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推演之棺[无限]》荆于野

83、第四章· 4

　　在那个空间里，乾村水官像前，褚涉戴着枣红色狰狞面具，听着诱人至深地问语，感受全身已经沸腾起来的血液，看着高马上逆着光的少年。

　　上一次也是这么看着，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自己也可以看到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场景，他还以为世界里的一切早已对他失效了呢。

　　或者，这里也是前任老板留下来的世界？

　　那少年轻扯着马，坐在上面看不清面容，言笑晏晏间的熟稔感令他分外怀念。

　　“先生。”马上的人唤他。

　　这一声令他一激灵，褚涉回过神来，听出这是那人的声音，间隔千年，未曾过多改变。

　　翻身上马，马上的人却忽然消失了，握住的缰绳忽然变成了剑，一片虚光中，一束暗箭插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听到了一声声嘶力竭：“褚涉！！！”

　　抬手拔掉那把箭，意识立刻模糊起来，但手中的剑还在出招，当世界只剩雨水声时，他已经倒在了那人的怀里，神志涣散。

　　好不容易摸清了眼前的情况，忽然感觉到身旁还躺着一个人，伸手摸了摸，那人的体温远比他高出许多，脖颈间还有些潮湿，嘴里轻哼呓语，但听了许久也不知他在说什么。

　　呆愣了一会儿，褚涉感觉到手被旁边的人拽了过去，后者将其手扣在自己的手腕上，牢牢把持住，此时那人的体温依然降了下来，嘴里依旧嘟囔着：“褚涉，我困了。”

　　就这么握了一会儿，他又感觉肌肤细腻的触感消失了，变成了粗糙的卷轴。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喊：“报。”身旁的人声音沉稳而有力量：“进来。”

　　不知说了什么，只感觉到数道实现投射过来，那人声音有些干哑：“先生，您觉得呢？”

　　放下手中卷轴，再拂袖时却忽然多了支笔。

　　似乎要写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只是一沉吟的功夫，褚涉便觉得整个人都颠簸起来，随后世界变得阴冷潮湿，他的手腕脚腕都被扣上了沉重的玄铁镣铐，被人推推搡搡，扔进了一个流着水的地方。

　　指甲磨着铁铐的声音有些刺耳，谩骂与诅咒更是络绎不绝，身上好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昼昏夜白颠倒许久，他终于察觉了一丝解脱。

　　感受着和煦暖阳，眼前的光景时明时暗，那人又打马归来，风声有些空荡荡，纷争太错杂，最后他听到有人轻声叨念——“你理理我。”

　　“嗯？”褚涉回过神来，是他自己的声音。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聚拢在胸口处，单手撑地缓了许久，他掀开面具站起身来。

　　像是在看一段演员第一视角的影像回放，虽不全面，却已经能让他大致串联起过去的事情。

　　又像是在重新体验身为人的感觉，再次拥有了血与肉。

　　忽然，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是这一次进入到乾村的玩家，他看着褚涉问道：“你看出这个面具有什么不同了吗？”

　　“没有。”

　　“这些面具里有一个里面藏着这个世界的鲶鱼设置，你刚才很幸运没戴上那个，不然很难摘下来。”那个玩家表情严肃，眼睛亮的出奇。

　　褚涉没看他，径直往门外走去，他需要等这场游戏结束：“哦。”

　　“其他人都进入到过去的时间里了，现在咱们两个人是仅存在现在时间里的玩家，戏已经唱到第三场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阻止戏唱下去。”

　　“没兴趣。”

　　玩家伸手想要拦住褚涉，却被后者避开，只得开口道：“我们需要一起行动，如果不一起行动，那么我们都会像那个玩家一样被抓去唱戏然后死在这里！”

　　褚涉终于看了他一眼：“你手里那么多条人命还怕什么？”

　　那人一直盯着褚涉，听到这话，猛然瞪住了眼睛，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强压住紧张感假装冷静道：“你什么意思？”

　　“总可以拿出一条命来替你挡住，一条不行就两条，两条不行就三条四条五条，别的不说，你倒是挺富裕。”此时褚涉的目光冰冷，语气凉凉看似讥讽实则不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名玩家往后退了两步，此刻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人带给他一种无端恐惧。

　　“我说，你这么蠢，不但能安然活着还知道那么多事情，其实还挺明显的呢。不过也并不能完全算是你的问题，毕竟这么多盛命介质，就你？”褚涉勾勾唇，露出一抹嫌恶的轻笑，“呵呵。”

　　那人脸色已经完全白了下来，褚涉又接着说道：“任务完不成就多用几条试试，王多收。”随后便转身离开。

　　“王多收”看着他离开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这玩家从进入游戏就没有说过话，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他本以为这会是个很好的垫背的，没想到几句话就看穿了他带的所有介质。

　　而且还知道他的游戏身份？从头至尾就没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他也是偶然听村书记叫才知道的，这人绝对是不在场的，怎么就知道呢？

　　“王多收”缓缓舒了几口气，他调整了思路，寻思着既然这人知道这么多，那么刚才多用几条命来过任务或许也不是不可。

　　天啊，他原来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外面时那个老道士根本就不告诉他，等他这次出去要好好质问一下。打定主意后，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游戏结束。

　　褚涉顺着青石板路往山上走，一直走到越过世界边界的悬崖上坐了下来。周身世界一片混沌，他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尤其智力上有缺陷的。

　　提起这个，他想起这一世的那个人来，倏尔抬眼望向远处悠悠。

　　待到日光破开山中云雾时，褚涉踏过零星散着被小鬼撕裂残肢的广场，走到中间的祠堂里，雨神像的位置摆满了乾村长者的灵牌，他看着桌下散落的圆石与血迹，勾勾手指将其用黑雾裹起来，随后消失在原地。

　　棺材铺中。

　　御迟恭敬地行了个礼，托托眼镜：“老板，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褚涉摊开手，里面总共是四块含着金色点的圆矿石，若细细看去，那些小金点似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着，连成极为纤弱的金线。

　　他将这些石头递给御迟：“度了吧。这个人应该带了十块这样的盛命介质，真是好大的手笔。你先安心处理里面的事情，外面我亲自解决。”

　　双手接过，御迟点点头：“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冯涧桥的游戏要开始了。”

　　“多长时间了？”

　　“您的时间卡得很准，刚开始……”御迟看了眼自家老板，忽然反应过来问的不是这个意思，连忙改口，“约莫两个月了。”

　　褚涉沉默了半晌，复又问道：“角色是什么？”

　　“这次是抽取角色，不能复制任务，我已经替您选好了，因为是未来世界的背景，所以我只能根据经验为您选取了一个那个接触全局的角色位。”

　　褚涉思考了一会儿，抬手在指尖捏出了一缕黑雾，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下一次再有这种抽角色的，他选完你再选。”

　　“啊？哦好的。”御迟有些疑惑，但看褚涉阴沉的脸色识趣地没有问为什么。

　　掐算了好时间，褚涉看向他：“还有个事情，一些世界的修复期太久了。”

　　听了这话，御迟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阵凉意，一股无形威压笼罩过来，托托眼镜，点头：“是我的疏忽，您回来前会尽快完工。”

　　矗立许久，御迟没听到回音，微微抬眼，大堂中只剩自己一人，轻叹了口气，在空中结了个阵，遁入了虚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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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涧桥有些无语，他感觉若不是这屋子的门锁不能从外面打开，他可能半夜被人捅死了自己都能不知道。

　　他完全不记得昨天是怎么忽然就睡着了的，与前几个世界一样，他感觉自己是昏倒的。

　　临昏过去前，他在认真地观察着屋子的每一个设施。直觉告诉他，这个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有些不太对劲，但观察许久，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听着门外快震裂开的声音，冯涧桥打开了门——

　　“LAN至！我天啊，我快报警了，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门外RIS特皱着眉看他，因为声音过大，对面有些屋子里的人已经指着他们骂了起来。

　　冯涧桥看向他们，又看向RIS特：“几点了？”

　　“八点多了！”RIS特指了指门上的电子屏，冯涧桥这才注意到，上面的屏幕放着阳光青草的背景，八点三十五的时间闪烁在上面。

　　“快别看了，迟到了！”RIS特拉上冯涧桥就要走，后者避开他的手，将门关上：“我知道了。”

　　RIS特手抓空了，到没有在意，嘴里一直念叨着：“我真没想到你起的居然比我还晚，你果然脑子坏掉了，难不成昨晚太兴奋了？不至于吧，我还是第一次看你比我起的晚，他m的，又该扣钱了！”

　　冯涧桥没搭话，打开门的时候他不止感觉到了周围住户的眼光，还感觉到了很多电子摄像头的光线，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毕竟他没有看到什么摄像头，但总感觉有些不适应。

　　跟在RIS特后面，两人穿过花园走到昨天的B号电梯口，按下向下的按钮，走了进去。等了一会儿，站台里响起了：“注意！注意！下一站洪流二号，下一站洪流二号，反向次车，乘客请注意，下一站洪流二号，反向次车。”

　　这声音非常大，回荡在地下的车站里，甚至有些电流刺耳的声音，不出几秒，同昨日一样的“盒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里面人很多，RIS特往前挤了挤，给冯建桥让出了个位置：“真的挤，来站这。”

　　冯建桥站上去，这位置与人离地太近，有些不习惯，但随着后面几站过去，他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竟然可以挤得手都抬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车里渐渐空了起来，两人在一个叫做红岛的地方下了车。这个车站就气派了很多，有六个出口，都标明了方向和位置。

　　坐电梯上去，冯建桥感觉RIS特已经要准备跑起来了，但没跑两步，他又停下了，两人上到地面，他叹了口气：“迟到了，不管了，爱几点几点吧。”

　　冯建桥开口问道：“还远吗？”

　　“不远，一会再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看着路面上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仰起头时有些甚至都看不到顶层，彼此相距不远，像是一片高密度商务办公区。

　　两人站在一座圆形天桥下面，像是潘洛斯阶梯，层叠延伸着，最中间立着块石头牌子。上面写着：红岛。

　　无数人行色匆忙，RIS特带着他一路七拐八转，穿过天桥，走至一个小巷子里，不同于天桥地带的繁华，巷子里简直像个贫民窟，有许多人席地而躺，散发着恶臭味。

　　这倒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还有比F级生存更差的地方。

　　一路走过，两人终于到了一个巨大的工厂前，这工厂有六层高，约莫四栋相同的灰石房围在一起，中间那一栋多出一层阳台，上面挂着硕大的“鲜刻运输”，大门上写着“洪流分部”。

　　冯建桥还是被这里的建筑震惊到了，但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冷漠的表情，院中有几个摄像头对着不同的方向，他觉得有几个好像总会扫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