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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四章·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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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床软硬适中，高度刚好可以平视，冯涧桥单手撑着下巴，食指无意识地慢慢敲了起来，脑子里快速分析起这张地图的信息来——
刚才量化尺度器电子舱内出现的任务有提到一句：任务地图已更新。
根据棺材任务提示的尿性，答案往往就是题目的字面意思。如此，眼前这张地图或许就是揭开谜面的关键信息之一。
墙上的地图呈正方形，看起来有半米宽。整体由网格刻度尺为底版，上面简单勾勒了整个城市分布，并用黑点着重标注了几个地方，除了黑点点出的位置，其余的地图信息为空白。
这些位置分别为：东二小学，鲜刻运输公司洪流分部，海陆医院，海陆玛科市市政府，849号电子厂，玛科A部休息三园，BOLAN亭，拉姆达工业城。
在地图右边多出一张白色宽半掌的说明纸，上面印着：员工，F·LAN至，运输线路说明图，时间2248年5月14日-2258年5月20日。
在印刷的字下面由黑色笔手写着几项内容：按时将要去的物品送到指定位置，定期拜访科莱特科什小姐，每日傍晚下班后站在门口桥头十分钟，学习对“他们”微笑，每日在身上添加一道污渍。
抛开线路地图不说，手写的这几项内容实在是蹊跷，就这每天给自己弄脏是什么奇怪的操作？
冯涧桥站起身来，贴在墙上又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这地图纸的材质似乎非常特殊。
伸手拨了两下，图纸翘起一个角，捻起一拉，整张地图便掉下来了，铺开在灯光下看了看，
后面并无任何特殊，再反手将那纸贴在别处。
意外的是，这未来世界的纸是不需要粘合剂就可以贴在任何地方的，还不会有任何褶皱。
真的高级，冯涧桥再次感叹了一声。
他理了理思路，决定出门找外面的人问一问，光看这奇怪的地图并不能完全了解现在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推开门出去，河流玻璃上走动的人又换了一波，没有换掉的是这些人对于冯涧桥再一次出现在这里依旧表示嘲讽和不屑。
估摸了一下，冯涧桥从袖子里抽出了刚才从巡逻员手里顺来的铁杆，准备采取些不必要的手段。
“你回来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斜后方传来，隔壁的门开了个小缝，一个圆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这个人看到冯涧桥倒是很欣喜，眼睛也圆圆的，闪烁着高兴的光。
冯涧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要理那些人，来，进来说。”圆脑袋伸手招呼他，将门敞开。
看着那人热情地神色，冯涧桥又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将袖口划出的铁杆又推了回去。
“关门关门！”“圆脑袋”的声音也很是雀跃，冯涧桥站在门前打量着他，并没有再往前一步。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那人察觉出了眼前人的不对劲，本欲坐下的屁股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冯涧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屋子，开口说道：“嗯，出了些事情。”
“什么？”
“我好像失忆了。”
“啊？”那人直接叫出了声，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不住地往外瞟去，对着冯涧桥上下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记得了。”
“圆脑袋”睁大了眼睛，语气疑惑：“完全不记得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冯涧桥想了想：“LAN至。”
“呃。”
这声犹豫让冯涧桥略略往后退了半步，他一时也摸不清眼前这人到底什么意思？是这名字太奇怪了吗？虽然他也这么认为。
“怎么不记得了的？”“圆脑袋”继续问道。
冯涧桥想了想，也不清楚要怎么装，这跟之前的世界有些不一样，便随口编了个理由：“不知道，尺度器评级的时候，受干扰吧，反正就是不记得了。”
“圆脑袋”皱紧了眉头，沉默了半晌，突然“啧”了一声：“诶，我就说那东西好像……”话及此，他又看了看门，凑上来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接着说，“有问题，让人脑子有问题，我说嘛。”
真巧，瞎猫撞死耗子上了。
随着他凑过来，冯涧桥直接贴上了门：“什么东西有问题？”
“诶诶诶！嘘嘘嘘！”
冯涧桥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圆脑袋”还是直接跳了起来凑地更近，被前者侧身避开。
“‘他们’听着呢！小点声！”
偏了偏头，冯涧桥瞥了眼房间的门：“‘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尺子，你懂吧，你还记得吗？就是尺子们。”“圆脑袋”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但冯涧桥并没有懂，他只觉得这眼神显得此人贼眉鼠眼，接近两米的个子，越发猥琐起来。随而摇了摇头：“我不懂，我不记得。”
“圆脑袋”的五官更加紧张起来，皱成了一团：“这么严重呢。”
“如果你方便解释一下的话，我想我会想起来一些。”冯涧桥说道。
“诶，好吧。”“圆脑袋”叹了口气，终于一屁股坐上了床，拍拍床，“坐，我给你解释。”
冯涧桥并没有坐下，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在了墙上：“不坐了，你叫什么名字？”
“伯特姆沃克福尔斯特。”“圆脑袋”眨眨眼，冯涧桥也眨眨眼，后者有些无法理解眼前这明显是东亚汉子长相的人为什么在这个时代被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还挺长。”
“是啊，你的不也一样吗？”
这句反问问得冯涧桥一愣。
伯特姆沃克福尔斯特继续说道：“但我记性不好，我已经不记得我的姓氏了，更记不住你的名字了，诶，真没想到你也不记得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管自己叫缩称呢。”
“你的缩称是什么？”
“RIS特。”RIS特看着他，神色有些忧心忡忡，“看起来你真的失忆了。”
“是名字的缩写吗？”
“缩称吗？嗯是的，这是规定，你知道吧？在这里，评级越低的人名字越短。”说到这里，RIS特嫌恶地捏捏鼻子，“上面高等级的人很懒惰的，才不允许你叫全名。”
冯涧桥皱了皱眉：“评级？人类标准量化尺度器吗？是’他们’吗？”
RIS特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无处不在，哪里都有’他们’。”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尺度器是用来评级的，a最好，f最次，’他们’，也就是尺子，是用来辅助评级的，’他们’在监视我们，避免我们犯错，帮助我们更好的生活，尺度器里面的环境水平得分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他们’的打分。”RIS特耐心地解释道。
“你说’他们’的打分，这是什么意思？”
RIS特耸耸肩：“不清楚，就是婴儿喝奶。”
冯涧桥思索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停顿：“呃。”他并不清楚这人说话是说了一半，还是在说什么新兴歇后语。
“从生下来就通过外界和本能知晓的存在。”
是这个时代的新潮用语了。
RIS特看着他：“所以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要说出去，自己说给自己也不行！’他们’正在进行打分呢！很可怕的！”
“这分数有什么用吗？”
这话一问出口，原本只是皱眉发愁的RIS特眼色直接转变为哀愁和怜悯：“他们把你所有记忆都清除了吗？太可怕了！”
RIS特抖了一下，床也跟着抖了一下，只听他接着说道：“可以升级啊！环境水平得分高了，不也可以加级吗？”
冯涧桥环视了一圈，不得不提身为社会评级最下层的人生存环境也是很不错的：“这有什么用吗？当垃圾不也很快乐吗？”
“啊？”RIS特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诶？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这句话从你的嘴里出来！”
“呃。”冯涧桥忽然感觉到自己这个角色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是个非常具有上进心的人？
RIS特笑了一会儿停下来：“嗯，如果只是心安理得的做f也不是不好，但分数不好的话会被带走的！会被送进舆论司。那地方你也不记得了吧？反正不好。”
“类似监狱吗？”
“不，不是，比监狱可好太多了！只是给你讲课而已！青力饼管够！”提到这词，RIS特亮了亮。
听起来像是种食物？冯涧桥有些无奈，与任务意思相比，这个世界的名词意思也同样抽象和难以理解，他不打算询问青力饼是什么，“那为什么不好？”
眼前这个叫RIS特的人看起来没心没肺，但眼神总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像是好奇，又带着疑惑，更多的，他觉得像是刚才两人讨论的“打分”。
此时这人的眼神就更显古怪：“跟你一样。”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脑袋：“脑子不好用了。”
“……原来如此。”冯涧桥决定岔开话题：“你刚才找我干什么？”
RIS特摊开手：“我想问你评级的事情，没想到你的脑子被搞坏掉了，早知道今天早上我就应该拦住你！下回你不要去了，在f级不好吗？政府会给找工作，发食物，提供住得地方，还要求什么！”
RIS特神色有些忿忿，像是恨铁不成钢的，冯涧桥其实也觉得挺好的：“好吧，但我还是有个事情想请问你一下。”
“说吧，你现在比原来跟我还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不用这样用词！”前者眨眨眼，说道。
“嗯，你知道我平常怎么去上班吗？”后者问出了想问的，这一点尤为重要，冯涧桥刚刚观察那地图他还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东西，或许是解决地图谜题的方法。
RIS特忽然沉默，严肃地看向他：“工作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虽然传言机器有些问题，但那毕竟是传言，你要是继续工作，我觉得我可能有必要向上面说明一下你的情况。”
冯涧桥没说话，与RIS特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他觉得有必要避免一些会扩大影响到更多人的麻烦，他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他不记得了的事情，尤其是“上面”，若是被带走了，他的任务估计也就完了。
审视静默几秒后冯涧桥才开口：“一些a级也失去记忆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RIS特听了非常震惊，随即皱紧眉头，将其拧成一股包子褶，思索了许久，缓缓展开：“a级！呃，意味着什么？秩序出现了问题吗？有些难以理解……”
冯涧桥点点头，心理想着，对想得不错，理解起来当然越困难越好，随即模凌两可循循善诱：“比这个还要复杂，社会不再稳定，你想一下，是吧，他们都是些大人物可能没什么事，如果此事泄漏你想对于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会有什么影响？”
“呃……是，呃你说得好像是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还是正常去上班比较好，再说我们只是普通的送货员而已，那些都是上面该去操心的事情，这也并不影响我的生活。”
RIS特愣愣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不过……你还记得什么吗？”
“工作啊，我并不是全忘记了，到了我就会想起来的。”冯涧桥瞥了一眼RIS特床下面隙缝里露出的半截长袖说道，“XIANKE”二字印在胳膊肘的位置。
“那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担心如果我不在怎么办，那就完全不用报告上级了！还是LAN至你最靠谱！”RIS特一下乐得叫了起来。
冯涧桥有些无语，原来只是这人担心自己好吃懒做没人替班：“嗯，但明天上班还是需要你再帮我回忆一下。”
RIS特站起来：“完全没问题，明早叫你。”
前这人的人高马大，在这小屋子中站着有些局促，冯涧桥点点头，他推开手边的门：“我有些事情要去做，先不打扰你了。”
RIS特歪歪头，表示疑惑：“你去做什么？”
冯涧桥默默退后，心理想着这么明显得“我不想再跟你扯皮”都听不懂，然而对面RIS特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咧开嘴会心一笑：“我明白了，去吧去吧。”
前者瞬间就把门关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冯涧桥有些迷茫，刚才RIS特那一笑怎么看怎么是“我懂得”的猥琐表情。
摇了摇头，他决定先不管这奇怪的工友，再次盯向墙上的地图，就没有多余可见的信息了，未来世界的荒诞感逐渐爬上他的心头，无论是人类标准量化尺度器，还是称为“他们”的打分者。
冯涧桥闭上眼睛，他有种预感，恐怖远不止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