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与树妖》余天星

69、龙眼树精

　　“够了！不要再说了！”萧灼华愤怒地看着秦语佩，那种许久不出现的刺痛感再次涌上他的脑袋，让他扶着额头难受不已。

　　秦语佩看着他挣扎如斯，知道萧灼华肯定被控制住，他在反抗！于是她立即抓住他的衣领，看着他的双眼喊道：“灼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可以的，你一定要清醒过来，要是我们要不挽回，一切就都晚了！”

　　还没等她说完，萧灼华体内有两股气息涌动，一半像分离一般想拉扯似地夺回身躯，头晕目眩的他一把推开秦语佩，“闭嘴！”

　　倒地的秦语佩不顾身上的疼痛，忍住哭声向他爬过去，抱紧他的腿想唤醒萧灼华：“萧灼华，你昏睡得够久了，是时候该醒了！”

　　谁知下一秒萧灼华彻底红了眼挥手一掌将她打在墙上，这一掌令秦语佩疼痛不已，仿佛全身要散架。嘴角流出的血迹刺痛了萧灼华的左眼，连右眼瞳孔的红点也开始褪去。愤怒的萧灼华立即抢占他半截身躯，其中一只眼睛的瞳孔由全红变为全黑。

　　正当秦语佩为之感到高兴时，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秦语佩暗叫不好，回头一看，果然门外站着燕知祸，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莫鸢。

　　这一句话成功制止了萧灼华的暴躁，他如无助地看了秦语佩一眼，而秦语佩也抬头看着那两只墨色的眼睛，颤抖着向他伸手：“灼华，坚持住，坚持住······”

　　但燕知祸明显看穿了两人的伎俩，怎能容许萧灼华脱离他的掌控，于是口中念念有词，刻不容缓地再次将他封印于体内。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秦语佩亲眼看着萧灼华的两只眼睛再度变红，而他的神情又恢复往日般冷酷，如行尸走肉无异。

　　施法后的燕知祸大汗淋漓，他看着呆若木鸡的秦语佩也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后他冷冷地对她说道：“别在本座面前耍花样，在本座大事未成之前，你不能再看到他！”

　　说罢他动了动手指，身后的魔兵们便过来抓着秦语佩的手臂，要带她去水牢。而秦语佩盯着那张脸，明明是萧灼华的容貌，可现在的灵魂却被燕知祸所控制，难过得心绞着痛，她深深望了他一眼，不甘心地任由魔兵拖着自己离开。

　　而他本人则站在萧灼华跟前，低下身子抓着他的后脑勺让他看向自己，耐心问道：“你是本座最优秀的武器，是吗？”

　　“当然，我的主人。”萧灼华没有感情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萧灼华松开了他，随后挥袖坐上他的王位，用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吩咐道：“十天后，本座就在仙人崖开苍穹大法，你们两个去好好准备本座要的东西，明白吗？”

　　“是！”

　　“是！”

　　莫鸢与萧灼华异口同声应答。

　　另一边，九重青天也因燕知祸的恐吓而在紧张准备中，以防魔界突如其来的进攻。就在山杞和江维清与其他仙君在商讨战略时，山杞却突然收到天兵递来的一封密函。

　　眼看这封密函只用普通的纸张书写，内外也没有经过高级的法术封印，山杞不禁疑问：“这是谁送来的信？”

　　天兵答道：“在下不知，说是一位龙眼树精给盈清君的信。”

　　龙眼树精？山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与这位龙眼树精相识，正当她以为这是无聊的恶作剧时，展开信的那一刻却大吃一惊，只因密函上写着：

　　九日后，燕知祸于仙人崖开启苍穹大法。

　　握着密函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当看到这个消息，山杞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她不敢肯定这位告密的龙眼树精是谁，但直觉告诉她，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而这一切的发生绝不是她想看到的，可事到如今，除了迎难而上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当山杞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时，大家也似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非但没有意志消沉，反而更激起大家对抗燕知祸的决心。
　　看着大家团结一心，山杞虽然欣慰，但心里的担心还是如潮水般渐涨。虽然她表面上云淡风轻，但眉眼间的忧愁还是被另一个人尽收眼底。

　　月明星稀的夜晚，江维清特意让山杞陪他去灵源山一趟。听到这个提议，山杞先是诧异，后来也欣然一同前行。

　　再回到灵源山，一切似乎与五百年前不同，可一切又似乎与五百年前一样。春去秋又来，眨眼间，世事的变迁从山杞的眼中一一见证着，让人不免感慨物是人非。树木还是开得如此茂盛，即使静灵大师已许久不在，但那股药材香味还是飘满整片山头。每当闻起这股清香味，山杞都觉得格外安宁平静。

　　两人从山下的一条小溪流开始上山，听着溪水潺潺的声音，闻着路边野花的香味，山杞开始明白江维清为什么要带自己回来。看着周围一切熟悉的环境，山杞不自觉地微笑，开始回忆起来小时候的趣事：“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我以前下山采购完后回去的必经之路。那时我身上背的东西可重了，要么背药材、要么背师弟们要我帮他们买的小零食或者书画，每当我走累了，我就到这条小河流那里找水喝，就像现在这样！”

　　说着，她便真的走到河流附近，用手掌舀了口水送到嘴边，浅尝了一小口后，她眨着闪亮亮的眼睛对江维清说道：“这水和以前的味道一样诶，你要不要也尝尝！”

　　江维清不好扫她的兴，也学着她的样子蹲在河边像小猫一样喝水。解了口渴的两人，又继续往山上走，其中走入一片树林后，山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维清，你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时你浑身是血，抓着我的小腿不放，吓得我差点晕倒在地。”

　　来到这片密林，江维清也自然记得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随后也跟着笑道：“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我刚从南渊池出来，好不容易找到灵源山在哪，就被魔界追杀，幸好遇到了你，不然我可就直接命丧黄泉咯！诶不过，你说你吓得不行，可我见你胆量一直不小啊，不至于看到受伤的我就吓晕过去吧！”

　　“那怎么能一样啊，那时你突然冒出来，死命抓住我我不放，我还以为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妖怪呢！后来看你长得还算端正，应该也不是坏人，才把你救了回去，谁成想啊，这一救可就救到个大人物了。你都不知道，当我知道你是烛龙后，给我高兴坏了，我多怕自己救了个杀人狂魔啊！”

　　“啊？”听见山杞第一次说起这段过往，江维清震惊不已，苦笑道，“那我岂不是得感谢爹娘生的我这张脸还算正直，万一长得奸邪，十足一副小人样，你岂不是就不肯救我了？”

　　山杞被他的反应所逗乐，喜道：“嘻嘻，那倒也不会。就算你长得丑陋无比，把你救回去之后，若你发现是个好人，那说明我没救错；若你真是个阴险小人，自然也有我师傅对付你，我师傅可厉害了，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在，我就没怕过谁。”
　　想起静灵大师，江维清也不自觉地失落道：“师傅他为我们付出这么多，如今我们能有出息，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也总算有点安慰。”

　　提起静灵大师，两人神情都不约而同地落寞起来，可穿过一片如白龙般的瀑布后，他们才逐渐恢复心情，只因他们闻到了一阵阵果香。现在是夏季，正是龙眼树结果的时节，两人来到树下望着满树的果实，这让山杞想起今早收到的那封信，她喃喃道：“对了维清，今日我收到的那封密函，说是一位龙眼树精给我的，可我从不认识这样的精灵啊，会不会是天兵们搞错了？”

　　江维清回想了密函上的字迹，虽然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却总想不起来，于是只能放弃罢，回道：“有可能是你之前在魔界或妖界救下的一位精灵，特意告密来向您报恩吧。”

　　听到这个解释，山杞如释重负地偷笑回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好人有好报，我也没有辜负盈清君这个名号。”

　　江维清摸了摸她的头，也宠溺笑着：“是啊，我还记得你的愿望就是要做一棵最有灵气的树，如今看来，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当两人走到山顶，眼前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样子：一片荒芜。

　　当静灵大师仙逝后，林祥便遣散了灵源山的师兄弟，连带他喜欢的女子辛夷，也让她回凡间过她自由美满的一生。

　　“我当时有问过林祥，为什么要消除辛夷的记忆，让她忘记过去的一切。林祥跟我说，他不愿看我孤身一人在天界战斗，要和我并肩作战，因此也放弃了这段感情。将辛夷送回人间的那天晚上，林祥和我说，‘既然我给不了她幸福，只能祝愿她在人间平安美满，而我还是必须去兵荒马乱的世界去闯荡’，后来，他好像还偷偷跑去凡间看了辛夷好几次呢。”山杞看着满地的落叶，细细回忆道。

　　江维清听后，也不免落寞道：“可是既已过了五百年，想必辛夷早已···”

　　山杞穿过前院，坐到一小节台阶上继续说道：“辛夷去世的那天晚上，他特意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回来之后，就丢了神似的问我：‘如果人有来生，那神仙或者妖精有没有？如果有，可是记忆都没有了，彼此之间的爱还有吗？’”

　　随后，她停顿了半秒，看向江维清问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