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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六章(叁) ...

  •   时伊低头思量了半晌,抬眼看向司青,问道:“你那边如何?”
      司青被这没来由地一盯,反而弄不清情形,怔在了原地。
      晔雲接着道:“天帝可对你有何吩咐?”
      司青一闻此话当即便慌了,不知作何回答,冰天清在后看着,微微朝她点头告诉道:“但讲无妨。”
      司青不闻,却拿眼睛瞥时伊,见她面上并无一丝愠色方放下心来,重新稳了思绪正了神情,颔首回道:“并无一言。”
      时伊听了没言语,半日才诧异说道:“奇怪?”
      晔雲接着话道:“确实奇怪。”
      冰天清由不得想白他二人。
      都到这个时候了,就别打哑迷了好么!
      司青依旧躬身拘着礼,不敢起来,时伊一眼扫到,碍于自己出面会更加引起司青的惶恐,就侧过身来摆手示意冰天清过去。
      冰天清却只两手一插,转开头淡淡的不理。
      时伊不觉好笑,且看了冰天清片刻,就漠然回头对司青道:“司青,以后送往天录阁的文书皆不用你去了……”
      冰天清听时伊讲出天录阁来就想起曾经的难堪往事一时情急不待她讲完就急忙上前打断。
      时伊便把身子往栏杆上一靠,冷笑一声,抬眼道:“去吧。”
      冰天清无奈,只好过去了。
      时伊犹在后冲冰天清说道:“司青被吓到了,记得好好解释啊。”
      司青就在近处,时伊的话仿佛她不在一般,不免使她难以容情。

      时伊一面言语一面禁不住用手掩口打了个哈欠,在外待得久了不觉些许劳乏,就叫晔雲送她回去。
      晔雲驻足不动,时伊再喊他才别有意味地回道:“神主既然可以一个人来到此处,自然也是不需要我的帮助的。”
      时伊听得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举起的手不由僵住又收了回来,只道:“那好。”说着就自己挣扎着要起身。
      晔雲原就说得没底气,现下见时伊这般更加心疼后悔,连忙近前去搀扶。
      时伊趁晔雲俯身之际两手反捏住了他的嘴向两边扯着,生气道:“总有一日,我要把你的嘴缝了。”
      晔雲搬下时伊的手,轻轻一笑,将她横抱了起来,转身朝寝殿走去。
      时伊未加抵抗,只抱怨道:“你真是愈发地不注意了。”
      晔雲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时伊身倚着晔雲问道:“你说我都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天帝因何连一句话也不给我?”
      晔雲道:“岂止是天帝,还有一人也有问题。”
      时伊点头,道:“无离。她每次的出现太过于巧合了,就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冰天清望着他二人渐去的背影,不禁叹道:“还真是说话不避人啊!”
      司青道:“神主的虽说是聪慧机敏,但在某些方面却较常人还要迟钝。”
      冰天清听罢挑挑眉,没说什么。

      路上,晔雲一直欲言又止。
      时伊在晔雲怀里闭着双眼歇息都觉察到了,便道:“有什么话说就是。”
      晔雲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他来找你了?”
      时伊听了此话微微一怔,转瞬又恢复如常,道:“心魂在你那里,何必明知故问。”
      晔雲又问:“可问出什么了?”
      时伊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肯说?”
      “也许是。”
      晔雲疑惑。
      时伊睁开眼,沉了神情解释道:“捏碎了。”
      “可他……”
      时伊没耐心接道:“知道死不了,一时没忍住。”
      晔雲听罢不禁低头一笑,又笑道:“这可是弑神。”
      时伊不屑反问:“又如何?”
      晔雲知道时伊并非在说笑,又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由不得无奈何地长叹一声,忽又想起冰天清的话来,便对时伊道:“有人说,我也会死在你手上。”
      时伊闻言若有所思,不置可否。
      晔雲不禁低头笑了笑,故意道:“那我该是害怕的!”

      花神宫里,篱边的花丛里传来一声喊叫,惊扰了众人,百花上神匆匆赶来时,就见到被神侍死死拽住挣扎着意欲脱身的仓颉。

      时伊正身站在天圉司大门外,见着仓颉从里面缓缓走出来,若非身体疼痛不行真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
      仓颉在长阶上顿了顿,没说一言回身就转了方向要走。
      时伊厉声问着他道:“哪里去?”
      仓颉被问住,不由心虚地侧过身来笑了笑,还是下来了,走近前才含笑说道:“原是小十一替我求的情,谢了啊。”
      时伊不愤道:“好歹也是上神之身,能不能尊重些?冒冒然溜进人家的宫里,还一不小心露出个首尾被人抓住,你知不知道我把司晷神族十几万年的脸面都搭进去了花神君才同意既往不咎?”
      仓颉闻言故作欣慰地抬手拍了拍时伊的肩上,认真道:“辛苦你了!”
      晔雲在一旁见了此举,刻意地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仓颉听了不屑地侧目,不理。
      时伊忍着气摔开仓颉的手,瞪了他一眼转身要去,仓颉却一把拽住,道:“为答谢你的相救,我请你喝酒。”说着伸手揽住了时伊不许她挣开。
      晔雲在后急了,忙要上前,仓颉方才就不满于他,而今一起都上来了,就嗔他道:“你咳什么咳,动什么动?小十一现在交给我了,回你的宫去!”

      冰天清本在书阁自在地待着,忽有个小灵侍来回说:“晔长灵找。”冰天清一时不明,就赶了过去。
      殿后的书案前,晔雲一直在书写连眼也不抬,只道:“前些时日的汇报可写好了,一会儿送来我看看。”
      冰天清不答,只觑着眼在私下里打量。
      晔雲久不闻回话,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这时冰天清才猛然回过神来,颔首道:“是。”
      晔雲吩咐他下去,可冰天清却看出了些端倪,分明他面上有气,就试探着轻声问道:“伊姑娘怎没一同回来?”
      晔雲不待他讲完,立时沉了神色,喝道:“出去!”
      冰天清辞礼,退了出去。

      院子里廊下,一个灵侍朝司青行礼起身后,递上一本册子,又说了几句话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冰天清出来远远望见那灵侍,只觉眼生不曾熟悉,便走了过去,可巧司青回身一眼看着他,道:“怎么了?”
      冰天清只管往那灵侍渐远的背影看,反问:“她也是芒极宫的,我如何没见过?”
      司青见问便回道:“她叫竹色,是专管下界事的少灵,无事不会上来,与你不相干,自然不认得。”
      冰天清点头淡淡地“哦”了一声,转念又不禁道:“话说司晷神族的灵侍怎么是女子居多?”
      司青没答言。
      冰天清发觉司青的神色些许不对劲,忙又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
      司青循冰天清来时的方向,便知他是从晔雲的院子里出来,因问道:“晔长灵心里正不痛快,你没招惹他吧?”
      冰天清听罢没言语,低头挠了挠了额头,笑道:“这长日无聊的,找点乐子么。”
      司青无奈,道:“别说我没提醒你,晔长灵原就看你不顺眼,小心乐子没找来反招了祸事,到那时神主可不会偏着你。”
      冰天清犹要开口,司青也不再理会,先就走开了。

      仓颉神神秘秘地进去有一阵子了,时伊在外面都等得烦了,想要丢下他自行离开了。
      柳元风抱着一叠书过来,恰望见时伊在阁前坐着,忙过来行礼。
      时伊让他起身,柳元风展眼略看了看,便明白了,陪笑道:“帝神就这么让着些我家上神罢,他之前可是窝了好久的火气。”
      时伊轻笑,反问道:“所以,就给我找了个那般大的麻烦?”
      柳元风低头笑了笑,没答言,下去送书了。
      一时,仓颉终于拎着酒出来了,时伊已经倚着面在犯迷糊,骤然被声音吵醒,就没好气道:“若不是仗着你是长辈,谁还惯着不成!”
      仓颉挑眼笑了笑没说什么,把酒撂到桌子上,挨着时伊坐下。
      时伊见他不像往日般聒噪心里也难免犯起了嘀咕,垂着头盯了那酒坛子片刻,抬眼问仓颉道:“老头子你神神秘秘的,不会是在酒了下了东西吧?”

      司青立身在下,颔首禀道:“经在人界的灵侍查实,鬼女庙事件前后,除司晷帝神宫外,天界再无人过问。”
      晔雲合上册子,低头沉思良久,只回了句:“知道了。”因见司青总是不自觉挠着左手腕,就关心问,“如何?”
      司青见问忙收了动作,道:“无事,有些痒而已。”
      这时小灵侍来送冰天清写的行事汇报,晔雲并不知司青与冰天清两人的前事,还诧异冰天清怎么托人过来,倒是司青在一旁难免尴尬,自己讪讪地退了出去。

      仓颉又喝醉了,纠缠拉扯着时伊不放手,时伊经过上一次的事终究对他有所亏欠,就只是不待见地拿开,不想仓颉更加得寸进尺了,眼看就要上来了,时伊一个站起身闪避,仓颉就扑到了地上,砸起了不少的烟尘。
      时伊被呛到禁不住咳了几声,一面摇手扇着,一面嫌弃地说道:“您老神尊一个,倒常把衣裳换换,都起尘了!”
      仓颉先时还趴在地面上莫名地大笑,忽闻此话,猛一个激灵立起来直贴时伊的脸而去,且含糊醉语道:“你还知道我比你年老,那当初我劝你的话怎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时伊被仓颉吓得向后一个踉跄,意识下用力回推把他摔坐了回去,仓颉就顺势面朝下枕着手臂趴到了桌子上,渐渐安静下来。
      时伊觑眼看他无所动,就试探着上前,却见面颊下似有泪珠,原是一个人借着酒劲在偷偷抹眼泪呢。
      时伊心中立时也不好意思起来,坐到他身边拿手轻轻搬着他,安抚道:“老头子。”不闻其回声,就继续开口,“我是下手没轻重了些,也不至于哭吧?”
      仓颉也不抬头,就嘟囔着道:“臭小子,你不是一向就把醉酒的我丢下么,今日怎么还理我做甚?”
      时伊不觉自己的酒也沉了,心下突突地往上撞,虽也有些醉意上来,但一闻此话还是明白过来,仓颉这是把她错当成她父亲了,不免又不自在了,提声提醒道:“我是时伊,你认错人了。”
      仓颉便把头转过来,冲着时伊打了个酒嗝,又嘿嘿笑道:“我知道,伯服。”
      时伊不想同醉鬼计较,就没作道理,谁知仓颉的手又上来搭在了她的肩上,时伊气得甩开,他拿上来,甩开,他拿上来,几次未果后,放弃了。
      仓颉握住时伊的肩膀,叫道:“伯服。”
      “我是时伊。”
      “伯服。”
      “我是时伊,时伊!”
      “伯服。”
      “……”
      时伊无奈别开头,不言。
      仓颉乱叫了些许,又沉默了些许,忽然转了语气,长声道:“我想你了。”
      时伊听了此话微微一怔,禁不住动容回过身来,也不知是看仓颉面带哀思心底感触还是一时的酒醉兴起,沉着神色望着仓颉,竟开口问他道:“老头子,我爹他,是个怎样的人?”
      仓颉便笑忆道:“他呀,和你一样,是个爱闹的人,没有什么规矩能在他眼里,整日的天上地下翻腾。”
      时伊闻言不由眯起了双眼审视仓颉,原来你能分的清啊!
      仓颉怅然轻叹,接着道:“犹记得那日他离开之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活着,天道不会允许丫头的存在,所以他要去了,这世间生死离别本就没有理由,叫我不必因此而感到伤心。”

      芒极宫大门外,淼若方要迈上台阶,晔雲就从里面出来了,一见她忙赶着迎上来行礼。
      淼若示意晔雲起身,又瞧他行色匆匆,便问:“要出去?”
      晔雲回道:“去天录阁送东西。”
      淼若笑问:“何物重要到需要你亲自走一趟?”
      晔雲没答,反说道:“灵渊帝神来芒极宫可是来寻神主?真是不巧,神主此刻并不在宫中。”
      淼若听了敛起神情,正色道:“我找你。”

      仓颉鼾鼾地睡着了,柳元风费了些力气才把他安抚住送回房间里,一回身就见时伊因酒醉头脑昏沉险些跌倒,连忙过去搀住,并道:“还是告知芒极宫来人接您吧?”
      时伊扶额摆手道:“不必,已经到了。”
      柳元风不明,抬头方恍然,晔雲早站在院子里了。
      晔雲与柳元风相□□头见礼后,便把手里的册子交给了他,而后弯腰俯身两手反扣把时伊背到了背上,回去了。
      柳元风默然看着,不禁抓紧了手里的东西低头微微一笑。

      时伊总感觉腹中翻涌要往上来,就把头垫在晔雲的肩上,闭了双目歇息,又低声对他道:“我想吐,你慢着点。”
      晔雲道:“好。”说着脚步放轻了。
      走着走着,时伊又耐不住,举起两手紧紧捏住了晔雲的耳朵,问道:“是你把我怕花粉的事情告诉仓老头的?”
      晔雲心虚含笑,没回答,只道:“掐疼了。”
      时伊早猜出真相,又瞧晔雲没有否认仅仅是把话岔开,就鼻子里哼了一声,松开了,又轻声唤道:“雲。”
      晔雲侧过头来问:“怎么了?”
      “我有点想见他了?”
      “谁?”
      “你心底深处的那个人。”
      晔雲闻及此话落了神色,半日没言语,才道:“你见过的,就在你出生的那一日,他说自己永远都忘不了小小一只的你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
      时伊听罢睁开眼睛,郑重道:“所以我不会停下来,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晔雲道:“我做这些并非全是为了你,我也想替自己找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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