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纵行》陈十九弹棉花

2、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白驹看着地上断碎的剑，眉间凝重：“八年前掌门手中的流光剑上那道豁口便是细雪留下的，不过听掌门说，当年与他对战的是一个紫衣女子，怎么细雪现在在一位年轻人的手上？”

　　元熙却是一脸鄙视：“什么细雪，粗雪，旁门左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元熙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服气：“为什么刚才大公子不帮我教训那个市井刁民！”

　　白驹：“他虽然用的是旁门左道的法器，可是他并没有打算伤你性命，不然以他的手法，削成碎片的就不是你的剑，而是你的脑袋了。”

　　元熙再想争辩，白驹甩了一个刀眼，元熙这才闭上嘴巴。

　　白驹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替明月城除害取得离尘珠，元熙，你初入江湖，毛毛躁躁的性子该收一收，如若再惹是生非，你就自己回太霄宫去。”

　　元熙抿着嘴巴，过了一会才说道：“我知错了。”

　　休整之后，白驹带着一行弟子往明月城方向赶路去，夜幕降临，不宜赶路，白驹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寺庙之类的建筑，便对元熙说道：“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我们去前面那个庙里休息一晚。”

　　走近寺庙，才发现这间寺庙似乎废弃已久，早就没有香火，经年累月的风雨摧折院墙上都爬满了青苔，满目断壁残垣的寺庙像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子一般，白驹手指拈着法术，微光照亮四周，刚要走进寺庙，这时听到元熙突然惊呼了一声：“大公子，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元熙把踩到的东西递给白驹，原来是两张符。

　　所谓‘符’，就是符箓法印，每一张符上都有印，象征天道权威的印章，但是每一张‘符’上不同的箓文功效不同，譬如有捉鬼，降妖，亦或者是辟邪，旺财……而白驹手中这两张符上绘制的箓文既不是捉鬼降妖，也不是旺财求福，而是招阴咒语。
　　有人在这里招邪祟！

　　更重要的是这两张符是还是出自太霄宫。

　　元熙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问道：“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咱们太霄宫的符。”

　　“不知道我们先进去看看。”

　　白驹手指拈着术法带领着弟子进入大殿，微光顿时照亮黑漆漆的殿内，入眼的是一条条破旧的大红经幡，夜风入户经幡像鬼魅一样随之舞动，其中一名小弟子吓得战战兢兢的，他拉住元熙，“元熙元熙，你走慢点，我害怕。”

　　“有大公子在你怕什么。”

　　“……可我就是害怕嘛。”

　　“没出息。”

　　一行人跟着白驹穿过经幡来到前殿，抬头看去，殿上供奉了一座高数十米高的佛像，那佛像也是怪异的很，虽是身披佛衣，佛陀螺旋发髻高隆，却见他双手持巨斧，瞠目怒眉，凶神恶煞的，镀在外面的鎏金随着时间都褪去了，露出青白的灰土，破败不堪，唯独那一双眼睛却是像活的一般炯炯有神，仿佛是在盯着他们看一般。

　　站在白驹身后的几名弟子因为赶路个个疲惫不堪，眼皮都快睁不开，殿内凉风吹过后脖子，一个个瞬间清醒了一般，其中一个修士小声嘀咕道：“这是什么地方，明明是六月天，却感觉凉飕飕的。”

　　另一名弟子摸了摸手臂，“我也感觉到冷了。”

　　这时，白驹手指尖法术的光芒突然熄灭了，众人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小修士们都像受惊的小兔子乱作一团，元熙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怒吼安静突然他背后仿佛被人推了一把，整个身体朝前踉跄一步，元熙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他朝着黑暗中吼道：“你们谁推我做什么！”

　　白驹重新施法，光芒照亮大殿，白驹对着元熙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刚才被人推了一把，”元熙环视着那几名小修士质问道：“刚才是谁推我的？”

　　几个小小修士摇摇头，纷纷表示没有推人。

　　过了一会，有个小修士声音微微弱弱说道：“元熙，你怎么就确定推你的是‘人’呢？”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陷入死寂之中。

　　元熙鬓角滴落一行冷汗，“什么……什么意思……”

　　那小修士接着说道：“从一进入这个寺庙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地方太邪乎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我们？”刚说完另外一个小修士又尖叫道：“元熙，你背后怎么有一个血手印啊？”

　　众人被他这一说都齐刷刷看向元熙，果不其然元熙的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

　　元熙吓得赶紧脱下外衣，看着衣服上的血手印，他也是一脸惊愕：“什么鬼啊？”

　　小修士说道：“会不会是刚刚有东西推你留下的个血手印？”

　　“……？”

　　元熙虽然是有些恐惧，但是却是死鸭子嘴硬，“咱们是太霄宫的人怕什么妖魔鬼怪，你们几个也太没出息了吧。”

　　小修士嗤笑道:“你有出息那待会要是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元熙你敢第一个上吗？”

　　“我……我凭什么第一个上！”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白驹打断他们的对话，“这里方圆五六十里荒无人烟，怕是一些孤魂野鬼作祟，你们几个也别再一惊一乍的，先把火升起来，休息一下恢复体力，明日还要赶路呢。”

　　众人看着白驹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也顿时放心了下来，依照白驹的吩咐把火升起来，火光充斥着空寂的大殿，整个大殿亮堂了不少。

　　简单吃了点干粮之后白驹对着小弟子们说道：“你们先休息，我去殿外守夜。”

　　元熙：“大公子，不能让你给我们守夜，不合规矩，让我来守夜吧，反正我也不困。”

　　白驹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你们跟我下山，我就有责任保证你们的安全，休息去吧。”说完，白驹便走到外面去了。

　　元熙他们几个小弟子围着火堆坐下。

　　与元熙年纪相仿的小弟子叫秦烨，他看了一眼白驹的身影，然后小声说道：“听说掌门这次格外重视离尘珠，所以让大公子亲自来了明月城，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你们说这未来的掌门之位会不会非大公子莫属了？”

　　元熙脸上浮现得意之色：“大公子不仅剑术高超，而且德才兼备深得人心，他继任掌门之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另一个名叫章锋的弟子拿着一树枝挑了挑火堆，一脸不以为意：“我看不一定，大公子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个庶子出身，而且他母家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经商人家，哪里像二公子，正经的嫡子，母家还是道灵仙宗三小姐，虽然二公子母亲早逝了，可是母家势力如日中天，就凭这个出身，大公子就斗不过他们，况且掌门又极其重视血统，嫡庶有别，掌门他真的会把太霄宫交给一个庶子手中吗？”

　　元熙脸色一变，他用力拍了一下章锋的头：“章锋，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后你若是再说什么嫡庶有别，小心我敲烂你的头颅！”

　　章锋被敲疼了，他捂着头，撇撇嘴：“私底下大家都这么议论，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我也知道大公子为人上孝下贤，可是这出身不能改变，庶子就是庶子，终究是矮人一等，要怪就怪他没这个命托生在大夫人肚子里。”

　　元熙彻底怒了，他一脚踢中章锋的肚子，章锋整个人像个皮球一般滚了几圈，他爬起身来冲着元熙嚷嚷:“元熙你干什么？”

　　元熙怒道：“什么矮人一等，那二公子不过是仗着母家的势力整日游手好闲的，连剑都拿不稳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继任掌门，要我说，他给大公子提鞋都不配！”

　　章锋从地上爬起来，也是气红了脸：“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凭什么打人，别以为有大公子给你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

　　秦烨见元熙他们要打起来了，他赶忙上前劝架：“你们两个都是同门师兄弟，打架有伤和气，再者，大公子在殿外，你们两个要闹惊动了他，都没好果子吃。”

　　想到白驹执法如山，元熙听言也停下手来，他恨恨盯着章锋说道：“以后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再乱嚼舌根，我撕了你的破嘴！”

　　章锋也只是咬着牙闷闷的。

　　大家又重新围着火堆坐下来，经这么一闹，元熙困意全无，他百无聊赖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殿上的佛像，那凶神恶煞的佛面越看心里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活灵活现的……

　　元熙正疑惑的时候，那漆黑的瞳孔似乎转了一下，直勾勾盯着元熙！

　　！

　　吓得元熙猛得尖叫了一声：“啊！”

　　秦烨睡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了元熙？”

　　元熙：“那佛像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秦烨抬眼看着佛像，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蹊跷，“那佛像看起来虽然面目狰狞，不过终归是个死物，眼珠怎么会动呢，是不是你眼花看错了。”

　　元熙摇摇头：“我准没看错，那个佛像眼珠子就是转了一下，它正盯着我看，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喂喂……”

　　此时章锋也开口说道：“秦烨，那个佛像好像真的有问题啊，它是不是在笑？”

　　笑？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那尊佛像，大殿中经幡飘动，呼啦呼啦猎猎作响，隐隐约约中那佛像面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配着那黝黑的眼珠，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剩余的几个小弟子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胆怯说道：“这里真是邪乎得很，不如让大公子进来看一看，一直被佛像这样盯着看，我们还怎么睡得着啊。”

　　“是啊是啊，赶快叫大公子进来吧。”

　　“这种小事还去劳烦大公子，一群怂包，”元熙心一横上前去：“不管了，与其在这里瞎猜想，还不如把那尊佛像敲碎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的！”

　　“咯咯。”

　　空寂的大殿发出诡异的笑声。

　　“它是真的在笑！”

　　听到笑声元熙神情一怔，还没回神就又听到章锋尖叫道：“你们看那个佛像，这次它嘴巴都笑开了！”

　　元熙抬头一看，那尊佛像的嘴巴果然笑得裂开一道缝，甚至连牙齿都露出来了，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整个法相显得邪里邪气的，这是什么邪乎东西？

　　难道这石像是活的？

　　怎么可能呢？

　　在场修士面面相觑，各自眼底都躁动着一股隐隐的不安。

　　“有人在吗？”

　　一道娇滴滴的女声打破沉寂。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元熙等人吓得哇哇大叫，惊慌失措间把全身的灵符都悉数撒了出去，也不管有没有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啊……”

　　一群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乱作一团。

　　“小仙长，奴家不是坏人。”

　　女子的声音沉稳而温柔，元熙等一众小修士看着门外，只见是一位身着白衣长发的女子正在门口，虽是面色苍白，可是也算是清秀佳人，原来不是妖魔鬼怪，元熙一脸尴尬，他清清嗓子问道：“你是谁？”

　　女子对着元熙他们几人福礼：“诸位小仙长好，奴家是明月城东巷吴氏，随夫君南下经商途径此处，看到殿内有灯火，便想来借宿一晚，希望不会唐突到诸位小仙长。”

　　见是普通百姓，元熙暗松了一口气，“这荒郊野岭的你们夫妻二人的确很危险，先进来吧。”

　　女子缓缓入殿来，衣摆拖地却听不到脚步声，元熙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你和你夫君一起吗，怎么就只你一个人，你夫君呢？”

　　“我的夫君他一直在这里啊。”

　　元熙环视四周，“在哪里？”

　　“就在这里啊。”

　　女子冲着小修士们妖媚一笑，边说着边解开扣子，薄衫跌落露出白馒头一样的胸脯。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元熙等小修士连忙捂着眼睛，元熙更是羞红了脸颊，“姑娘好端端的你脱衣服做什么？我们可是正经修士，姑娘你可别乱来！”

　　那女子一直咯咯的笑着，“我让你们见一见我的夫君呀。”

　　她的嘴角越裂越开，都快裂耳际，整个下颌的肉都掉了，只剩两排牙齿血糊糊一片，那女子神态自若，眼中含笑说道：“我夫君胆子小，不喜欢见到陌生人，等会儿诸位小仙长若是见到他，千万不要吓着他了。”

　　女子一件一件脱着衣服直到露出白条条的身躯，她平坦的小腹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一点一点慢慢鼓起来，肚子越来越大似乎要把肚皮撑破了一般，那个女子轻柔地抚摸着肚子，爱意绵绵：“别急，奴家知道你饿了，现在就放你出来。”

　　只听见肚皮那传来血肉撕裂的声音，女子娇哼了一声，一个头颅从肚皮里钻出来，与其说是头颅，还不如说是一颗肉瘤，连脸都没有，却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怒视着众人。

　　“！”

　　“妈呀！是凶尸！”

　　那几个小修士吓得目瞪口呆：“这……这就是凶尸吗？好恶心！”

　　“慌……慌什么！”元熙咬着牙，二话不说，一掌劈过去，直接把那头颅劈成两半，血飙了一地，那头颅像是疼痛难忍一般，发出呜呜凄惨之声，眼见头颅受了伤，那女子像是发了疯一般袭向元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