！你快点把娘娘找回来！”

　　四周围一片悲鸣，鬼哭阵阵，听起来有点恐怖，有点好笑，但又有种无尽的悲凉。

　　我微微垂眸，看着手镯上镶嵌的红色宝石，语气懊丧，“我做不到。”

　　“你也太没用了！不许戴我的手镯！还给我！”阿卓生气地捶地，两条胳膊全部碎裂。

　　这下他的身体更加残缺，摇摇欲坠倒在地上化作一堆白骨。

　　一缕幽魂从破烂的骨头里幽幽飞出，我看不清他的相貌，只觉得是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少年。

　　因为手镯是他的白骨所作，对他有束缚作用，他根本无力挣脱很快便进入骨镯之中。

　　我将掉落满地的舌头饼捡起来放进篮子，然后起身将篮子放在满是灰尘的供台上。

　　我对着那个粗糙的石像双手合十，祈求道，“希望百花仙子芳华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自在地活着。”

　　我顿了顿，叹息一声，“别再历情劫了。”

　　情这个东西啊，比世界最锋利的剑更伤人，比最毒的毒药更让人更痛苦。

　　“娘娘啊娘娘！”

　　众鬼终于接受了百花仙子的离去，越哭越伤心。

　　面前的石像倏然炸裂，老旧的破庙轰然倒塌。

　　在破庙倒塌的瞬间，我感觉一股温柔的力量将我笼罩其中。

　　虽然耳畔是劈里啪啦的声响，但我却毫发无伤。

　　一声叹息响起，片刻后便归于寂静。

　　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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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仙芳华，仙号百花……

　　陨。

　　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缤纷花朵，片片落下，如梦似幻。

　　在缤纷花朵间，我看到了一个手执花杖的女子。

　　她蓦然回首，对着我微笑。

　　是芳华。

　　在天界时，我仙阶低微从未见过身为上仙的百花仙子，可此时此刻我却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便是芳华。

　　“百花仙子……”我呢喃着。

　　一个通身雪白，一派风流倜傥的俊美公子从树后缓缓走出，两人相视一笑。

　　他就是欺骗还背叛了百花仙子的臭男人，涂山月白。

　　百花仙子羞赧地垂下头，被涂山月白猛地拉进怀里。

　　她手中的花杖落地，咕噜噜滚落花丛。

　　贼子住手！

　　见此情景的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奔上去阻止。

　　可我刚喊出那句“仙子不要”，漫天的花瓣突然化作利刃向我袭来。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

　　眼前关于芳华和涂山月白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仿佛一副绝美的画卷被人浇了一桶水，华美绚丽的色彩化作颜料一滴一滴缓缓低落。

　　一切都消失了。

　　“喂，喂，喂，赶紧醒来！”

　　“别死啊？娘娘说让你带我出去，你可别死在这里啊？”

　　“这里设有困魂阵，若你死了可就要跟其他怨灵一样困在这里永远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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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不知谁在大喊大叫。我缓缓睁开眼睛，口鼻间的灰土将我呛的猛烈咳嗽。

　　还好破庙不大，还都是茅草和腐朽的木头，虽然砸的我头昏眼花，浑身酸痛，但应该没有大碍。

　　“我，我怎么了？”

　　我记得我做梦了，梦见了百花仙子和涂山月白。

　　从破庙废墟中爬出的我累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挪腾到一棵树旁倚着休息。

　　刚闭上眼睛，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看向手腕上的骨头手镯。

　　见手镯无恙，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轻轻抚摸了一下骨镯上的红色宝石，低声嘟囔，“仙子让我带你出去，我一定要履行约定。”

　　我休息够了，起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半个时辰后，我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看着跟刚才相比毫无变化的破庙，我低声自语道，“难道是鬼打墙？”

　　我想了想，准备再走一次。

　　手腕上的手镯倏地一亮，接着便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这座山里死过几百个人，怨气极重，被困魂阵困住。其中大部分冤魂已经被娘娘超度，但却有十几个厉鬼执念太重不肯离开。娘娘不在，没人镇得住他们，我看你是跑不掉了……”

　　我下意识往四周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我在这儿。”脑海里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

　　我低下头看手镯，“阿卓？是你吗？”

　　“……嗯。”阿卓不甘不愿地回应道。

　　我赶紧将手镯拿到面前使劲摇了摇，“你有办法吗？我要是困在这里可就没办法带你出去了！”

　　“没办法，等死吧。”

　　阿卓的语气懒洋洋的，却并没有多少紧张。

　　他是不是在吓唬我？

　　我开始动之以情，“百花仙子消失之前最挂念的就是你。若我死了，你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若是百花仙子在天有灵，肯定要难过的。”

　　我动情地说道，还叹了口深深的长气。

　　果然，阿卓听了我这番话，立即陷入沉默之中。

　　我知道他最在乎的人就是百花仙子，所以我这么说肯定有用。

　　“……好吧。我告诉你离开的方法。不过，”他顿了顿，“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要你找到涂山月白，然后杀了他。”

　　蛤？

　　我被阿卓荒谬的话吓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你知道涂山月白是谁吗？”

　　“不就是天狐族太子嘛，一只不要脸的臭狐狸罢了。”

　　“天狐族虽是妖族，但有一半神族血统，法力可比我这个小仙子强上百倍千倍。而且涂山月白不是普通的天狐族，他是太子，法力自然更高。这世间妖族众多，可能偷上天界的没有几个，你竟然想让我杀了他？那就好比让蚂蚁将大象踩死。”

　　我觉得阿卓就是在痴人说梦。

　　“我知道你是个废物。这样吧，你可以不用杀了涂山月白，不过你要找到他，到时候由我来杀他。他害死了娘娘，我一定要报仇。”

　　虽然阿卓没有□□，我也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一副模糊的咬牙切齿的模样。

　　为了保住性命离开这里，我决定暂时先答应下来。毕竟我也对那个涂山月白没什么好感，若以后能有机会找他晦气我倒是乐见其成。

　　“好，一言为定。”我同意了。

　　“你发誓。若违背誓言，你就永生永世当不成仙子，回不到天上去。”

　　阿卓精准地捏住了我的七寸。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也太狠毒了吧。”

　　“怎么样？发不发誓？”

　　“好好好我发。如果我不去找涂山月白，就让我永生永世无法回到天界，再也做不成仙子。”

　　我一边举手发誓一边在心里叹气。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法诀，你可要记清楚了。之后按照法诀的方位来走，只要稍有错漏就会回到原地，我劝你抓紧时间，若是磨蹭到晚上，厉鬼跑出来纠缠你，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知道了。”我点头，“来吧，我努力记。”

　　两个时辰后，我终于从白骨岭里走了出来。

　　可阿卓还是不满意，觉得我太笨了，记法诀记了那么久，耽误了不少时间。

　　我实在走得很累，也懒得跟他争吵。

　　我的本意是来山里向白骨娘娘求助，以便能够指点我找到治疗青荷的草药，可现在倒好，不仅草药没找到，反而差点搭上自己的小命。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拔舌村走去。

　　即将到达村口时，一直沉默的阿卓突然开口阻止我，“站住。”

　　“怎么了？”我不明白。

　　“我嗅到一股非常重的怨气，我劝你不要再靠近那个村子了。”

　　怨气？拔舌村？

　　我心里突然一阵狂跳。

　　“你是感应到什么事了吗？你有法力？”

　　“没有。我当了那么久的鬼，整日跟怨鬼厉鬼为伍，对他们的味道了如指掌。如此浓重的怨气，看来死了不少人。我劝你不要靠近，避免被杀掉。”阿卓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相信阿卓的话，但我更担心村子里的人。

　　好心肠的章老太太，全心全意帮助青荷治伤的冒郎中和明丫头，还有身受重伤的青荷……

　　我越想越担心，便也顾不得阿卓的劝告向村子里奔去。

　　而阿卓也不再劝说，一路上一个字也没说。

　　刚靠近村口，我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个通过内力传来的声音如钢锥一般刺入脑海，痛的我赶紧捂紧双耳。

　　“荷儿莫要躲了，乖乖出来，若是被我找到，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音色低沉，并不难听，甚至带着点温柔的缱绻。

　　可这般温柔的声音却如同重锤一般击落在我胸口，让我心脏砰砰乱跳。

　　荷儿？青荷？

　　他就是伤害青荷的那个大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